《禁止对小狗说三道四》 第1章   《禁止对小狗说三道四》作者：江回月【完结】
  文案
  落轻是一只成了精的小狗。
  据他狗爸说，他们是上古犬神的后代，所以才能够变化成人的形态。
  落轻一直对此坚信不疑。
  后来为了提高妖界文化水平，他刚从山里出来，竟然就被直接送到了人类高中读书，并因为一头白毛成为了校园焦点。
  面对同学们的好奇，落轻一本正经地胡扯。
  同学一：“落轻，你的名字真少见。”
  能不少见吗？他妈临时翻字典选出来的。
  落轻神情认真：“所以才酷。”
  同学二：“落轻，你这白头发是染的还是……？”
  落轻摸着狗毛严肃道：“实不相瞒，少白头。”
  同学们：“……”
  2.在人类学校的日子很无聊，落轻的厌学情绪持续高涨，直到他身边多了一个同桌。
  越舒虽然是一个特别冷淡的同桌，但是对于落轻来说却格外的好相处。
  在他看来，哪有什么会讨厌狗的人啊！
  越舒对他很好很好，总会第一时间买到他最喜欢吃的糖果；还会在他病了的时候，毅然选择请假来照顾他。
  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落轻不由愉快地宣布：越舒就是他最喜欢的人类！
  没有之一！
  直到一天，越舒突然向他告白了。
  落轻顿时大惊失色，可鉴于同桌简直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他又觉得不能敷衍了事。
  最后出于信任，于是他拉着越舒到了一个角落，认真地讲出了自己的妖怪身份。
  甚至还破天荒地允许他摸摸自己漂亮的耳朵和尾巴。
  不愧是深得他心的朋友，越舒果然没有被他吓跑。
  但是他在研究似的摸了自己的耳朵后，居然平静地告知：“这不是小狗的耳朵，你应该是狼。”
  落轻：“……？”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犬神的后代”顿时气鼓鼓地露出尖牙：“你怎么知道？”
  听见他的质问，越舒那张清冷好看的脸，突然变得微红。
  他迟疑了下，突然默不作声地将落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而后不等落轻疑惑，手里就仿佛突然冒出了什么，毛绒绒的触感让他没忍住多rua了几下。他下意识看过去，就见面前的高大青年，头顶竟然出现了一对耳朵。
  他顶着那张一贯清冷没什么情绪的脸，垂眸道：“这才是你喜欢的耳朵。”
  可是那对毛绒绒的耳朵却在不断摇晃着。
  落轻：！！！
  什么，原来这才是狗勾的真正触感！
  落轻顿时大受打击，因此作为揭穿的代价，他发誓要越舒付出代价——
  这是什么？狗耳朵，rua一下！
  这是什么？狗尾巴，再rua一下！
  这是什么？大狗勾，rua秃他！！
  越舒：沉默、脸红。
  【他像一道春天的闪电，很久很久之前闯入心底，自此扎根。】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欢喜冤家 轻松 团宠 萌
  搜索关键字：主角：落轻(程云洛），越舒（从予） ┃ 配角：若干围观妖怪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到底谁是狗
  立意：人要学会和谐相处
  第1章 前言
  才下过一场大雨，问道山的空气里满是泥土和葱绿草木的气息。
  问道山是林城市附近最高山体最大的山，因为地势险阻被安上了禁止攀爬的标识，但是每年也吸引了不少胆子大的驴友过来探险。
  问道山深处，响起石子滚落的声音。
  “又有人过来爬山了？”一道像是几岁小孩般又细又尖的声音响起，却没有人出现。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竟然是一棵几十年的松树发出的声音。
  “刚下完雨，怎么胆子这么大啊。”在这松树旁边长着另一个松树，声音也是尖尖细细，还有些生气，“真看不懂现在的人类。”
  这两棵松树从生了灵智起就在对方身边，于是根据树叶繁茂的程度就以大树二树相称。
  虽然这么说，这两棵树却将神识探了过去，见对方拿的装备还算齐全，也松了口气，聊起了其他。
  “大树，你听落落说了没，他要去上学了。”二树的声音里满是明晃晃的嘲笑，“妖界新出的规定，建国之后的妖怪都得去上学。”
  现在的妖怪由于早年战争，妖界修炼的典籍散佚的原因越发凋零，一个城市能找到十个妖怪都算多的了。
  大树二树也算是幸运的，因为多年吸取问道山的灵气才有了神识。
  要是想要成为精怪，修炼成人那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
  他们口中的落落，也就是落轻，是一个建国后出生的小犬妖。
  因为从小身体薄弱，被送到问道山修养。
  慢慢的，就和这山里唯有的两个有灵智的松树相熟起来。
  “落落能答应，这可不得把这学校拆了？”想到每天在山上跑酷仿佛有用不完精力的犬妖少年，大树稀罕道，“我赌他不会去。”
  “那我就赌他会去。”二树接话道，“赌注呢，赌注呢。”
  “要是去了，我就给你挡三天的雨。”这几天看起来还会下雨，虽然他们天生喜雨，淋多了也觉得不好受。 第2章   “成交。”
  两棵松树在被赌的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了协议。
  “二树，你说那个爬山的人类怎么样了？”大树的声音刚刚落下，便听到了登山杖落在松软泥土里的声音。
  哦豁…出事了。
  ------
  登山客是第一次当登山客。
  他早就听说了问道山的大名，再加上他是林城人，首个登山地点就选择了问道山。
  登山前，他在论坛上搜了问道山，想提前增长增长经验，没想到讨论量最高的是问道山到底有没有妖怪鬼魂的出现。
  很多登山客在里面现身说法，说是掉下来的时候疑似有仙人相救。
  再问下去，这几个现身说法也说不出什么四五六来，只是说摔下去的时候像是毛毯一样柔软触感的东西接住可以自己。
  登山客嗤笑了一声，心想这也不知道是问道山旅游处的水军，还是头被撞晕了，竟然相信有妖怪的存在。
  他做足了完全的准备，选择在下雨后攀爬问道山。
  只是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脚踩空了。
  在摔下的时候，想到之前看到的内容，登山客心里疯狂的祈祷，管什么鬼魂还是神仙妖怪，管他东方鬼西方鬼，谁能救他谁就是他以后供奉的神仙。
  只是疼痛感并没有出现。
  而是像毛毯一样柔软想让人迅速睡着的感觉。
  登山客迷糊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了一片白色的毛茸茸。
  问道山
  居然真的有妖！
  第2章
  林城一中，铃声响起，学生鱼贯般进入教室。
  早自习一般是一个老师守两个教室，给了学生极大的自主性，光上课偷吃早饭的就抓住了三四个，更别说聊天的了。
  “你看这个都市怪谈没，里面说的还挺有意思的。”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寸头男生敲了敲旁边正在看英语单词的男生，抬眼望了望教室外面没有老师巡逻，把手机悄悄递了过去。
  林奇看这页单词看了十几分钟了也就记住了两三个，见陈然把手机递了过来，立马放弃英语书，好奇凑了上去。
  是论坛上的一个热帖又被顶了上来。
  帖子题目：深夜清凉一下，你们有没有觉得问道山有点儿邪乎？
  最热回复一：lz算是问对地方了，我们家吧有点儿传承，就是所谓的阴阳眼。每次去问道山我都会觉得不舒服，像是有东西紧紧地盯着我，特别不对劲。
  最热回复二：问道山山体庞大，很多地方都是未开发，所以出现非自然现象也算正常的...吧？
  这个帖子里回复数不胜数，大多都是觉得问道山肯定有点儿东西，又各抒己见，甚至还有旅行团出来打广告。
  被顶起来是因为有个来自林城的ip发的回复：上周第一次去问道山爬山，不小心跌了下去毫发无损，值得一说的是层主晕倒前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罩住了我，怀疑可能有妖怪。等不忙了打算再去一次，带点东西供奉一下，谢谢大仙救命之恩。
  问道山因为地势陡峭多次严令禁止攀爬都是人尽皆知的事，于是在这回复下又吵了起来。
  “问道山说了不让爬你们这群驴友还去爬，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是真有大仙，该怎么拜？又该怎么见到啊？求！有急事相问！”
  “严格意义来说你们这完全是在在滥用大仙的善良，以后别想让大仙保佑你们了。”
  ......
  “真的假的，这么邪门？”见帖子说的这么邪乎，林奇不信邪却又存在一丝幻想，“你说大仙能保佑我这次英语考试及格吗？”
  陈然果断地摇了摇头，“你这考试睡觉的，就连佛祖来了都没用。”
  “我就不信大仙不救我这个迷茫的信徒。”林奇呵呵了一声，却又想到了什么，向后看了一眼，放低了声音，“我没记错的话，轻哥他家是不是问道山附近的，是不是也知道点儿什么？”
  两人突然对上脑电波一般煞有介事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扭头看向最后一桌还在睡觉的男生。
  他看起来像是很困，脸挡在了校服里面看不到模样，只留一头在空气中仿佛能发光一般的白毛格外的引人注目。
  两人见落轻还在沉沉地睡着便打消了叫醒对方的打算，却没想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上来揉了揉白发，接着那张脸从校服里面抬了起来。
  那是一张看过就不会忘记的脸，常年弥漫在问道山上的氤氲雾气萦绕在少年的眉眼之间，眼睛在阳光甚至呈现出一种深蓝色，格外的亮。
  正是被强制拉来林城一中读书的落轻。
  他本来睡眠就浅，再加上听觉格外发达，上课以后整个班的聊天声、窸窸窣窣撕零食包装的声音全都传入了耳中。
  落轻看向面前的二人，“怎么了？”
  从自己睡着后两人就没停过，特别是林奇，一个早自习过去了还在背那两个单词。
  刚还在欣赏轻哥这张每次看到都会惊艳的脸，却没想到突然莫名被看的林奇：他没做错什么吧？
  “轻哥，你看过这个帖子吗？”陈然解开锁将手机递了过去。
  落轻接过手机，他刚刚听到两人提到“问道山”的名字，果然又是之前他刷到的帖子。
  妖魔鬼怪？大仙？
  那根本就是一直在问道山修养的落轻。 第3章   他小时候问道山深处并没有太多的人闯入，后来零星会有来爬山的。
  爬山的人多了，危险也就多了。
  落轻这么多年由于身体不好，法术并未精进多少，但是救人的能力却提升了不少。
  他当初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还有些慌张，妖怪越发的少，林城登记在册的妖怪也就十五只，落轻家就占了三只。
  万一被除妖师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不就危险了吗。
  结果他妈知道后反而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这些年谁还做除妖师，没有收入，风餐露宿，还抓不到妖，而且我们现在可都是合法的妖，抓了可是犯法的。”
  “轻哥，我记得你家是不是住在这附近？”陈然看向正低头看手机的少年，对方低眸的时候睫毛浓密仿佛小扇子一般。
  落轻“嗯”了一声，随意划了两下，抬眸看向认真盯着自己的两个人。
  如果不是身后的自习读书声朗朗入耳，这完全是民俗故事会的氛围。
  “你们信吗？”
  陈然点了点头，“看起来有点儿玄。”
  他本来就喜欢这些玄而又玄的故事，看多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真的假的？”见陈然肯定的样子，林奇丝毫不当回事，“要是大仙能显灵，真能让我英语及格吗？”
  “不能。”没有任何思考，落轻拒绝了这个不可能的事。
  “凭什么，不是众生平等吗，怎么大仙能渡别人就渡不了我？微.博明上.吃学家”本来也不信这些的林奇见落轻说得这么坚决，瞬间叛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升。
  而且他没说的是，怎么感觉就像他轻哥在做决定一样。
  “渡你的人来了。”落轻抬眼看向站在林奇身后的女人。
  与此同时，教室安静了下来。
  似有所感的林奇慢慢再慢慢地转过身去，只见英语老师站在他的面前，脸带怒色，“林奇，出去罚站，下课找我听写英语单词。”
  听到“听写”两个字，林奇满脸苦涩地站了起来，拿着英语书向外走去。
  在一旁的陈然没忍住偷笑了一声，也被英语老师拉了出去。
  “进度能跟上吗？”英语老师看向坐在后面的少年，声音比刚才温柔了不少。
  落轻，高二三班的插班生，因为那张格外出众的脸和据说天生的白发自带居高不下的讨论度，连办公室都经常听到他的名字。
  校长提前也给三班的任课老师都打了招呼，说是少年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里读书，从未上过学，因为渴望读书的氛围不顾父母的反对非要来学校体验生活。
  于是丝毫不知情的落轻身上又被套了一层不顾身体热爱读书的人设，每个老师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自带同情。
  感觉到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落轻缓缓点了点头。
  ------
  下课铃声响起，本就热闹的班上瞬间炸开了锅，“升旗穿校服”的声音属实是最大的。
  落轻拿着校服外套向外走去，看着蹲在门外像是打算生根发芽的两个人，“你们这是打算蹲多久？”
  这两个趴在英语书中就快埋进去的人才连忙站了起来向教室走去。
  林城一中每个年级有十个班，每个班几乎都是三十个学生，站在新建的操场上绰绰有余，还能剩出一半。
  落轻身材高挑，站在最后一排，那双深蓝的眼眸带着些好奇打量着周围的人。他十七年有一半多的时间都待在问道山，除了那群登山客几乎没有见过太多的人类。
  在这学校待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见了比前半辈子还多的人。
  落轻是犬妖，犬妖天生亲近人类，他能感觉到从自己站在这里后不断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人类一直都是这么好奇，原谅他们了。
  班上的两个女生站到了他的面前，悄悄地讨论了一会儿后，才扭头看向他。
  “落轻，你的名字真少见。”个子较高的感慨道。
  能不少见嘛，他们妖族并没有姓氏，这是他妈直接翻字典找的两个字。
  “所以才酷。”落轻闻言看向这两个女生，神色认真不似作假。
  他对她们有点儿印象，个子矮一些的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另一个是她同桌。
  两个女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触的少年会这么回复，愣了几秒，英语课代表又道：“你白头发是染得吗？”
  从落轻入校以来，这头显眼的白发一直是讨论的重点。
  无他，林城一中虽然学风轻松，但是在校容这方面规定极为严格。
  少年的白发实在格格不入，不少人都猜测这是校长的亲戚。
  当然没猜儿子的原因，一是姓氏，二是颜值差距有些大了。
  落轻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或者称之为因为法力不够无法变幻的狗毛，“白化病。”
  两个女生：“......”
  第3章
  林奇和陈然套好校服磨磨蹭蹭跑来的时候只见到落轻站在最后一排。
  两个人十分自觉地站在了落轻的前面，遮住了前排学生越过人群打量的目光。
  落轻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最近不知什么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掉毛期，他有些说不出的嗜睡。
  哪怕他站着，下一秒都仿佛能睡着。
  “轻哥，你又困了？”林奇转头看向后面打哈欠的落轻，有些诧异，“不是早自习刚睡了吗？” 第4章   他没记错的话，落轻一到学校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了，居然还没睡醒吗？
  “睡觉是没有假期的。”落轻懒懒回道，那双别人看不到的毛茸茸的耳朵在空气中抖了抖，深蓝色的眸子带着慵懒和惬意，却在下一秒恢复清明警惕地向右侧方看去。
  有人在看他。
  和其他人类的目光不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危险。
  是一个人类。
  落轻眨了眨眼，看向站在人群后的少年。
  对方长得很高，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长相冷清，嘴角紧紧抿着像是不会笑一般，有些凶。
  见落轻望了过去，对方移开了视线。
  好奇怪的人类。
  嘈杂的操场突然安静下来，电流滋呀的声音环绕全场，一个穿着西装头发少得可怜的人走了上去，正是和落轻疑似被谣传亲戚关系的张校长。
  中年男人整理了几下领带，微微倾身，轻咳了几声，“这次我就说两件事，第一，运动会就要开始了，大家积极报名，这都是锻炼身体的机会...第二就是最近的校园斗殴事件，十分之恶劣，十分之严重，这绝对是无法接受的...”
  对方慷慨陈词，大有开一个小时的准备。
  落轻好奇地盯着站在主席台上的张校长，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正是林城十五只妖之一。
  这还是他妈当初为了让他来上学透露的，说是怕他在学校妖生孤独，不过并未向他透露是什么妖。
  妖大多爱美喜姣好面容，能力强的皆可自行幻化。
  这么有些不重视形象的，落轻还是第一次看到。
  张校长擦了擦脸上的汗，看了眼腕表，才过去半个小时。
  他握紧手中的讲稿，看向台下的学生，却正好和打量自己的落轻对上了视线。
  落轻：“。”
  张校长：......
  犬妖向来眼眸极亮，被那双眼睛盯着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莫名心里有了负罪感，想到落轻身体弱，张校长大手一挥，果断缩减了原本讲稿的一半话。
  都废话。
  没必要说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冥冥之中帮助在场师生少浪费半个小时时间，落轻垂下来眸子。
  看不出来。
  下次再看。
  听上面的人讲了一堆也不知道讲什么，林奇见没有老师看到，好奇的转过身，“轻哥，透个底，你和校长是不是亲戚关系啊？”
  陈然闻言也望了过来，周围听到的学生也支棱起了耳朵，等待这里的动静。
  他们也很好奇啊。
  少年的眸子淡淡地从这群好奇的人类身上略过，似笑非笑，“你觉得我们长得像吗？”
  林奇沉吟一秒，摇了摇头，“不像。”
  开玩笑，轻哥头发浓得找不到缝隙，张校长的头发他绝对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更别说这两人的长相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了。
  “我们的姓一样吗？”落轻继而问道。
  林奇再次摇了摇头。
  一个姓落，一个姓张，虽然落这个姓几乎没见过，但是幼儿园都能看出来这两个字不是一个。
  “所以，怎么会觉得我们是亲戚。”落轻盖棺定论。
  偷听的人：听起来好有道理啊。
  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下面我点到名字的学生上来做检讨，好好讲一讲自己的错误是什么！”主席台上，张校长也讲到了最后一个环节，“越舒，你先来。”
  被称为“越舒”的少年手上没有带一张纸，眼眸冷冷地看了眼张校长，调了调话筒，电流声刺耳。
  而对方的名字被念出的时候，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讨论。
  正是刚刚直直看着自己的人。
  “他是谁？”
  “越舒，据说曾经一人单挑十个人都没输。”素来爱听校园新闻，集吃瓜于一身的陈然点了点头，“是个刺头，学习也很牛。”
  他昂了昂下巴，指了指操场前面的公告栏，“照片还在上面呢，常年第一。”
  照片从高一用到高二，都快褪色了。
  “所以为什么做检讨？”
  “还是打架斗殴吧，那家伙应该是个暴力分子，不好惹。”陈然只爱吃瓜不爱惹事，一向对这些暴力事件敬而远之。
  落轻丝毫不加掩饰地望了过去，就像刚刚越舒不加掩饰的看自己一样，却对上了两汪像泉水般冰凉的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波动。
  暴力分子？
  没看出来。
  “下次他们再这么做，我还会揍他们。”
  那双眼眸静静地看着落轻，声音也是冷清清的。
  感觉想要揍我一样，落轻莫名想着。
  -------
  声音落下，整个操场静了三秒后掀翻了锅。
  落轻抬眸看了眼站在自己前面的林奇，对方混在这嘈杂的声音里面至少说了三声“说得好”。
  张校长自然没想到越舒会这么说，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夺过话筒，“先散会，检讨的事之后处理！”他拉住一个要走的学生，“你是高二的？”
  “昂，高二四班的。”怕被校长的怒火触及到，男生连忙回道。
  “去，把你们隔壁班落轻叫来，就顶着白头发那个。”张校长吩咐着，见学生走了差不多，又看向站在一旁一话不吭的少年，只觉得自己被气的肝疼。 第5章   两人下了主席台，都没说话，直到落轻来了。
  落轻的脸上也不是太好，这下更做实了一些传闻。
  “走，边回去边说。”感觉到四处学生们打量的目光，面前一个宛如冰山不动不笑，一个盯着自己视线无法忽视，张校长直接拍板，带着两人向校长室走去。
  “在这待了一个星期了，感觉怎么样。”张荣添的语气好了不少，关照了一下林城少有的妖族小辈。
  虽然刚开始被迫来到人类高中，落轻是极其不愿意的，毕竟他在问道山早就不野惯了，不愿意被规则束缚。
  但是和人类相处了一个星期后，也还不错。
  “能接受。”
  知道落轻厌学情绪一直不小的张荣添：......
  他又看向另一旁不说话的少年，“今天这事，我会好好调查的。找你来，是有别的事。”
  下了主席台后从未说话的少年抬眸看向张容添。
  哪怕越舒在学校待了一年多，每次和对方讲话时，张荣添总觉得有些后怕。
  我是校长，还是妖；他是人类，还是我的学生。
  在心里不断重复告诫自己的张荣添硬着头皮看向越舒，“我想让你转到三班，这件事两个班主任也都同意了，现在听一下你的想法。”
  三班？
  落轻闻言微微皱眉，这不是他所在的班级吗？
  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让对方帮自己补课吧？
  越舒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落轻，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毛微皱，看起来有些迷茫和抵触，他心思微动，“我没意见。”
  “嗯好，你找个时间搬，到时候让落轻帮一下你。”张荣添吩咐道。
  听到自己名字被提起，落轻惊讶地看向张荣添，又看了眼淡定的越舒，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先回去吧。”张荣添冲越舒说着，看起来是想和落轻再说几句话，恰巧落轻心里也有疑惑问张荣添。
  少年转身离开，身上的冷气也飘走了，只剩下两个人的空间顿感回温了不少。
  “张校长，越舒转班不会是因为我吧？”自觉和这位妖怪校长并没有亲戚关系，却也想不到张荣添为什么这么做，落轻有些莫名其妙。
  却没想到对方听到他这么问，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是啊。”又补充道，“当然还有别的原因。”
  被前一句吓到的落轻听到后面那句松了口气。
  “不过主要是因为你在三班，越舒学习很好，也能带带你。”张荣添继而又补充道，虽然对方总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是对于犬妖来说，几乎没有不好接近的人类。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之前没有见过，不是什么亲戚关系吧？”忍无可忍的落轻还是问了出来。
  却没想到张荣添停下脚步，脸上惊喜地看向面前的小犬妖，“你记起来了？你妈当年送你上问道山还是我出的主意呢！”
  第4章
  满脑子都是张荣添那句话，落轻晃了晃头，上楼的时候只听到了桌椅挪动的声音，想到了越舒的事，他快步走了上去。
  只见少年正好停在三班的教室后门，桌子上面摞着椅子，桌子里面只放了三本书，干干净净，肩上挎着黑包。
  周围不少人隔着窗户偷看，却没一个人过来帮忙。
  直觉告诉他，他们可能都是被这人身上的冷空气吓到了。
  落轻走了过去，手放在了那张桌子上面，声音清澈，“我来帮你吧。”
  越舒松开桌角，望向面前的少年。
  对方白色的耳朵在空气中动了动，深蓝色的眸子闪着光，在阳光下璀璨至极，像是能让人坠落其中。
  那皆是普通人无法看到的场景。
  “林奇，陈然，搭把手。”落轻冲教室内正看着这边窃窃私语的二人喊道，示意他们过来帮帮忙。
  越舒出现在教室后门的时候已经是引起了骚动，更不要说他手上还带着桌椅。
  “不会真是要搬到我们班吧？”林奇和陈然莫名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却没想到落轻出现在了对方的旁边还帮他拉桌子。
  听到落轻的声音，两人连忙站了起来，小跑着过去。
  “我们来吧。”两人说着一个人搬凳子，一个人帮着落轻搬桌子，搬到了教室里面。
  两人放到教室后面，不知道搬到哪里，又不敢和越舒对视，只好局促地看着落轻，示意他开嘴问问。
  起码轻哥看起来还是能和这位正常沟通的。
  “你要搬到哪里啊？”落轻看了眼教室，一半人的眼睛都落在这里，见他望了过去，又都不约而同地迅速转过去。
  ...你们人类真的好爱吃瓜呀...
  “这是我的座位，你也可以像我这样坐到另一边。”落轻指了指后排唯一的单桌，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年，对方并没有戴眼镜，“你不近视吧？”
  “我坐你旁边就可以。”越舒淡淡道。
  没想到越舒会这么说，落轻耸了耸肩，“也行。”
  不就是以后身边挨了一个自动空调嘛。
  没事，他犬毛多，保暖。
  只不过他还没动作，却见林奇和陈然在越舒这话落下后迅速将桌椅移到了落轻桌子旁，又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6章   落轻：“...”
  x
  落轻坐回座位上，看着身旁的少年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的书，那双手也很漂亮，在红红绿绿的书皮对比下更养眼了。
  越舒身上的气息也像他那张脸一样，是很清冽的味道，就像问道山上的泉水。
  他并不讨厌。
  想到这里，落轻转过头来，神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张荣添说的那些他并不知道，等他回去了问问。更令他有些难过的是，他想问道山上的大树二树了。
  他的法术不精，大树二树也都是凭借问道山的灵气才勉强开启神识，一犬两树尚不能做到千里传音的事，更不要说用电子设备沟通了。
  幼时他曾翻阅过家里书柜里的典籍，有本破烂的书上提到一种妖草名寻生，其茎细如发却又坚硬无比，只要在有阳光的地方便可无限延伸，很多年前被妖族用作传音。
  落轻小时候性子轴，缠着他爸找这种草，结果他爸说这本书可能是某个妖胡编乱造的，因为里面记载的东西现在都没有了。
  落轻那时候不信，他爸又拗不过，只好摘了两根狗尾巴草来糊弄他。
  后来他去了问道山，山上奇花异草不少，找了许久却也未找到。
  落轻专注地想着，并未注意到在自己趴下后，新同桌顿了几秒，收拾的速度快了些，直接几本书塞到了桌子里面。
  那双白色耳朵垂了下来，是心情不好的表现。
  越舒拿着书的手微颤，还并有什么动作，就被打断了。
  一个长相温柔的女人站在教室门口，看向已经安置下来的冷脸少年，“越舒，来。”
  正是三班的班主任蒋瑶瑶。
  椅子在地板上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越舒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一直关注着身后动态的林奇和陈然听到班主任把越舒叫走后，才彻底松了口气，看向趴在桌子上显然在发呆的落轻。
  “轻哥，想什么呢。”林奇伸手在落轻的眼睛前晃了晃。
  他还没说，他和陈然坐在前面都觉得冷，结果落轻居然在发呆。
  简直是越舒的天选同桌。
  “在想一些事。”落轻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紧紧盯着自己的二人，眉毛微皱，“你们这是怎么了？”
  “轻哥，你知道越舒为什么会转到我们班来吗？”陈然问。
  他们之前还在上午的时候说对方是暴力分子，结果一个小时过去，对方已经成为了落轻的同桌。
  落轻当然不会说里面有部分是因为他们张校长的决定。
  今天早上他可刚澄清了那个传闻，虽然之后张荣添的举动又让学生怀疑起来了。
  只随口道：“可能是因为打架吧。”
  ......
  蒋瑶瑶看着面前的学生，头有些大。
  她自然也听过越舒的名字。
  或许说对方十分的出名，学习很好，参加竞赛获奖无数，成绩单上十分优秀，这应该是每个老师都会喜欢的那种孩子。
  但是越舒从进校以来，也有个别人忽视不了的问题，他经常因为斗殴叫家长，这矛盾的两面构成了面前毫无笑意看着自己的少年。
  越舒的班主任刚开始的时候一直是向别人炫耀少年的成绩，让别的老师颇有怨言，毕竟这种学生不容易遇到。
  只不过因为斗殴问题积压，再加上最近这次事件原班主任彻底对越舒失去了希望，直接找张校长吵了一架。
  蒋瑶瑶没听到对方和张校长是怎么吵了一架，但是听同事说那话说得实在是不好听，甚至连“高智商犯罪分子”都说了出来。
  她和越舒没有接触过，但是她刚刚看了眼坐在教室里的少年和现在站在这里的少年，并没觉得对方有多么危险，只是性格有些冷罢了。
  “你的同桌落轻是刚转来的，对学校还不太熟悉。他性格很好，只是身体不太好，你们好好相处，问题可以一起解决。”蒋瑶瑶声音温和，“如果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可以来找我。”
  想到教室里趴在最后一排露出白色耳朵不知道在忧郁什么的少年，越舒表情微动，点了点头。
  蒋瑶瑶也没什么别的能嘱咐的，她对越舒之前经历的前因后果皆是一概不知，说了两句后便让少年回教室了。
  越舒从教室后门进去的时候，只见蒋瑶瑶口中性格很好的少年已经坐了起来，不知道正在和前面的两个人聊什么，嘴角带着随和的笑意。
  看起来关系很好。
  他走了过去，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撕扯的丝帛，刺耳的尴尬。
  陈然和林奇没有和越舒相处过，对对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之前的传闻和上午让人跌到眼镜的发言，见对方坐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转了过去。
  没办法，害怕。
  “回来了？”
  刚刚陈然讲了个笑话，落轻笑得眉眼弯弯，眼里的笑意还没收回。
  越舒“嗯”了一声，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林奇和陈然竖着耳朵，听着后面两个人的对话。
  “我叫落轻，刚刚一直没有自我介绍。”
  “越舒。”
  “你的姓氏真少见，和我的一样。”落轻支着下巴，只不过他的姓是乱找的，“你真是因为打架才上去检讨的吗？”
  偷听的两人：！！！
  这也太敢问了吧，不要命啦。 第7章   “嗯。”越舒说。
  “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自作自受。”
  少年拿书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就像落轻第一次看到对方那样。
  落轻：好凶哦。
  第5章
  自从那日越舒语出惊人后，落轻发现经常转头的林奇和陈然只要越舒在，绝对不会转过身来。
  越舒的视线扫过去，两个人的背绝对挺得一个比一个直。
  又是一节课下课，越发困倦的落轻趴倒在桌子上，看了眼自己身旁正在看书的越舒，懒懒地拿着手机打字。
  【落轻：你们为什么不转过头说话？】
  他甚至感觉手机上的字在他的眼睛里都快出现幻影了。
  而且，他瞥了眼已经停留在这页许久像是在发呆的越舒只能看到对方精致的侧脸，他们三个一天天抱着手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在聊天吧？
  【林奇：不行，太害怕了。】
  【陈然：@汪汪队办大事 轻哥，你真的不觉得冷吗？】
  【落轻：没有吧，越舒看起来还挺好相处。】
  林奇&陈然：！？？
  两个人看到落轻这话，悄悄地扭头看了越舒一眼，对方也若有所感抬眸看向两人。
  二人又迅速转过身去，夸张地喘了口气。
  不行，还是不行，对方的眼睛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他们看着比面对校长还让人心底发憷。
  落轻见两人的动作，没忍住笑了一声，就像他以前还没化形时被问道山上的老虎疯狂追赶的模样。
  越舒瞥向露出犬牙笑眯眯的少年，眼里带着些许无奈。
  但是没有人类理他，真的好无聊啊。
  阳光顺着窗户进来落在少年的白发上，在远处看，亮到无法忽视。
  落轻支着下巴看向还在看那一页的越舒，“你这页还没看完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满是铅墨字的书页上摩挲了几下，越舒看向少年和他头上无法让人忽视的耳朵，仿佛在说为什么不理他。
  “嗯，出了一会儿神。”
  如果换成别人，肯定惊讶于越舒竟然能这么温和的说话，奈何对面不是人。
  “这样啊，你上课都不会困吗？”落轻有些好奇。
  他观察过了，在他每天昏昏欲睡的时候，越舒的背永远是笔直的，有时候他想努力坐直身体，但是每每都以失败告终。
  “不会。”越舒回。
  “那要加个微信吗？”落轻又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见对方点了点头，示意出自己的二维码，秒过。
  越舒的微信昵称很简单，就是他的名字简称ys，头像是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的雪。
  “你很喜欢狗吗？”
  越舒看向手机上少年的资料页面，昵称是汪汪队办大事，头像则是一堆萨摩耶，和平时活力满满的落轻很相像。
  落轻愣了一秒。
  他并没有向人类透露自己身份的打算，总不能说因为他是犬妖，这都是一家人。
  他点了点头，“我最喜欢狗了。”
  没有之一。
  “这样。”越舒屈指敲了敲桌子，白里透红的耳垂出卖了他的窘迫，遗憾的是身旁的少年并没有看到。
  【落轻：看，越舒很好相处吧？】
  林奇和陈然本来就在专心听着后面两个人的对话，整个内容风马牛不相及，一问一答仿佛老师学生对话般令人脚趾扣地，放到相声界绝对被嘲上天了。
  【林奇：你开心就好。】
  【陈然：你开心就好。】
  落轻撇了撇嘴，把手机关掉塞到了兜里，懒得理他们。
  --------
  林城一中建校以来没有宿舍，多年来学生都是以走读生的形式入住。
  当年为了照顾搬进山里的落轻，他们一家住在了问道山下面，市里面还空出了一间房没有住，也正好因为这次落轻上学，他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落轻从小吃饭好打发，家里父母也不担心，给他邮寄了一堆小火锅和自热米饭等速食食物，美其名曰让他好好享受一下人类最棒的发明。他也明白，那两人分明是一心度假，无心管他罢了。
  今晚还不知道回家吃什么。
  “越舒，上来解一下这道题。”数学老师的声音把落轻从思考晚饭中拔了出来，他看着身边的少年移开椅子走了上去，才意识到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马上要放学了。
  黑板是数学老师的板书，都是密密麻麻的求导公式。
  落轻以前学过高中的课程，这些对他不是很复杂。
  他将视线移到站在一旁正在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的少年，对方的笔迹也很漂亮。
  不像他，是货真价实的狗爬体。
  底下的学生也都纷纷抬头看向少年干净凌厉的板书，眼里带着崇拜。
  不愧是常年稳坐第一的大神。
  落轻叼着笔看着黑板上白色的字迹越来越多，直至写到最后一行。
  答案是对的，而且该有的步骤重点也很突出。
  想到上次站在主席台上做检讨，眼里闪过戾气的少年，落轻有些疑惑，这么多面，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越舒？
  “写的很好。”数学老师看向写完后站在一旁的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家就按越舒这样来写这道题步骤，写完就开始自习。”
  “是！”下面的学生纷纷应道。 第8章   越舒走回自己的座位，身上带着羡慕、崇拜和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这是从小就黏着在他身上，早就习惯了。
  他抬眼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少年，对方的眼眸里十分干净，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旁如无人，十分大胆。
  被抓包后的落舒也没有一丝尴尬，他移开视线，攥着笔将黑板上越舒的板书誊抄上去。
  “轻哥，你字真丑。”见数学老师走后，扭头悄摸摸瞥一眼的林奇视线停在落舒的笔记本上没有动，甚至自动忽略了越舒还在的事实，“比我还丑。”
  越舒看向那张纸的字体，确实...不是很美观，但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这又不影响我看笔记。”落轻嘴硬道，见越舒也往这边看，下意识挪了挪纸，家丑还是不外扬了。
  林奇还打算再嘲讽一句，却感觉到突然有些发冷，他顺着视线往上走，又赶快转过了头。
  差点忘了这尊大神了。
  落轻撇了撇嘴，看着这张纸上的字体，又瞥了眼身旁的越舒，对方正在写数学题册。
  他顿了顿，看了会儿越舒握笔的姿势，看起来好像很好学的样子。
  落轻在脑海里重复一遍，又攥住自己的笔写了两画。
  看着纸上比之前更还惨不忍睹的字，得，他还是放弃吧。
  有些嘈杂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落轻好奇地抬起头，只见头上倔强扬着几根头发的张校长站在门口，正在冲自己热情招手，“落轻，出来下。”
  很好，这次之后再也不用澄清了。
  落轻嘴角带着僵硬的笑容踏着班上学生的目光一步步走了出去，和张荣添站到了教室外的一角。
  “怎么了，张校长？”
  张荣添有些纳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怎么觉得对方心情有些不太好。
  “也没什么大事，你和越舒相处得怎么样？”
  “还好啊。”落轻瞥了眼教室里面，却没想到和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撞在了一起，他转过头来，“关系还挺好的。”
  “那就好。”张荣添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就说什么来着，就没有犬族搞不定的人类。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一下。”张荣添摸了一把自己那即将没头发的头顶，见手里留着一根头发又赶快放了下来，“越舒打架的事你知道吧？”
  落轻点了点头，“他说那群人欠揍。”
  欲言又止的张荣添：......
  “欠不欠揍是一回事，这事我需要你的帮助。”张荣添的脸色严肃，不似作假，“你帮我调查一下。”
  他看向面前的白发少年，只见对方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一转，说不出的灵动，“我身体不好。”
  “你身体再不好也是妖。”张荣添击破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好吧，不过能不能先解开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什么？”张荣添好奇地看向落轻。
  落轻嘿嘿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荣添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危险。
  ------
  昂着脖子看着外面正在交谈的两个人，见落轻转头回来了，林奇连忙坐了回去，“轻哥不是说他和校长不是亲戚关系吗？”
  前几天刚澄清的，怎么今天看起来还是有说有笑的。
  “可能是朋友关系？”陈然脑洞大开。
  在一旁的越舒听着身前两个人类的脑洞打开，笔顿了顿，继续在习题册上笔走龙蛇。
  落轻走了进来，眼眸里带着些许震撼，坐在了自己座位上，愣了愣又打开百度搜索了某植物，嘴角抖了抖，是憋不出的笑意。
  【落轻：人参.jpg】
  【林奇：？】
  【陈然：？】
  【落轻：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张图很好笑】
  【林奇：并没有】
  【陈然：并没有】
  不是很理解他们这位哥的笑点。
  “轻哥，校长怎么又来找你了，没事吧？”林奇转身问道。
  落轻见陈然虽然没有转过头，但是正在写笔迹的手也不动了，耳朵要是能立早就立起来了。
  想到张荣添交给自己的任务，落轻避左右而言他，“没事，只是问了问近况。”
  问了问近况。
  他俩都入学一年多了连校长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聊天了。
  虽然大多是情况下是他们看到校长至少跑三米远。
  “你们真不是亲戚关系啊？”陈奇再次问道。
  想到刚刚张荣添告诉自己的话，落轻思忖片刻，表情严肃，“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食物链关系。”
  林奇：？
  陈然：？
  怎么，他轻哥克校长啊？
  听到少年的形容，越舒的动作一顿，想到张荣添的样子，表情有些古怪，哼笑了一声，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
  “你笑了诶。”落轻有些惊讶地看向越舒，对方的嘴角抿了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还是第一次见到。
  真难得。
  在一旁见证全程的林奇和陈然对视了一眼，立刻转过身去。
  大魔王笑得真恐怖，还是不要围观了。
  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在路上边和来往老师打招呼的张校长下意识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头上因化形失败而无法隐藏的须。
  第6章
  落轻家离林城一中并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 第9章   放学铃响后，他慢悠悠地将书一本本放进包里，偷偷打量着一旁低着头看着手机的越舒。
  虽然身为妖，隐藏气息是从小就掌握的技能。
  但是他真的能跟住越舒吗？
  落轻停下动作，又悄悄望过去一眼，对方放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像是低头浏览什么，想起自己和张荣添的对话。
  “我要是跟丢了怎么办？”
  “你可是犬妖，怎么会跟丢人类。”
  “那要是我被发现了呢？”
  “那你就说你想和他交朋友。”
  落轻：.....
  他可没看出有什么人类是这么交朋友的。
  “轻哥，你还不走吗？”林奇收拾完东西，见落轻还没回去有些惊讶。
  而且他没说的是，他轻哥一会儿偷看旁边大魔王一眼，一会儿又叹口气，这么明显的样子是打算做什么？
  “再待一会儿，外面人太多了。”落轻扒着窗户看了眼楼下往校门涌出的人，“你先回吧。”
  林奇骑车回家也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陈然还更长，一放学就跑了。
  两人早就相约好晚上一起开黑，他三下五除二将书包塞到了书桌里，“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落轻声音还没落下去，只见人如一阵旋风般刮走了，他看向仍是坐在原处的越舒，“你还不回家吗？”
  越舒抬眸看向盯着自己的少年。
  第四次了。
  从铃响的那刻起，第四次眼神移在自己的身上，带着无法言喻不知从何而来的踊跃和积极。
  他突然有些好奇，对方想要做什么。
  于是，他听到了自己平静无波的声音，“回去。”
  “这样啊。”落轻点了点头，视线装作若无其事，随意地翻着自己那张狗爬字体的纸，少留一缕视线落在越舒的身上，看着对方站起身向外走去。
  在落轻的观察中，越舒在学校的生活很单调也很安静，每天几乎不出教室，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别的学生过来找过对方。
  越舒就像那问道山顶上永不化掉的雪一样，冰冷而神秘。
  他起身向外跟去。
  越舒的步伐不快也不慢，刚刚好，落轻不会跟丢的同时还能保留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不会被对方发现。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没有发现自己，落轻绝对会认为对方是在照顾自己的步伐。
  伴随着“真心英雄”歌声的响起，学生如沙丁鱼罐头般拥挤着向外走出。
  车铃声响成一片，偶尔响起的笑声和匆匆跑过只留下“借过”声才意识到身旁人离开的存在。
  他的身高本来就不低，放进学生堆里也格外的扎眼。
  “看，就是那个白毛，我之前听我朋友说了，没想到这么白。”
  “说是有白化病才这样的？”
  “那得是中二病才能这么说吧。”
  “诶，前面是越舒诶！不过好凶啊，周围都没有人。”
  “酷哥吧。”
  “什么酷不酷，你们女生就这样，这不就和那白毛一样，都是装逼吗。”一个男生听到班上两个女生的讨论声，转头不屑道。
  再次扭头时只见自己口中的白毛装逼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甚至感觉走远的越舒也往这里看了一眼。
  ！！！！
  几人的说话声一字不差的传入落轻的耳朵里。
  其实他很想告诉这位并不认识的同学，这真不是他故意的，这是天生的。
  但是根据保密条例，妖是不能轻易泄露身份。
  他冲对方真诚地笑了笑，转身向越舒离开的方向跑去。
  少年的眉眼像是氤氲雾气般，那双眼睛却含着星子弯着，跑起来那宽大的校服被凸出的蝴蝶骨顶起，满是少年独有的意气。
  “他刚刚是从我们笑的吗，好帅啊。”
  “应该是吧？那头发真的好配他。”
  “确实。”
  刚被抓包的男生下意识道，却收获到两个女同学一言难尽的眼神。
  他没说，那头白发确实挺配的。
  ------
  他好像跟丢了。
  落轻迷茫地看向面前的街道，两旁的小贩摊前摆着五颜六色的广告和灯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少年清冽的气味融于各色香料之中，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汪汪队办大事：我好像跟丢了】
  【长生之参：这才刚放学，他是个人，走路不快，你认真一点儿。】
  【汪汪队办大事：但是现在空气里都是吃的，抓不住他的味道在哪里】
  【长生之参：你用心感受一下，要用心，不要被那些身外之物诱惑住】
  【汪汪队办大事：那你在做什么，忙到没时间调查】
  【长生之参：正在被身外之物烦恼】
  落轻无奈地收起手机，闭上了眼睛，一瞬间那些闻到的气味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具象化，丝线般牵引又围绕着他，构成了一张蜘蛛网。
  越舒的味道是什么样的，落轻心想，是清冽的泉水，终年不化的雪，骨子里渗出来冷彻的冰。
  感觉到勾着小拇指的那丝味道，落轻睁开眼睛，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
  他抓到了。
  循着那道很浅的味道，他一步步跟着走了过去，那道味道没有走远，显然是越舒像是停下来在做什么。 第10章   他走到街道拐角处，好奇地先望了一眼。
  只见越舒站在一处小商贩前面，地上摆着各种五彩石头还有手工穿制的手串。
  越舒弯腰拿起摊上的一块蓝色石头。
  “帅哥好眼光，这个石头特别好看，和今天天空的颜色差不多。”商贩见面前长相出色的少年拿起石头，连忙从肚子里挤词夸赞道，把一块石头夸得天上地下独此一颗。
  可它又确实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越舒也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能用于修炼，只有放在一旁，就连欣赏也需找好角度。
  感觉到身后跟上的人，越舒放了下去。
  只是虽毫无用处，但看到的一瞬间，他却想到了少年那双灵动的眼眸，“有支付码吗？”
  “微信，支付宝都可以。”
  没想到第一次卖这么顺利，商贩说了价格后笑眯眯地将二维码放到前面。
  “这是在买石头吗？”看着越舒看石头、付账、买石头一系列流畅的动作，落轻愣了愣，越舒居然还有这样的爱好吗。
  尊重祝福。
  不过问道山上的小溪旁石头多的是，他下次回去可以带一些给越舒。
  对方走路慢条斯理，看起来并没有回家的打算，甚至径直走进了一家面馆。
  落轻站在面馆前。
  这家面馆很出名，开了很多年，不仅是一中的学生，下班的打工人、或是其他附近中学的学生都会来这里吃饭，店里有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在等餐。
  落轻之前就听林奇他们说过，但是还没有尝过，面馆的香气直直地向外飘去，瞬间围绕在他的身上。
  他眨了眨眼，抬眼看了看那头顶上木制的店牌，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了进去。
  面馆的面积不小，分上下两楼，店里空调电扇齐上阵，却因为人多并未凉快多少。
  落轻低头看向勾着自己小拇指的那道线，在二楼。
  他却没有行动，抬头认真地看向那巨大的餐目表，接着看向站在一旁等候的服务员，声音不自觉地扬起来，“要一份面，不辣的，加豆皮，不要香菜，二楼吃。”
  也不知道越舒吃什么，反正他点了自己最想吃的。
  第7章
  红木的桌子上，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攥着一颗石头，衬得那肤色越发的白，在听到楼下的动静后将其收进了兜里，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滑着手机屏幕。
  落轻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场景。
  少年哪怕是吃饭也极其重视规矩，背部挺得笔直，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照亮了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
  他想了想，走到了对方的面前，“好巧，可以拼个座位吗？”
  面馆楼上的人并没有楼上的多，房间里也剩了两张空桌位。
  落轻一脸坦荡的看着对方，只见越舒从手机上移开目光，看向他点了点头。
  同意了。
  落轻拉开座位坐到对面，也拿出手机，偶尔看向越舒一眼。
  也不知道对方手机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自他坐下后，越舒的眼睛几乎没有移开过。
  “您好。”上菜的服务员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将一份素面放到了越舒面前，又看向落轻。
  面馆每天的客流量不算少，但是少年的发色实在是令人深刻，她笑了笑，“您的面马上就好。”
  “好，辛苦了。”听到服务员这么说，落轻笑着应了一声。
  淅沥沥的水声响起，越舒正在用热茶水清洗杯筷，那双向来冷清的眉眼在氤氲的热气下也软了不少。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落轻心领神会立马把自己的碗筷送了过去，“谢谢。”
  “你经常来这里吃吗？”落轻看着越舒赏心悦目的动作，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边在心里等着自己的饭上来，“我之前听林奇他们说过好多次了。”
  越舒放下已经满是茶香的杯筷，从纸抽盒里抽出纸张耐心地擦干，听着少年的声音，熟练到仿佛许多年前就这样做过一般。
  他的眼里少有的闪过一丝恍惚，将碗筷递了过去，压住莫名的情绪，“没有。”
  “那这次正好尝一尝。”落轻回道，心里琢磨着张荣添派给他的任务。
  一周前越舒检讨的事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张荣添的借口是自己没有时间，将这件事交给了落轻，让他跟着调查少年放学后的动作。
  就目前来看，落轻下意识看了对面人一眼，对方安静地吃着面，几乎没有声音。这一路上，他没有任何发现，对方很正常地如同无数高中生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越舒的放学活动可能会无聊一些。
  “板面，是你的对吧？”并不是刚刚的服务员，是一个阿姨端着面放到了落轻的面前，见少年疑惑地看着自己，阿姨笑了笑，“小爽说是染着白头发的小孩，一看就能看出来。”
  小爽，应该就是刚刚的女服务员。
  阿姨看了眼落轻身上的校服，呦，这不隔壁学校吗。
  不都说林城一中抓校容是最厉害的嘛。
  “很适合你。”阿姨问，“学校让染的吗。”
  已经历经无数次相同问题的落轻已经学乖了，他笑了笑，放轻声音，“我刚偷偷染的，谢谢阿姨。”
  “这样啊。”她就说嘛，不过现在小孩的审美确实和以前的不大一样了。阿姨笑着应了，下了楼。 第11章   他收回视线，却见对面的人正看着自己，或许说还有自己的那头头发。
  有种瞎说被抓包的感觉，落轻下意识眨了眨眼睛，解释道，“我不这么说别人就会问的，其实我是天生的。”
  越舒没有说话，那双眼眸也没有任何波动，应了一声。
  “你是不信吗？”落轻又问。
  “我信。”
  “谢谢你。”
  还是第一次有相信的人类，落轻眉眼弯了弯，很真诚地说。
  他怎么说来着，越舒真的很好相处的。
  越舒眸子微颤，那双淡漠似海的眸子突然狂风闪过却又立即恢复平静，看向自己点的那碗寡淡的素面。
  落轻不爱吃辣也不爱吃香菜，算是少有的野生这么多年还爱挑食的犬族。
  大树二树曾经还因为这事和他理论过，说是有可能就是因为他这么挑食，身体才这么弱。
  落轻才不信，他总觉得自己体弱是骨子里带来的体质，谁也不能阻止他对香菜的厌恶。
  他点的这份是宽面。
  早就闻到了香味，落轻咽了口水，夹起一根面尝了起来，眼里闪过惊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家面馆这么受欢迎。
  面上还有几块牛肉粒，显然是卤煮了很长时间，入口软烂，面也是用卤煮汤汁煮的，十分的入味。
  总之就是，非常好吃。
  落轻觉得自己还会来的。
  人类也太会做饭了！
  越舒放下筷子，抽出张纸擦了擦嘴，静静地看向对面的人。
  对方动作很快，但是吃得非常干净，不过显然那份饭十分对他的胃口，整只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上面，那双耳朵抖得他眼睛一抽。
  落轻放下筷子，还未动作，眼前便出现了一张餐巾纸。
  对面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吃完了，看起来是在等自己。
  “谢谢。”落轻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眼眸转了转，笃定道，“你知道我在找你。”
  这次倒是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没想到面前的少年直接挑明还坦坦荡荡地看着自己，越舒“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
  落轻有些好奇，虽然在人多的地方禁止使用那几近失传的妖术，但是他自觉隐藏气息做的还挺好。
  却没想到对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越舒放在桌子旁的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就像是感觉某样东西的触感一样，从一开始，少年的那双出奇的兴奋的耳朵就出卖对方了。
  “刚刚。”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
  为什么要跟踪他吗？
  落轻脑子快速旋转了一遍，“我想和你做朋友。”
  先谢谢张校长了，这答案他采纳了。
  少年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在验证着这句话的真伪。
  笑话，他一个妖怪还能被人类看怕。
  落轻十分光明磊落地任由对方打量，更何况他真的想和越舒做朋友。
  虽然对方第一见面的时候，有些奇怪还有些凶。
  半晌。
  “你有朋友。”越舒淡淡道，“他们很怕我。”
  那两个人是人类。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是躲避危险的表现。
  那是因为你刚开始看起来真的有点儿凶诶，落轻在心里说道。
  “但是我不怕你啊。”
  不知道是因为他是犬族，还是说性格原因，自小以来都格外的好相处。
  虽然当年没有化形时被问道山里的老虎追着跑了一路，爬上了树才逃过一劫，但是后来那只老虎见了他后也没再追过他了，关系也不错。
  而且如果是不舒服的味道，嗅觉灵敏的落轻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但是一点儿都没有。
  越舒身上都是他喜欢乃至有些熟悉的味道。
  “他们也是因为现在和你不太熟而已。”落轻解释，林奇和陈然对越舒身上的各种传闻太过信以为真了。
  很多传闻都会放大原有的事实和真相，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而只有走进事情的真相之内，才能还原整件事的始貌。
  越舒看向等待自己回答的少年。
  对方不知道在脑海里想了什么，眼睛越发的亮，无法忽视。
  “越舒，你好。”
  一道很低的声音响起，落轻只见越舒脸色又变得和平常一样的冷。
  他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男生站在身后看着越舒，眼里带着讨好，让落轻有些奇怪。
  穿着林城一中的校服，是同校生。
  越舒没有搭话，反而站了起来，看向落轻，“走吗？”
  少年有些局促和尴尬，一双手搅着衣服下摆，在越舒说话后抬眼看向落轻。
  落轻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只好善意地笑了笑，跟了出去。
  第8章
  那是谁？
  落轻出了店之后好奇地抬头望了一眼，对方没有出来。
  是越舒班上的同学吗？
  还真是难得。
  这一个多星期，他还没见到主动冲越舒打招呼的人。
  这是第一个。
  落轻转过头来，却见少年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看了眼表，现在快七点了，天色快暗下来了，难道对方真的没有回家的打算，还是说越舒打算在这里和他分道扬镳？ 第12章   “你要回家吗？”落轻先搭话道。
  越舒：“嗯。”
  “你家住哪里？或许我们顺路，可以一下回去。”落轻抬头望了眼有些暗的天色，“这样还安全一些。”
  万一遇到什么坏人，他还可以保护越舒。
  此时的落轻尚未想起越舒一人曾单挑十人没有输的传说。
  在他看来，人类要比妖脆弱得多，那些每每跌下山的驴友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自动把自己放到了保护者的位置上。
  越舒看着面前的少年，瘦弱高挑，那身校服完全是靠骨架撑起在身上。
  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脸色一黑，却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落轻对林城市内的建筑还不是很熟悉，听越舒说了后打开高德地图搜索了一下，他们住的地方步行距离也就十分钟，“不远，一起回去吧。”
  越舒没有拒绝，步伐慢了不少。
  两人并肩走着，夕阳下影子被歪歪曲曲得拉到变形，分叉又交织在一起。
  “你向每个朋友都这么说过吗？”听着身边轻快的步伐，越舒低眸看向少年的影子问道，他的音色极冷，问题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是压迫感。
  “说什么？”
  心里正欢呼终于近了一步，听到越舒的问题，落轻一懵。
  对朋友说什么？
  他是漏听了什么话吗？
  越舒抿了抿嘴，像是有些后悔，却没有重复这个问题。
  “是一起回家吗？他们都不顺路的。”落轻转了转眸子，抓住了脑海里即将飞走的思绪，“幸好我们顺路，可以一起回去。”
  少年声音轻松，显然是为有一个可以回家的朋友高兴。
  越舒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和越舒相处了这么些天，落轻也已经习惯了对方沉默少言的性格，他一边分出目光跟着越舒的步伐，一边还能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着字和张校长聊着，丝毫不像在山里住了多年的样子。
  【汪汪队办大事：我在送他回家的路上，目前来看没有什么问题。】
  【长生之参：？】
  【长生之参：你怎么送他回家了？】
  【汪汪队办大事：顺路，保护他。】
  想到越舒每次做检讨却又毫发无伤的样子，正在聚餐的张荣添突然一愣，越舒还需要保护吗？
  他还没回复，对面的人又发来了消息。
  【汪汪队办大事：你知道他前几次都是为了什么斗殴吗？】
  这话倒是让张荣添难住了，事实上越舒身上为人所熟知的斗殴事件压根没有几件，而且都是在校外发生，对方都是校外人士。
  因为越舒没有受伤，这些事一直都是越舒的班主任去处理，微.博明上.吃学家据说都是私了，张荣添对此并未了解太多内情。
  而这次却是因为校内学生斗殴，直接被政教处的主任逮到了。
  对方说是因为矛盾才升级为打架，而越舒什么也没说。政教处主任更大为光火，直接要求他们所有人在周一的主席台上做检讨。
  落轻看着张荣添发过来的语音，将其转成文字一段段滑着看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他知道越舒性子冷又不爱说话，别人几乎很难从他嘴里撬出任何一句话，所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落轻让张荣添把另外几位当事人的名字和班级发给了自己，收起手机，下意识抬眸看向走在自己一旁的少年，却正好和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见少年停下了脚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临旁的小区，是他住的地方，想来是刚刚问地址的时候他提了一嘴，越舒便记上了。
  “我到家了，那明天见？”
  传闻中的暴力分子兼优等生在夕阳下显得孤单影只，仿佛快融入夕阳落下的阴影里，声音里晃过若有若无的笑意，“明天见。”
  落轻看着越舒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后才转身进了小区，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转身的瞬间对方看了过来。
  心里想着越舒的事，他进了电梯等了好久也没到家，抬眼一看才发现自己忘记按键了，按了7楼，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近也不知道什么记性，上次他离开家的时候甚至连钥匙都没拿。
  要不是他能穿墙而过，怎么也得睡一晚上酒店第二天再来找开锁公司帮忙。
  7楼到了。
  他掏出钥匙，向外走去。
  这个楼层目前只有他一个住户，另一个一直没有装修，倒也安静，就是每晚楼上会传来小孩子要死要活的哭声和不想写作业的呐喊声。
  他曾经想过上去劝过，但是他查了查百度，上面说如果去劝的话，父母就会更严厉。
  想了想，他放弃了，索性每天晚上闭上耳朵就听不到了。
  落轻将书包放到沙发上，看了眼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从冰箱里拿出一杯水，坐在地毯上，继续看自己从老家带回来的书。
  周围的地上还落着一摞书，书籍的封面都有些因长时间保留而无可奈何的破损和做旧，书脊上被书的主人用心地用纸标了名字：《精怪修炼之法》《妖草总略》《论妖》。
  不过因为字都是狗爬体，也只有落轻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字是什么。
  妖界自元气大伤过一次后，灵气日散，修炼的书籍更是少之又少，这几本书皆是破损颇多，且里面记载的内容很多都是现在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第13章   上次他想到了寻生草的事，找了这些被他从老家带回的书，果然从《妖草总略》里找到了这种草，但是也只是短短几句记载。
  不过这次翻书，落轻倒是有了意外的发现，这三本前人作的书里面都提到了一本书，传闻记载了妖界万物及各类修炼之法，名为《问道》。
  看起来和问道山像是有些缘分。
  但这书，哪怕是从小把家里所有藏书看了一遍的落轻也从未听过。
  恰巧此时，他妈寇瓷女士给他发来了视频通话。
  落轻刚接通，只感觉漫天黄沙铺面而来，正披着头纱旅行的寇瓷女士就在屏幕正中央。
  “你们这是到哪去了，沙漠？”
  他上次和他妈通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在江南，这才过去没两天！
  “你爸的一个老朋友百年大寿，邀我们过来玩几天。不要羡慕我们，等你放假了就带你过来。”
  他妈像是怕他眼红，在表达完自己的喜悦后不忘劝解道，但是屏幕里面热情好客的声音和现在家里的安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寇瓷女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拿着手机离人群远了几步，才安静了一些，“我的宝，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朋友？”
  “还可以，交到了。”落轻回道，“但是我想回山里。”
  犬对犬似乎并没有眼神攻击，寇瓷女士丝毫不为所动，下意识忽略了下半句，轻咳了一声，“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听到寇瓷这么说，落轻又下意识打了一声哈欠，“还可以，就是有些困，可能是熬夜熬多了。”
  寇瓷在看着少年动作的那刻眉毛微皱，听到他这么说又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不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落轻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个名字，连忙道，“妈，你有没有听到过一本叫《问道》的书啊？”
  声音落下的那刻，屏幕灭掉，显示通话已结束。
  随即是寇瓷女士发来的两条微信。
  【妈妈：刚刚信号不好。】
  【妈妈：没听过，怎么了宝？】
  落轻叹了口气，回了句这是他随手翻到的书名，有些好奇，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复，可能信号不好，只好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第9章
  越舒进教室的时候看到就是面前的场景，少年整个人埋在校服里面，只露着白发发顶在空气之中，看起来睡得正香。
  和他常在一起凑的那两人像是怕吵醒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小声地说着话。
  “轻哥一来就睡了。”来得早的陈然有些纳闷，他一来就看到落轻早早地坐在教室睡得正香。
  “这么夸张吗，我昨晚熬夜到两点，现在都不困。”林奇惊讶道，“不过轻哥是不是这几天都睡得不太好？”
  据他们观察，除了上课，落轻已经把能睡觉的所有时间都利用上了。
  这到底是每天熬夜到几点，才能睡成这样啊。
  两人的谈话声丝毫不差地传入越舒的耳朵，他眉毛微皱，本来就生人勿近的气场显得更加凛冽。
  确实是这样。
  他细想了这几天落轻的活动轨迹，在学校的日子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
  学校老师本来就知道落轻身体不好，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吵醒过他。
  妖到了嗜睡的季节确实容易犯困，甚至会出现返祖症状。
  但是他没有听说过落轻这类妖会有冬眠期，更不用说现在还是秋天。
  落轻的睡眠并不深，他睡前耳朵还是支棱着的，自然是能听到陈然和林奇的交谈声。
  他只是昨晚翻书翻到了一两点，睡觉晚了一些而已，之前在他看来大多的嗜睡是因为还不习惯在这边睡眠，而引起的思乡病导致的。
  在心里反驳着两人的话，听到来自身旁的动静，他从校服里慢慢地探出了头来。
  其实他特别想告诉越轻，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笑的时候长时间盯着一个人或者一只狗看，因为真的让人觉得有一丢丢冷。
  甚至他没睁眼，都能想象到少年站在他的身旁，那双眼眸毫无感情地审视着自己。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睡意，那双深蓝的眼眸显得慵懒惺忪，少年趴在校服上冲刚坐下的越舒打了一个招呼，却没想到自己另一只手被对方反扣在桌子上。
  越舒的手很冷，那两根手指在落轻温热的手腕上泛着凉意，让他清醒了不少。
  在听他的脉搏。
  落轻盯着那两根手指，甚至感觉在某一刻听到了自己有些加快的脉搏声。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抬眸望向对面认真的少年，甚至能看到对方眉心偏左侧一颗不近距离看根本看不到的痣。
  “能听出来什么吗？”
  落轻问道，两人的呼吸仿佛在某一瞬间是交织在一起的。zuill
  少年问出口的那刻，越舒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近了许多，对方眸子里面自己的身影清晰可见。
  他收回手指，稍稍向后退了退才摇了摇头。
  脉搏有些弱，像是熬夜导致的，但这并不会是导致少年频繁嗜睡的原因。
  “我就是昨晚上看电视太上瘾了，睡的时候就一点了。”知道越舒是关心自己，落轻心里微暖，解释道。
  他就说越舒和别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哪有特别坏的人类啊。 第14章   只要对对方好，对方就会对他好的，落轻这么些年和人类相处的经验如是告诉他。
  越舒点了点头，“少熬夜。”
  落轻乖乖应了一声，感觉身旁的人人心情好了不少。
  虽然对方仍然是之前那副表情，但是他就是莫名觉得是这样。
  早自习上语文，布置的任务中需要背的课文落轻十二岁的时候就背过了。
  睡够了已经毫无睡意的落轻就支着下巴翻着语文书上未讲的课文，瞥见越舒在练字，他又将视线移了过去，静静地看着对方一笔笔地临摹着。
  越舒早就发现了对方的胳膊探到了自己的范围内，却也没有说什么，放任少年的视线追着他的字一笔笔看下去。
  落轻也尝试过练字，但是都以失败告终，印象里总有人笑自己的狗爬体，却又说还是让他保留点儿特征为好。
  他因为身体不好，记忆总有些模糊，对那人也早就没有了印象，脑海里也只留下了这句话。
  大概是父母辈的亲戚吧。
  那双目光格外的专注直接，仿佛眼里只有这只手的存在。
  看着最后一划落下，墨汁有些颤抖却并未铸成错误，越舒左手抚上右手企图令那只手安稳下来。
  “就写一张吗？”见越舒停下笔，落轻出声轻声问道，怕打扰少年的动作。
  “嗯，今天的状态不太好。”越舒盖上钢笔帽，将其放到一旁，看向那张引人心慌的字。
  这还叫不少？
  落轻凑了过去，看着面前刚劲有力有折有钩的字，他发现了，有人的字是天生注定的，哪怕他修炼多少年也练不出来这种字体。
  “写得很好啊。”
  “是吗？”少年平平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耳垂上的微红像要烫人一般，“你要吗？”
  诶？
  看着越舒这张字至少写了十分钟，没想到对方就这样要送给自己了，落轻忙应下了，“谢谢了，等我回去了一定每天用这张练字。”
  用这张纸练字吗？
  拿着纸的手顿住，越舒又道：“那我再写一张吧。”
  这张...他觉得状态不好，和他平时的水平不太一样。
  “不用，我很喜欢。”落舒从越舒手中接了过来，十分真诚地笑了笑，却见少年转过了头摆弄着钢笔。
  落舒喜滋滋地将越舒的字接过来欣赏了一遍，又郑重地夹进了书里。
  写得真好看，等他回问道山了一定给越舒带回来一堆好看的石头。
  想到这里，落轻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看了眼还在摆弄钢笔的越舒，那钢笔像是出了什么问题，越舒还未抬起头来。
  现在不仅是张荣添交给他的任务了，他心里也想好好调查清楚上次事件的来龙去脉，越舒绝对不是别人口中那样的人。
  他看着昨天张容添给他发的资料，那几个学生都是八班的。
  在他们的楼上，没有在这一层，而越舒原先是九班的，和八班倒是同一层，只是不知道怎么就产生联系。
  落轻刚来没两个星期，连自己班上的同学才算及格似的认清楚，更别说整个年级的了。
  他抬眸看向前面两个用课本挡着即将睡着的人，露出了犬牙。
  【落轻：林奇？】
  【落轻：陈然？】
  被口袋里手机震动醒的林奇和陈然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见群里发消息看了一眼，又看向落轻。
  【林奇：？】
  【陈然：？】
  【落轻：我问个事，你们两个听过赵晨阳、李易和凌天这三个人吗？】
  张荣添昨天给他发了三个人的名字，说这三个便是上次和越舒打架被抓的人。
  【陈然：赵晨阳我认识，自称高二老大，每次犯事都有他，另外两个不太清楚。】
  【林奇：同上述了解，是有什么问题吗？】
  【落轻：没事，只是觉得这三个人的名字还挺独特的。】
  林奇&陈然：你看他们信吗？
  【陈然：轻哥你要是想问，我可以给你问问我八班的朋友，他和赵晨阳是一个班的。】
  【落轻：麻烦你了！】
  【陈然：嗨，小事。】
  先迈出了第一步，看看陈然那里能调查出什么吧。
  实在不行的话，落轻打算亲自过去问问，当然前提是瞒着旁边的人。
  落轻看向越舒，对方的钢笔看起来是摆弄好了，又开始练字了。
  他还没说什么，班主任蒋瑶瑶就走了进来，示意教室安静下来，不要再背了。
  “刚开了一个会，学校这次运动会正好和建校20周年撞上了，校长的意思是这次运动会开幕式会举办的更隆重正式，到时候也会邀请咱们学校的知名校友回来参观。
  高三的学生压力太大，出节目的主力就落在了咱们高二身上。大家有什么才能都可以上报给班长，到时候高二应该还有个群体性表演。”
  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听到这种大型且不用上课的活动仿佛炸开的锅般欢呼起来，却又在听到后面出节目和群体表演后苦头愁脸。
  但是不用上课的热情还是是超越了后者，又热闹地讨论起来，仿佛今天就已经是开幕式那天。
  落轻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型集会，见人类都这么高兴，他也有些兴奋。
  不过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也不知道能在山上跑步，几十米跳下来安全落地算不算。 第15章   算的话，他可以当场表演如何救人。
  他看向一旁淡定着格格不入的越舒，“你要报名参加吗？”
  越舒摇了摇头，他不喜欢这种活动。
  他又戳了戳前面的两位，“你们会报名参加吗？”
  林奇：“怎么可能，报名打游戏还差不多。”
  陈然：“我自闭。”
  越舒看向少年自从宣布开幕式后就格外兴奋的样子，心里思忖就这么喜欢和人类待在一起吗。
  只不过有时候事情往往和众人想得相反。
  下了早自习后，通知就下来了，要求高二所有人立刻去操场排练。
  到了之后听到操场里的音乐，大家明白这次群体表演到底是什么后，心里都忍不住控诉，这到底是谁想的节目。
  落轻听着这从小听到大的音乐，眼神倒是亮了起来。
  这不太极嘛！
  第10章
  操场的人很多，偏偏落轻身为犬族听觉灵敏，所有的声音全部涌入到他的耳朵之中。
  所幸他先站在了越舒的身边，对方的周围仿佛有保护圈一样，自动帮他隔开了所有人。
  落轻此时突然想到了之前张荣添说的话。
  味道对于他来说如同丝线般，那么这么多人身上的气味他都能嗅到并一一辨别吗？
  思及此处，落轻当下便闭上了眼睛，静下心来，感觉到小拇指上的触感，嘴角微弯。
  那是越舒身上的味道。
  他记得很清楚。
  他的心很静，一下一下沉稳地跳动着，周围的人和物在他的脑海中全都化为万缕丝线围绕在他的周围。
  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落轻心里想。
  他神识能到的范围似乎扩大了，或许有一天他就能找到属于问道上大树二树的那缕味道了。
  见落轻在这里，林奇跑了过来，在看到少年身边的人时硬生生刹住了脚，没想到越舒也在这里。
  更奇怪的是，落轻居然闭着眼睛。
  “这是睡着了吗？”
  林奇突然在心里无比佩服落轻，自己在英语考试上睡着算什么。
  看，这操场这么多人，轻哥站着都能睡着。
  越舒闻言看向站在一旁的落轻，又低头看向勾着自己小拇指的那条透明的线，依旧无言。
  林奇自然不指望越舒能回答自己什么问题，只是莫名觉得这位冷脸大魔王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如同往常一般站在两人前面，等着陈然过来。
  此时的落轻专心于原先的他从未见到过的风景，顾不上外界的声音，这些丝线围绕在他的周围，又引着他看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像是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
  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丝线在之后能产生什么用处，目前看起来只能帮他识别方向和快速寻物，今后倒是可以修炼出其他的用法。
  妖界供万物修炼的心诀早已失传，大多能修炼成型乃至成人的妖要么是因为生长在灵气充足的地方有上天庇护，要么则是靠着自家妖族流传下来的典籍口诀。
  落轻的母亲寇瓷出自妖界大族，妖界战争后家族只剩下了她和手里紧紧抱着半本的修炼心法，再无其他，却也是幸运地留下了修炼之法。
  像是如今开了神识之后，之后该如何修炼还都是需要落轻一步步自己慢慢探索。
  还真是修行路漫漫，落轻心里叹了口气，分心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学校的操场里，忙回了神。
  越舒看着少年四散的灵气，下意识伸手捻了几粒。
  很凉，像月光一般。
  感觉到少年正收回神识，越舒放了下来，淡淡地移过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落轻睁开眼睛，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又再次涌了过来让他下意识愣了两秒，感觉就像是突然带上了超大分贝放着动感音乐的耳机，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他歪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越舒。
  少年的肩膀瘦弱却不单薄，背后甚至能看到突出的蝴蝶骨，他的皮肤如白瓷一般，眉眼含冰。
  那双眼眸似有所感，带着些疑惑移到了他的身上。
  落轻才从那片刻的愣神中反应过来。
  他一直知道越舒在人类的审美乃至妖怪的审美中都属于绝对上乘，但是他刚刚竟然看着看着发呆了！
  “怎么了？”看着少年眼中闪过莫名的懊恼，越舒开口问道。
  落轻连忙坚定地摇了摇头，实在是太丢妖的脸了。
  他移过视线看向周围的人，主席台上还没来负责这项表演的人。虽然上午天气并不是很热，但是在操场待了二十分钟大家都已怨声载道。
  陈然从远处姗姗而来，只穿了一件校服短袖没穿外套，脸上带着薄汗，显然是跑着过来的，他像是有什么话说，上气不接下气却又激动地看着落轻。
  “先呼吸一下。”感觉到陈然想说什么，落轻连忙道，“手机上说。”
  像是之前没有想到，陈然眼神一亮忙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林奇连忙往另一边移了移，给他闪开一个位置，凑到他的身旁好奇地看着他到底要说什么。
  看着身旁刚通了神识，又专注拿起手机的人，越舒眼神一暗。
  “怎么突然这么冷？”陈然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没放在心上，连忙把自己下课后打听到消息发给落轻。
  在陈然的消息中，赵晨阳和李易都是高二八班的人，凌天则是高三的学生，这三个关系都很好，经常凑在一起玩。 第16章   最近一次三人的消息也就是上次和越舒打架被抓，但是打架的原因并不清楚。李易身体不好最近请假回家养病了，另外两个人倒还是在学校。
  落轻问过张荣添四人打架的地点，是校外，因为穿着校服恰巧被看到才被逮了回来。
  另外三人称是看不惯越舒而导致的矛盾，越舒后来在做检讨的时候说“下次他们再这么做，我还会这么做。”
  所以到底他们是做了什么？
  落轻眉毛微拧，又怕越舒发现自己在调查这件事，先收起了手机。
  此时一个穿着运动服，长相硬朗的中年男人走到了主席台上，摆弄了几下话筒，滋呀难听的电流声在操场上回荡。张校长倒是没站上去，只是站在了一边，等待对方发言。
  “就他想的太极？”
  “热死了，排练会累得死吧，服了学校了。”
  诸如此类的发言往落轻的耳朵里钻去。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他爸从小带着他把太极拳五禽戏什么都练过一遍，对此倒没有其他感觉。
  “我是这次的负责人，姓王。今天咱们先练队形，练完队形才能解散回去上课。”这位王老师的声音刚落下，无数哀声怨道响起，对方也能看得出学生们抵触情绪，又强调了一遍练不好不放学才让操场安静了不少。
  不过落轻并没有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因为排着排着队形他和越舒就被这位王老师叫了出去。
  王老师看着这两个在人群中高得突出的两个学生，“仪仗队里还缺两个人，刚还找不到谁，就你们俩了。”又指了指斜方树荫下皆是高个子的男生女生，“就那边，先去报道。”
  “我也去？”落轻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他这头发放在仪仗队里，没有问题吗？
  王老师像是阅尽千帆一般看了眼少年那头显眼的白发，声音淡定，“你这能染回来？”
  “不能。”
  “那不就得了，快去，先告诉他们按身高排排队形。”王老师摆了摆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想校长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落轻应了一声，和越舒向仪仗队走去。
  他看了眼仪仗队里的其他人，只有一个高个女生他认识，也是他们班的，是英语课代表的同桌，叫方圆。
  在听到身边突然响起讨论声的时候，方圆就知道也只有是班上这两人了。
  所有人都对越舒的事迹很熟，但是没有人敢上去搭话。
  方圆倒是冲落轻打了一个招呼，“你们也来了吗？”
  落轻点了点头，“王老师硬拉来充数的。”
  见越舒找了一处安静的位置站着，落轻也下意识走了过去，站在对方的旁边。
  只不过群体性表演的工作量比想象得要复杂得多，光给高二全体学生排阵型就用了快半上午的时间，自然顾不得这群仪仗队的人。
  落轻站了一会儿，只感觉眼里像是有重影，甚至又萌生了一丝睡意。
  感觉到少年的疲倦，越舒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对方。
  “？”低头看了眼纸巾，落轻有些疑惑，“我不热。”
  坐在一旁的方圆倒是被这两人的互动整笑了，她指了指纸巾，“越舒应该是想让你坐下吧，怕台阶脏。”
  是这样吗？
  落轻见越舒没有反驳，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擦了擦，纸巾不脏，并没有多少土，他又多擦了一块区域，坐了下去，拍了拍自己身边，抬头看向越舒，“你也坐？”
  越舒摇了摇头，只站在落轻的旁边守着。
  落轻昂着脖子看了看操场，那边像是快排好了阵型，也全都坐了下去。
  方圆和仪仗队其他人并不没有相熟的，也只认识落轻和越舒，便坐在离他俩近的地方等着老师过来安排。
  仪仗队这边见落轻坐下了，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坐下说话。
  “你们听说了没，他们说排练室又开始闹鬼了。”不知聊到了什么，一个短发女生突然开口道，其他人倒是立刻静了下来。
  大多每个校园都有着和灵异事件有些关系的传说，偏偏学生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带着几分好奇，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女生等待下文。
  落轻对人类爱吃瓜这件事早就有了深刻的认识，而且该说不说，他心里也有些好奇，虽然他觉得这些东西并不存在。
  短发女生没想到在自己声音落下的时候，整个仪仗队的人都看了过来，甚至看到了越舒也探究的目光。
  感觉自己突然接下了什么重大的任务，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是听说的，他们说最近排练室总会传来一些动静，凌晨的时候灯还会奇怪的亮起，但是去过排练室的学生都说自己走的时候明明把灯关上了，而且还有人说自己听到了哭声。”
  女生说到这里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但是不都说排练室原先就闹鬼吗？”方圆突然开口道，只见众人突然全都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她下意识挺直了身体，看了眼王老师还在操场倒腾学生，身体前倾放轻声音，“他们不都说十几年前有个女生在排练室跳下去了吗？”
  “啊？死了吗？”
  “不知道，应该是死了吧，排练室在五楼，是个人跳下去就活不了吧。”方圆摇了摇头，“十几年前的事了，据说从她跳楼后，排练室就开始闹鬼了。” 第17章   “排练室没有安摄像头吗？”少年声音清澈，带着疑惑，将众人从如痴如醉的氛围中拔了出来，落轻看向讲故事的人。
  短发女生摇了摇头，“没有，之前安过但是后来撤了，他们说是磁场不对拍到了脏东西。”
  “校长就没想过请什么道士过来看看？”
  “不都说学生身上阳气重能镇得住嘛，可能老师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说得有来有回，一板一眼。
  要不是落轻是只妖，他绝对也会信以为真，“那现在排练室是还在用？”
  “还在用，不过规定是晚上九点关门。”短发女生回道。
  近期闹鬼，但是大家还在用，很符合高中生式的薛定谔怕鬼。
  见他们又讨论起了林城市其他的都市传说，“雨夜闪光”、“哭泣的树”等落轻前所未闻的事，他退了回来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仰头看向越舒，“你觉得这些东西存在吗？”
  少年凤眸扫过来，眼尾上扬，看起来像是一点儿也不信的模样，回答却恰好相反意味深长，“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样的吗？
  那他会相信妖怪的存在吗，少年嗫嚅了几下却终究没有问出来。
  “嘿，快都站起来，该你们排队型了。”已经帮高二学生排好队形的王老师转头看到树荫下坐着的这些人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连忙走了过来叫起他们。
  落轻双手支在台阶上，还未动作，面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顺着望了过去，对方还是那副冷冷的神色，可做出的动作却恰恰相反。
  落轻笑了笑，搭在少年泛冷的手腕上，站了起来，跺了跺有些泛麻的脚。
  人少，队形也好排，落轻和越舒首先就被排到了最后一排，剩下的人也在几分钟排好了。
  “仪仗队不需要参与群体表演，但是也需要一些动作表演。”王老师说道，“最近操场要进行排练，你们人少，直接去排练室练习就可以。”
  听到“排练室”这三个字，想到刚刚凑在一起讨论的灵异故事，众人表情各异却皆是沉默。
  不过王老师却没顾得上观察学生们的脸色，排练室还需要一个保管钥匙的，看了看面前这九个人，他十分干脆地指了指发色最显眼的那个，“就你吧，一会儿先和我去办公室拿一下钥匙，之后你保管。”
  见这位王老师看着自己，落轻有些惊讶，却也只好点了点头。
  时间不短了，王老师也只是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先休息，等跟着大部队一起解散。
  他冲落轻招了招手，示意去跟他拿钥匙。
  两人走后，仪仗队的学生默了几分钟，又开始讨论起来。
  “不会真要去排练室排练吧，不是都说了闹鬼吗？”
  “我可不想去，我从小阴气重，我妈说我小时候经常会看到脏东西。”
  “王老师的意思是我们得晚上排练吧，到时候不就更恐怖了吗？”
  “没事，我们人多，应该没事吧？”
  众人沉默，此刻他们突然意识到，他们即将会亲身经历排练室的闹鬼事件。
  方圆本想冲越舒搭话，转过头去却看到对方一直看着落轻离开的方向，脸色并不好看。
  --------
  “你叫落轻对吧？”王老师带着落轻向办公室走去，边搭话道。
  整个林城一中独一份的头发，太过独特，有看到的老师都会好奇问几句，久而久之哪怕不是落轻的班任老师，乃至不是一个年纪的老师，都知道高二有个白头发的学生。
  “是。”落轻乖乖地点了点头。
  “你们排练也用不了多少天，放学后排练就行。”到了办公室门口，王老师推开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弯身从抽屉里掏出一并绑着红绳的钥匙，看向面前的少年，“你知道排练室在哪里吗？”
  落轻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他对学校目前的认知范围还停留在教室和操场两个地点，更不用说那个传说闹鬼的排练室了。
  “那你跟我来。”王老师大有送佛送到西的架势，好心起身带着落轻向排练室去，“正好有些开关，我还得告诉你该怎么关。”
  旁边隔间的老师早就见两人的动作了，听到这么说，倒是转过身看了过来，“排练室还让用呢？”
  “怎么不让用了，都是那群学生乱传的。”落轻觉得这位王老师显然属于对怪力乱神这些事绝对不感兴趣的人，长相也是很让人有安全感。
  那位老师耸了耸肩，却没有再说什么，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所以是老师和学生都知道排练室闹鬼的事吗，落轻眉毛轻拧。
  “这些都是他们乱传的，传得多了大家也就当真了。”像是怕落轻害怕这些事，王老师特意放慢脚步开解道，“世界上哪有鬼，我还说我是妖怪呢，谁信啊。”
  落轻闻言仔细打量了王老师一眼，心里摇了摇头。
  确实，对方没有灵力存在，不是妖怪。
  但是，他是。
  排练室在艺术楼的五楼，占了大半个楼层。
  落轻跟着王老师进了电梯，看着显示上面的楼层一层层上去，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叮”的一声响起，电梯停了，五楼到了。
  林城一中的艺术楼似乎因为平时没有太多的人，安装的是声控灯。 第18章   再加上这层背光的原因，电梯门打开后，落轻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像是突然明白为什么排练室传闹鬼的原因。
  这个氛围...确实有些恐怖。
  空旷安静的楼层响起了两人的脚步声，灯在一瞬间也亮了起来，身边有一个唯物主义坚定维护者，落轻觉得安心许多。
  王老师像是对这些传闻丝毫不放在心上，他站在排练室前将钥匙插了进去，拧了几下后，门开了。
  落轻走了进去。
  这间排练室很大，看起来有两个教室差不多，角落里堆了一些桌椅，上面盖着红布，大概是之前排练的人放的。
  窗户上还摆着几盆盆栽，有几天没浇水了，看起来有些枯萎了。
  排练室的正中央上方安装了一些照灯，方向对准了稍微高的小型舞台。
  王老师见落轻打量着舞台，解释道，“之前舞蹈生也是在这里排练。”
  落轻点了点头。
  王老师见落轻看了差不多，又给他介绍了灯光和音响的使用方法。在音响打开的那刻，整个房间弥漫着走音而曲折的声调，带着回音，像是有人在唱歌一般，十分吊诡。
  落轻只觉得这声音让自己头疼，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这才让王老师关上了音响。
  关上音响后，整个房间瞬间又寂静下来，挂在舞台上方的两方红布垂落逶迤在地，像是两滩尚未被擦干的血迹。
  落轻看了眼王老师，对方神色淡定，看起来什么也不怕。
  “排练室只允许用到晚上九点，用完了你们记得把灯和其他设备都关了。”出了排练室后，王老师嘱咐道，“不然很耗电。”
  “知道了。”
  两人进入电梯，在电梯门关住的瞬间，排练室的灯突然亮了。
  “老师，灯好像没关。”落轻声音平静。
  虽然他优秀的记忆力让他在几分钟前亲眼看到这位老师关上了灯。
  “错觉，是声控灯。”王老师的声音仍然淡定，带着不容被质疑的肯定，给人一种被否定之后，会产生怀疑人生的感觉。
  “这样吗？那就是我看错了。”
  落轻并没有反驳，因为他低眸时看到了男人紧握的双拳。
  看起来并不像表现的那样，很显然对方也在怕。
  下楼后，落轻又看了眼五楼排练室的方向。
  灯关了。
  尽管是白天，背光的排练室仍然是一片黑暗，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幻觉。
  但是他知道，这并不是幻觉。
  还是说，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像说的那样真的有要紧事，下楼后王老师将钥匙交给落轻就匆匆离开了。
  怕把钥匙丢了，落轻将缠着钥匙的红绳绑在自己的手腕上，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再抬起头来时，他看到越舒站在不远处的方向看着自己，像是等了很久很久。
  第11章
  “抱歉，等很久了吗，刚刚拿完钥匙后和王老师去了一趟排练室。”落轻十分自然地解释道。
  “没事，刚解散。”越舒看了眼艺术楼的五楼又看向面前脸色淡定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少年，“陈然和林奇去买水了。”
  “这样。”怪不得怎么没看到那两人，落轻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吧。”
  他随着越舒向教室，却又有些心不在焉，这么多年来他的经历和受到的教育一直在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神的存在。
  而且根据王老师的意思，在正式表演之前，他们要一直去排练室彩排，那学生又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落轻倒是想着待会儿得给张荣添发条信息，问问这位现任校长到底对排练室闹鬼这件事了解多少。
  毕竟对方也是一只妖，不会对这些没有感觉。
  只是胳膊上突然感觉到冰凉的触感，落轻抬头看向面前跑着打闹的学生，向越舒那边侧了侧身子。
  “不要走神。”越舒眉毛微皱，手心里是少年温热的皮肤。
  “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越舒抬眸静静地望向他，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回复。
  但是他该怎么说呢，排练室好像真的在闹鬼？
  如果等他调查清楚后发现这只是电路故障或是人为原因的话，那他现在说不就是在制造没有必要的恐慌吗。
  落轻摇了摇头，“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罢了。”
  在撒谎。
  越舒看着少年垂下的耳朵，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像是被之前的场景吓到了。
  他移开了视线，“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落轻抿了抿嘴，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告诉越舒，等调查清楚了再说。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教室。
  陈然和林奇正坐在位置上喝水，看起来很渴。
  见落轻回来了，林奇直接将一瓶冒着冷气的矿泉水扔给了落轻，“轻哥，接着。”又把一瓶矿泉水放到越舒的桌子上，“舒哥，你的。”
  越舒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桌子上的水，点了点头，“谢谢。”
  “举手之劳。”林奇摆了摆手，看向正在喝水像是渴了很久的落轻，“你们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跟王老师去了趟排练室。”落轻拧好瓶盖放到桌子上，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那根红绳，“说以后让我负责关门。” 第19章   声音落罢，林奇和陈然表情各异，显然他们也听说了排练室闹鬼的事情。
  “要去排练室训练？不都说闹鬼吗？”陈然问。
  “是啊，但是王老师说表演之前都要在这里训练。”想到王老师在电梯上紧握拳头和下楼后形色匆匆的样子，落轻在心里摇了摇头。
  “要不要买点儿什么八卦镜？”林奇突发奇想道，“去附近山上求个护身符也行。”
  陈然也点了点头，看向落轻。
  上课铃声响起，落轻还未回话，只好先坐回座位上，想了想给张荣添发了一条消息。
  几分钟后，手机亮起，对方并不是很忙。
  【长生之参：这件事我听说了，但是我去看了，并没有灵气的存在。】
  精怪鬼神，身上皆有灵气存在。
  落轻幼年基础没打好，所以在这些方面要弱一些。
  可是张校长也说没有，这倒证明了人为的可能性大一些。
  【长生之参：我听王强说了，他让你负责排练室的钥匙，你到时候再仔细看看。】
  王强，也就是那个体育老师。
  落轻皱眉看着上面的内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注意到旁边正在看书的越舒时，他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自己被安排的第二个任务了吧？
  他明明是被送来上学的，不是来破案的！
  …………
  落轻想了下午，最后打算回家之前再去排练室看看，反正他也带着排练室的钥匙。
  而且他的妖力虽然不算太强，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了他们都看不出来的鬼，他可以直接跳楼逃跑。
  这么想着，他放学后也没离开，见另外三人走了，他才离开了座位。
  暮色沉沉下未开灯的艺术楼整栋楼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几乎没有人会路过这里。
  落轻孤身一人站在楼前，指甲紧紧地掐住手心，那根绑在手腕上的红绳格外显眼，成为了唯一的亮色，像是凭空出现的一道血痕。
  他还未走进去，只见四楼的声控灯亮了。
  艺术楼里还有人。
  接着亮起的便是五楼的声控灯。
  有人上五楼了。
  落轻没有犹豫，走进了艺术楼之中。
  第12章
  林城一中并未有多少艺术生，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也都是随着其他学生在教学楼上课，只有上艺术课的时候才会来艺术楼。
  而此时，已经放学后的艺术楼更是一片漆黑。
  落轻下意识摩挲了几下手腕上的红绳走了进去，一楼的灯瞬间亮起，照亮了这层空旷的楼层。
  他扫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走进电梯按下了五楼的按钮。
  电梯显示的楼层一层层的升高，仿佛从深海中苏醒的怪物一般。
  落轻深呼了一口气，哪怕他妖力再不强，他也是只妖，大不了跳窗逃跑。
  这么想着门开了，而在门开的那刻，五楼的声控灯再次亮起。
  落轻抬脚向外走去。
  排练室在面向走廊的这边只有一扇窗户，窗户上还垂着印花的红色绒布窗帘，门是木门，像是装了许多年泛了黄色。
  他看了眼关上的电梯门，上面仍然显示五楼代表没有人来，而此时的排练室是漆黑一片。如果不透过窗户看，是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落轻没有选择靠近玻璃向里面看去，他的直觉告诉他，可能在他贴近玻璃的时候，里面会蹦出一些恐怖的东西。
  他在外面站了几分钟，寂静的走廊中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落轻继续向前走去，排练室的一旁是一间锁着的教室，上面的铭牌写了三个字：道具室，显然是放闲置道具的地方。
  而道具室再往东走便是楼梯通道。
  夕阳的光透过楼梯通道两扇未关的木门透了进来却并未有什么作用，微风缠着使木门发出微弱的吼声，却又像是细微的哭泣声。
  落轻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不是风声，的确是有人在哭泣。
  少年动作敏捷，直接打开楼梯通道，扒着扶手滑了下去，只留下白发的残影。
  落轻从扶手上滑落下去，站稳，看向面前的楼层。
  四楼。
  而哭声也在此刻停止。
  他打开楼梯门，走了出去。
  这一层是音乐室灯也是亮着的，没有灵气。
  他轻轻嗅了嗅，是人类的味道，是在他上午的储备库之中，显然还是操场上排练过的人。
  身旁的音乐室传来了细微窸窣像是整理衣物的声音，灯是亮着的。
  “有人吗？”落轻想了想，敲了敲门，并未进去。
  门在一瞬间被拉开，长相阴郁看起来并不好惹的少年攥着门把手，看向面前下意识带笑的白发少年，脸上不耐烦少了不少，“怎么了？”
  落轻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对方的眼角下丝毫没有任何泪痕，显然刚刚的哭泣声并非是对方发出的。
  他向音乐室里面看了看，少年见他的动作，不善地挪了挪位置挡住了他的视线，“有事吗？”
  只不过他语气里的恐吓和威慑显然对落轻产生不了任何影响，落轻看了眼他攥着门把手而泛白的手，又看向对方，“老师说让我过来拿些东西，麻烦让一下。”
  男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打开了门。 第20章   落轻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男生站在被门挡住的一侧。
  对方在自己进来的时候冲他看了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子，脸颊上的巴掌印格外明显。
  落轻一愣，这个男生他见过的。
  正是之前他和越舒在面馆的时候向越舒打招呼的少年。
  “不是说要拿东西吗。”男生松开门把手回到钢琴凳上，对站在一旁的男生熟视无睹，反而搭着下巴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白发少年。
  落轻哪里是进来找东西的，这本来就是他的一个说辞。
  他随口嗯了一声，四处看着做出一副找东西的样子。
  他不是没有听过校园霸凌的事。
  因为原先十几年他一直从未来过学校，一直都是在家学习。这次来学校之前，他妈给他看了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校园霸凌在其中占一大比例。
  原话是尽管他是个妖，但是不能借助自己比人类强的力量去欺负人类学生。
  落轻表示他对人类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欺负别人，却没想到今天他会遇到这样的事。
  “诶，同学，你叫什么？”男生一脚搭在钢琴凳上，突然搭话道，“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
  “落轻。”
  落轻停下翻找东西的动作，看向站在男生一旁的人，又看向男生，“你呢？”
  “赵晨阳，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像是对自己的名字又或者说对自己名字的影响力颇为津津乐道，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很自信。
  “没有。”少年声音干脆果断，不留情面。
  赵晨阳，斗殴当事人之一。
  他自然听到过。
  没想到还真有人没听过自己的名字，赵晨阳揉了揉寸头，更加不耐烦看着少年翻找东西，声音也高了不少，“找到没，没找到就出去。”
  落轻眉头微皱，看了眼面前莫名发疯的人，移开目光看向从自己进来一直没有发言的人。
  和那天讨好的看向越舒的目光不同，现在的少年眼里带着恐惧和迎合，显然是在怕赵晨阳却又矛盾地站在对方一侧。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没想到落轻会问自己的名字，少年眼里闪过不可思议，想到之前的相遇，抿了抿嘴。
  “问你没，别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赵晨阳转头瞪了少年一眼，瞥向落轻哼了一声，“没看到这里有个人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吗。”
  是在说我吗？
  不明白赵晨阳为什么生气，落轻没有理他。
  “回话啊，真哑巴啊！”见人没回话，赵晨阳吼道。
  在听到赵晨阳的声音，吴晓乐瑟缩了一下，声音很低，像是从嘴角里挤出来一般，“吴晓乐。”
  “吴同学。”落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道，“吴同学能帮我个忙吗，我刚来学校对学校还不熟，不知道老师说的地方在哪里，能带我过去吗？”
  吴晓乐看了眼站在面前的少年，对方的眸子里是自己的倒影，没有任何的不尊重，很有礼貌地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他没有说话，下意识看向赵晨阳。
  赵晨阳看向面前的人，从入校第一天就格外出名的人，没好气，“人家问你呢，又不是问我。”
  吴晓乐“哦哦”了两声，连忙跟着落轻向外走去。
  四楼走廊的声控灯虽然时明时暗，但是却比房间里的灯要亮多了。
  “你这是想罩着他？”
  听到房间内男生不屑的声音，落轻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门口颇为体贴地替他关上了门。
  这么没有礼貌的声音，还是不要传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啊，落同学？”吴晓乐小声开口道，看向面前的少年。
  他没有和落轻接触过，所有对落轻的印象都源于他和落轻唯一一次的面对面和围绕在少年身上没有断过的传闻。
  落轻摇了摇头，“我刚刚去了趟五楼，打算回去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声音。”
  吴晓乐听到落轻的话，脸色又红又白，衬得那个巴掌印更加明显。
  “有去找老师求助吗？”落轻问。
  想到自己曾经求助过无数次却只是搪塞回复的班主任，吴晓乐眼里闪过怨恨，点了点头，“没有用。”
  落轻有些惊讶地看向吴晓乐，他知道少年不会在这种被伤害的事上撒谎，为什么会这样呢？
  见落轻眼里的惊讶，吴晓乐知道对方对这些事情压根不知情，又或许说从未经受过伤害，心里产生一丝艳羡，小声道：“很复杂。”
  很复杂？
  落轻看得出少年不想多说，便转移了话题，“你和他是一个班级吗？”
  吴晓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要不下次他再威胁你，你就来找我，或者我可以带你去找校长。”落轻真诚问道。
  虽然不能向人类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吓一吓赵晨阳也是可以的。
  “要不加个联系方式吧？”
  “啊？”
  没想到落轻比看起来要热情这么多，吴晓乐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把微信二维码展示出来，两人加了联系方式。
  想到之前听到少年的哭声，落轻问，“之前的晚上，你在五楼待过吗？”
  “五楼？”吴晓乐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敢去五楼，他们都说那里闹鬼。”说到这里，他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落轻，身边的少年刚刚就是去了五楼。 第21章   落轻没有注意到吴晓乐的打量。
  不是吴晓乐的话，那五楼的哭声又是谁。
  第13章
  确认吴晓乐一人离开后，落轻又上了五楼。
  楼梯里格外的安静，没有哭泣声，排练室里也是一片黑暗，仿佛刚刚一切都是落轻的幻觉一般。
  他轻轻嗅了嗅，排练室内外都没有人类的气息，只好先回了家。
  昨天看的书堆成一摞摞放在桌子上，落轻微微歪头看着书脊上的名字，从里面抽出了《精怪修炼之法》。
  张荣添说排练室并没有灵气的存在，那或许会不会有一种修炼方法是不需要灵气的？
  落轻一页页小心翼翼地翻着书，查阅着里面的内容，在心里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灵气，其实更准确的说法则为灵炁。在古籍的记载中是万物修炼的基础。原来天地之内灵炁充足，妖族也日益壮大。
  后来，也就是落轻所知道的那些，灵炁衰落，修炼之法散轶，妖界也随之衰落。
  没有灵气？
  那会是什么？
  落轻想着，又将头沉进了书里。
  *
  日光热烈，照在浅草铺成的操场上，仿佛会发出了吱呀烧焦的声音。
  少年坐在树荫下的台阶上，头微微歪着，白发被微风吹过扬起露出少年精致的脸，头上白色的耳朵也随着少年偶尔摇晃的动作摇来摇去。
  显然睡得很香。
  不过梦里好似突然出现了意外，少年的头一晃向前歪去。
  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的越舒忙扶住落轻，见对方要醒来才放开了手。
  见一群鬼马上要追上自己，落轻连忙化成原形从窗户跳了出去，瞬间落下的失重感让他立刻睁开了眼睛，周围喧嚣的声音也涌入进来。
  原来是梦。
  落轻揉了揉眼睛，看向站在面前遮住阳光的少年，阳光从越舒的周围散开像是撒了光圈一般。
  “你来了？”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柔软。
  越舒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一瓶冰水递给落轻，看着少年湛蓝眼眸下很明显的黑眼圈，“熬夜了吗？”
  何止熬夜。
  昨晚上他翻了快一千页的《精怪修炼之法》都没找到和排练室现象相似的精怪，等到他打算休息的时候，窗户外天色微亮。
  但是这些话他不能告诉越舒，只含糊地点了点头，伸出手腕，“要不你再帮我看看？”
  他的声音刚落下，两根手指便扣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因为之前拿了一段时间的冰水，手指泛着凉气，让落轻又清醒了不少。
  越舒听着脉搏沉沉的声音，又看了眼正专注盯着自己的落轻，那双蓝色的眸子很亮，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影子。
  没有异常，越舒收回了手，“尽量不要熬夜。”
  落轻对了点头，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哈欠，“放心吧。”他的手中握着越舒给他的那瓶水，冰凉的温度透过瓶子传到他的皮肤上。
  因为准备校庆，高二的学生每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拉到操场训练。随着时间的过去，操场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他们本来是放学后排练，但是今天负责训练的王老师说让他们先来操场集合。
  落轻将水瓶抵在下巴上，看着远处一个个的小黑点随着距离的移动而变成了一个个人，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个人，他抬眸看向站在他前面的越舒。
  对方看起来并不怕热，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两手垂着，一个手里也拿着一瓶冰水，背部停得笔直，不知在看什么。
  “越舒，你也坐吧。”落轻招呼道，不然很像他欺负对方帮他遮阴一样。
  想到越舒像是有洁癖，落轻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铺在身旁距离自己只有几拳的距离。
  越舒低眸沉沉看着少年的动作，坐在了落轻的身旁。
  落轻一直觉得越舒身上仿佛流着问道山上的河水，对方坐下后冷了不少。
  他垂下双腿，两手支在身体两侧，歪头看过去，“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男生吗？”
  越舒点了点头。
  “你对他有什么了解吗？”落轻问道。
  他想啊，吴晓乐认识越舒，又被赵晨阳霸凌，而越舒和赵晨阳之间还有矛盾，是因为吴晓乐吗？
  越舒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一个班。”
  意思则是不了解。
  越舒的语调很平静，落轻没有听出来他对这些问题的抗拒，继而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我见他上次还和你打招呼。”
  “校外碰到过几次。”像是想到了什么，越舒眉毛微蹙却又舒展开，“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昨天又看到他了。”落轻定定地看着对方的表情，故作轻松。
  昨天碰到的？
  越舒这才想到自己昨晚走的时候，落轻还趴在课桌上不知道在做什么。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个时候遇到的。
  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这样平静的模样却让落轻心里更加疑惑，只“嗯”了一声就没有别的反应了吗？！
  虽然说这样的反应很符合越舒的性格，但是不应该再多一些其他的吗。
  比如说疑惑，好奇...
  落轻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让他还怎么问下去啊。
  *
  过了一会儿，仪仗队的人也都到了，负责训练的王老师见人到的差不多了，走了过来，吹了声哨子，示意众人集合。 第22章   “今天我先带大家学一下你们要做的动作，之后放学后你们就去排练室练习，以后每天下午在这里集合，我会进行检查。”
  众人声音不一，有长有短地应了一声。
  落轻身为犬妖，对人类的情绪是很敏感的。他感觉到了身边这群人的兴奋、恐惧还有跃跃欲试，看起来有很多人都想看看排练室是否闹鬼。
  他撇了撇嘴，心里想着倒是得赶快找到解决排练室闹鬼的方法。
  “落轻，你们的扇子。”方圆走近看向站在最后一排的两人，却见落轻的目光放空大概是在发呆。
  她本想打算再叫少年一声，却看到一只手从侧面伸了过来，“谢谢。”正是站在落轻身旁的越舒。
  落轻这才注意到了方圆的到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他出神的时候并不能做到三心二用，只能专心做一件事。
  这叫什么，一根筋吗？
  他笑着对方圆说了声谢谢，看向手里的扇子，手腕一抖，整个扇面在眼前铺开，也是太极的图案。
  他看向越舒，对方点头打量着这把扇子，握着扇柄，黑色的扇骨在骨节分明的手中更加惹眼。
  “你是在想排练室的事吗？”方圆并没有走，只是看向落轻试探地问道，却并未看向越舒，实在是越舒总是一副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的模样。
  “毕竟我们今天下午就要过去。”落轻并没有掩饰，却想到了昨天方圆说的那些话，“你对十几年前跳楼的那个女生还知道什么吗？”
  方圆听到落轻这么问，眼睛里有些迷惑，却又想到了什么瞳孔睁大，“你的意思不会说是真有吧？”
  排练室闹鬼这件事对于学生来说一直是类似于灵异传闻的事，他们虽然好奇，却也不会胆大地去试。
  就算是方圆，一直以来也都只是听说。
  “没有。”落轻忙摆了摆手，“我就是又有些好奇。”
  方圆摇了摇头，诚实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落轻点了点头，看着女生逐渐走远。
  他再转过头，只见越舒沉沉地看着他，“你怕？”
  怕？
  他可是问道山上小霸王，怎么会怕这种书上都没记载的生物。
  “当然不怕。”落轻挑眉道，手下意识地想拍拍少年的肩膀又在中途静止放了下来，只摩挲着绑在自己手中的红绳，“放心吧，要是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少年声音扬起，修炼未定的灵力在越舒的周围散开，却又呈现保护的姿态。
  第14章
  落轻抬头看向面前的教学楼，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这栋楼了。
  他的视线移到五楼排练室的位置，因为传闻，这一楼层已经很少有学生会去了，仿佛有刀直接将四层和五层割裂了一般。
  队里的学生站在艺术楼面前，望来望去，却没有一个上前一步。
  落轻心里明白大家的顾虑，他上前一步，习惯性地转着绑在手上的红绳，向楼内走去，“大家一起走吧。”
  感觉到身边的脚步声，落轻却也没有转头。
  是越舒。
  他们队一共有十六个人，分两次上电梯。
  电梯内空间狭小，再加上人多，空气也混杂污浊起来，每个人的呼吸声在落轻的耳旁都像是放大了很多倍。
  “一会儿开门真不会有什么在外面等着我们吧？”上次引出排练室闹鬼话题的短发女生看着面前紧闭的电梯门和一层层往上爬的数字，突然小声道。
  电梯里很是安静，气氛却如同烧开了的水一般。短发女生的话更像是个石子砸进开水中，看似毫无声响，实则却更加沸腾。
  方圆瞪大眼睛，声音却有些抖动，勉强地笑了笑，“不都是听说的吗，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站在最前面的落轻听到两人的声音转过头来，“放心吧，要是真有什么，我就跑出去挡住，你们就赶快按电梯。”
  越舒看了眼少年的侧脸，向对方的方向移了移。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落轻轻咳一声，楼道走廊声控灯亮了起来，排练室内仍然是一片黑暗。他抬眸看了眼外面，手指微微动了动，带有神识的隐形丝线迅速向外蔓延。
  没有人类的气息，不过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不名物体的气息那便不得而知了。
  他走到排练室门口，拽了拽排练室门的锁，将手腕伸了过去，咯吱的声音响起，落轻推开了门。
  他看向电梯口，却见其他的学生都站在电梯口旁边等着他的动作，只好放轻声音，“大家进吧，没事。”
  他刚回过头来，却看见越舒已经打开门走了进去。
  排练室内很久没有开窗，房间内有一股尘封很久的灰尘味道。
  落轻看了眼越舒的背影，移开目光看向排练室，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走到窗户前，一一打开窗户。
  脚步声一一响起，空气中也带上了人气。
  落轻打开中间的窗户，向房间后走去，见越舒打开窗户后正低头盯着那窗户旁的盆栽，他走了过去，奇怪的咦了一声，解释道，“这几株草好像精神了不少。”
  他低头看向花盆里的土，那些土有些干裂，看起来有些日子没有浇过水。但是这些植物却比之前他看到的时候精神了一些。 第23章   落轻看向窗户外的夕阳，难不成还是阳光晒出来的？
  “这样吗？”越舒捏了捏垂出来耷拉在窗檐的草，视线却没有离开。
  “落轻，我们什么开始啊？”方圆看着站在窗户旁的两个少年，这两个都低头看着窗户旁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落下，那两人又都转身看了过来，那几株有些泛黄的草出现在她面前，倒是让方圆心里更疑惑了，这枯草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吧。”
  落轻看了眼分散在排练室四周在各处打量的学生，大家进来了像是意识到了排练室并不像之前的那样，倒是放松了很多。
  “我们早点儿练完今天的进度，早点儿回家。”
  “好像确实没什么事诶？”
  “果然传闻都做不得真啊，大家越传越假。”
  “那到底是谁这么无聊编出来这种东西，搞得大家都传来传去。”
  落轻也看出来了，这些传闻之中并没有伤人的传闻。
  这么想来确实是，如果真要是有伤人事件，张荣添也不会说是没有灵气，现在还开放排练室了。
  见此，落轻示意众人集合练习，起码在这段时间别再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了。
  *
  众人练习了半个小时，学完了今天的进度，排练室内除了学生发出的声音再无其他。
  见天色逐渐昏黄，落轻提议众人解散，“大家先走吧，我把剩下的桌椅放好，正好关门。”
  来了排练室后却没有任何奇怪的事发生，显然打破了校内原有的谣言，其他人也松了口气，不再将这谣言放在心上，应了声后纷纷结伴离开。
  “那我走了，落轻？”方圆拎起堆放在门口桌子上的书包，走来看向落轻，“用不用我帮忙啊？”
  落轻拎着椅子放在一侧，眉眼弯了弯，“不用了，时间不晚了，你早点儿回家吧。”他说着看了眼排练室，“还有越舒呢。”
  方圆看了眼越舒，少年背对着他正在关窗户，见此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落轻嗯了一声，确定少女确实是下了楼后转头将之前挪用的桌椅摆放归正。
  少了很多人的排练室又安静了许多，只有桌椅挪动的声音。
  “越舒，你也先走吧？”落轻看向少年修长的身影提议道，打扫卫生是其次，他主要是想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对排练室再系统检查一遍。
  越舒闻言转身看向落轻，少年一手拎着桌子，另一手拎着椅子，做着丝毫不太像少年这样瘦弱身形的动作。
  落日像糖霜一般透过窗户爬到落轻的肩上，落在那头白发上，像是裹了一层焦糖的奶油，他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
  越舒否定了这个提议，“我不急。”
  他从落轻手里接过一张桌子，看着对方竖立的耳朵微微垂落，像是因为自己没有答应而有些沮丧。
  好吧。
  落轻知道越舒是想帮他，也有可能是觉得他会害怕不敢一个人离开。
  不过反正越舒是人类，也看不到自己的动作。
  落轻转了转眸子，刻意地放慢了自己的动作，轻闭双眼，丝线般的神识通通探了出去，其中有一束丝线在探到越舒的身旁时很自然地绕在了少年的手指尖上，迅速缠了上去。
  安静的排练室内只有桌椅轻微挪动的声音，窗外学生的打闹声也在逐渐地变弱消散。少年站在房间的中间，鸦羽般的睫毛垂下。
  只见整个房间被如同光环般的丝线缠绕着，像是藤蔓一般，再细看便会发现所有的光环都源于轻闭双眼的少年。
  只可惜这是寻常人所看不到的场景。
  而房间内，唯一的“普通人”低眸看了眼缠在自己手上甚至还绕了两圈的丝线，淡淡移开了视线，一副什么都未发生的模样。
  *
  落轻细细地排查着房间内的任何一个角落，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音响。
  没有问题。
  窗帘。
  没有问题。
  落轻刚想收回那些丝线，却感觉到了有两处地方颤动了几下，他连忙都缠了上去，再次睁开眼眸，只见越舒站在自己的斜对面。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眉目清冷，只不过身体上被自己的丝线缠了一圈又一圈。
  对方脸色平静地看着他，嘴角微抿。
  落轻脸色闪过尴尬，连忙收回神识。
  差点儿忘记自己放出的神织有一抹下意识缠在越舒手指上了。
  不过。
  落轻目光闪过其他的地方，又移到越舒身上。
  对方的样子，应该...应该没发现自己是妖吧？
  “怎么了？”越舒问。
  落轻心里松了口气，“没事，我只是看看还有什么..”
  他说着，目光下意识移开，顺着另一条丝线，落在了窗檐上的一株枯草上。
  这株枯草...有问题？
  第15章
  越舒若有所思，垂眸看向走在一旁的少年，对方手里抱着一盆从排练室抱走的枯草，心情看起来很好，步伐很轻。
  如果不是自己在一旁，那双竖立起来的耳朵一定会带着落轻飞起来。
  落轻抱着花盆，抬头看向越舒，眨了眨眼，认真道：“我想把它带回去试试能不能救回来。”
  越舒：“多喂些水可能会好。”
  “你不会觉得奇怪吧？”落轻又问道，他刚刚看到这株可能有问题的草后就立刻抱住了花盆，对方当时看了眼他的动作眼里有些惊讶，却并没有说什么。 第24章   越舒又道：“放着也会枯死的。”
  “也是。”落轻笑着举起手里的那株草又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过在自己抱住后对方却再也没有发出刚刚他所感受的那般触动了。
  说是草，是因为它和其他原先窗台上摆放的两株吊兰看起来有些不同，叶子偏细长，茎叶中间是黄色的，外面倒是绿色的。这么看，确实和其他植物长得有些不一样。
  “你觉得这是什么？”落轻示意越舒看向自己手中抱着的草。
  “草？”越舒看向那株即将枯萎的植物，捏了捏叶子又松开，视线移到少年的脸上，声音迟疑。
  “我看也像。”落轻想起来自己那里还有一本《妖草总略》，回去了可以在那上面查查，应该会有相关的记载，“等我回家查出来了告诉你。”
  越舒嘴角微弯应了一声，看着少年抱着花盆离开，垂下的手指下意识摩挲了几下。
  他低头看了过去，手指尖上是四散的灵力，正是那株草上仅剩不多的残留。
  .
  看着面前字迹扭曲的书，落轻支着下巴叹了口气，哪怕是以前被迫读书的日子，他也没像现在这样挑灯夜读。
  他百无聊赖地翻着面前的书，不时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书，又看向摆在桌子上草，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样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啊，落轻这么想着，却突然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迅速从几本书下面抽出手机，对着那株草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张荣添。
  他都差点儿忘记了，张荣添的本体是人参，都是植物，他总不会认不得。
  不一会儿张荣添就给他回了话。
  张荣添：这棵吊兰怎么快枯死了？
  落轻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回道：真的是吊兰吗？
  张荣添：这我是不会认错的，怎么了，你这是要问我怎么养护吗？
  落轻：这株吊兰不是我养的，是我从学校搬的。
  张荣添：？
  张荣添：你从学校搬的？
  于是落轻将自己调查排练室发现这株草的事向对方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并说自己怀疑是这株草的原因，发完消息他又看了眼面前的草。
  这也感觉不出什么灵气啊。
  张荣添却回复他这目前来看只是一株快死掉的吊兰而已，无论到底是不是这东西搞鬼，现在都看不出来，让他先养着，养活了再说。
  说完这些，张荣添又问了他越舒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落轻手里捏着草叶，抬眼望去，书房有些昏黄的灯落在地上还未整理的两摞书上，那些书年份都已久远，靠近仿佛能问到书墨的香气。
  他的眼里突然就浮现了越舒的样子，少年站在书旁静静地看着他，那张脸五无悲无喜，只是偶尔会弯弯嘴角。
  很养眼。
  只是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落轻：什么也没问出来。
  张荣添沉默了一会儿，又回道让他继续调查，不着急，看起来对这件事着手的困难程度有了一定的了解。
  说完这些，想到胆怯地看着自己的吴晓乐，落轻又讲了这起校园霸凌事件。
  张荣添：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时间不早了，张荣添也没有继续和他说下去。
  落轻放下手机，双手向上伸展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仿佛软体动物一般窝在座椅上，眼皮上下打架，仿佛下一秒就会睡过去那般。
  怕是前几天熬夜的原因，落轻想着又拿起喷壶往草上喷了喷，才起身关上了书房的灯。
  .
  闹钟响了五遍了，被子里的人才像是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从还有余热的被子里掏出手机。
  距离他迟到还有十分钟。
  完了，下意识还以为在山里。
  落轻迅速换上校服，跑到洗手间，看了眼镜子里那头乱糟糟的白发，随意地用手沾了沾水按了按。
  即将跑到门口的他又停下脚步，转身打开书房的门，枯草仍然安静地待在桌子上，看起来毫无生机。
  见状，落轻才放心地向学校跑去，越往学校的方向靠近，路上穿校服的人也多了起来。只不过有一人格外的显眼，对方周围没有人同行，他的背部挺得很直，肩膀有些紧绷，看起来甚至是有些紧张。
  落轻自然认得那是谁，他快步走了过去，“越舒？”
  听到熟悉的声音，越舒停下了脚步看向在这时已经站在他身旁的人，丝毫没有惊讶的模样。
  少年是跑着过来的，按理说寻常的妖只跑了这么几步，身体是不会有任何状况发生的。但是少年双手扶着膝盖急促地呼吸了两声，白耳随风飘着。
  应该是刚醒来的，越舒视线向上移了移，看向少年头上一缕不太安分的白发。
  他手指微动，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手指捻住那一缕白发。
  很柔。
  落轻低着头喘了两口气，心里觉得有些离谱和不可思议。
  照理说他的身体素质以前在问道山搞漂移都没有问题，才跑了两步怎么就快呼吸不上来了，难不成熬夜的危害这么大？
  落轻百思不得其解，正想抬起头却感觉到了越舒的动作。
  对方是在摸他的..头吗？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越舒却向后退了半步。
  落轻：“？”
  “没事了。”越舒看着被自己用灵力恢复好的那头白发，看向疑惑打量着自己的落轻，解释道。 第25章   “哦。”落轻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是想摸我头呢，就算想摸也没什么。”
  就算想摸也没什么？
  越舒听到少年的话，嘴角微抿，“谁都可以吗？”
  他和落轻才认识多久，也就一个多星期而已。
  “当然可以。”落轻下意识道，他可是人类最好的朋友诶，让人类摸摸头怎么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人类摸摸耳朵。
  毕竟他的耳朵真的很柔软！
  没有感觉到身边人越发冷凝的气息，落轻：“不过别人还没有摸过，你可是第一个。”
  声音里则是带着明晃晃的遗憾。
  越舒听着少年的话，不知道是高兴低落还是满足于自己是第一个，只不过心里的风浪太大，脸上却也不会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与此同时，学校内第一道铃声响起，已经上课了。
  落轻也不顾上越舒有无洁癖的事，直接抓着少年向学校内跑去，他体质再不好也是只妖，跑步这方面总比普通人要快一些。
  越舒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跟上少年的脚步向前跑去。
  两个人到教室时，班上人也差不多齐了，班主任蒋瑶瑶正站在讲台上。
  听到门口的声音，蒋瑶瑶和班上学生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看向挤在门口两个长相皆不俗的少年。
  蒋瑶瑶看向落轻的脸，少年的脸色很苍白，她也不是那种会为难学生的老师，点了点头，“进吧。”
  落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攥着越舒的手腕，对方的体温透过两人的肌肤接触传递到他的身上，他下意识十分迅速地松开了手，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陈然和林奇看着落轻和越舒两个人走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在一瞬间发现了对方眼里同样的疑惑。
  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都这么好了，居然还手拉手？
  “轻哥，你今天怎么迟到了？”陈然好奇地转头低声道。
  “睡时间长了。”落轻搓了搓自己有些泛凉的脸，声音从手中传出来有些闷闷的，他的手心里很干燥，里面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忘记要上课了。”
  这还能忘？
  陈然觉得有些神奇地看了落轻一眼，也发现了对方不太好的脸色，关心道：“是不是没吃饭？我这里有面包还有糖，吃吗？”
  见落轻看过来，陈然向另一面侧了侧，露出桌膛里塞了半个空间的零食。
  落轻：....
  他摇了摇头，解释道自己可能是刚刚跑得太快的原因，婉拒了陈然的好心。
  等到呼吸平稳一些了，落轻猛然看向越舒，却见少年呼吸平稳，正静心凝神练着钢笔字，丝毫没有自己这样的狼狈模样。
  他这只妖怎么还没一个人类强！
  第16章
  已经过去两节课了，落轻双手环在一起，头搭在胳膊上，懒洋洋地睁开眼眸看着教室里人来人往。
  陈然和林奇两次问他要不要去厕所都被他拒绝了，见林奇站起来看向自己，落轻撩起眼皮，“去厕所还非要搭伙吗？”
  林奇声音一噎，“不是，我是想问轻哥你是不是低血糖啊。”
  “应该没有。”落轻摇了摇头，声音比平时都轻了一些，也乖巧了许多，“我只是有些困。”
  感觉到身边人的注视，落轻扭过头去看向注视着自己的越舒，立马道：“我真没熬夜。”
  越舒还未问出口，就看到少年信誓旦旦地看着自己，声音十分坚定，根本不是一个困了两节课的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像是士兵给教官报备一般。
  他看了少年两秒，无奈道：“我知道，你睡吧。”
  少年的身体不好在这个班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对于纪律相关的要求也比一般人要宽松一些，但是落轻却从来没有凭借此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十分良好地融入了人类高中的生活。
  落轻“嗯”了一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困。”
  “下节课要叫你吗？”越舒问。
  落轻只感觉自己的两个眼皮快黏在了一起，他枕在胳膊上，歪头看向越舒。少年的脸是偏英气的，眼眸很深，第一眼总会让人觉得不太好相处，甚至是难以接近。
  “嗯，还是叫我吧。”落轻回道，闭上了眼睛。
  越舒看了眼少年低头时顺帖地趴在头上的白发，又移回视线继续练自己的字。
  落轻仿佛又回到了昨晚的梦里，梦到了问道山。
  山上溪水清澈，顺着山石而下发出激荡的声音，正值夏季，落轻直接化作原型沿着溪流的方向向山下跑去，迎面而来的只有带着凉气的风，被他裹挟而下。
  大树二树直说让他慢一些，落轻却大声笑着没有停下来，一直向山下跑着，在距离地面还有十米的时候一跃而下，却落入一片虚空之中。
  落轻猛地睁开眼眸，感觉着周围的环境，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后，暗暗松了口气。
  他以前也没经常梦到问道山啊，落轻心里疑惑，难不成他这是产生了厌学的情绪？
  可他来上学也没几天啊？
  落轻坐直，见越舒将一个笔记本慢慢推了过来。
  “这是？”落轻见少年沉静的目光，他疑惑地拿了过来，翻了几页，里面全是越舒做的笔记，字迹劲透几近破纸。
  “已经过了一节课了。”越舒脸上难得地露出几分情绪，歉意道，“你上课的时候睡得太熟了。” 第26章   上课的时候越舒本想叫醒落轻，却见对方整个人都埋在校服之中，只露出头发和紧紧贴着头发的一双耳朵。
  越舒的手攥了攥，放弃了叫醒落轻的想法。
  下节课是数学课，只看他写的笔记是没有问题的。
  竟然真的睡过了一节课？
  落轻抬眸望了眼墙上的表，上面的时针已经走到十一了，但是他对此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落轻却也没有多想也没推脱，他没有想到的是越舒还给自己做了笔记，十分感动，“那我看完给你？”
  “不急。”越舒见少年随意地翻着纸张又停下来专注地看向某一页，顿了顿，“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好！”落轻爽快应道。
  他伸了个懒腰，从课桌抽屉里抽出笔记本，将越舒的本子摊开，两个笔记本放在一起，一个笔走龙蛇劲透有力，一个倒像是他化作原型在本上爬了一遍似的。
  落轻脸有些热，下意识瞥了一眼少年的侧脸，见对方没有看过来，迅速拿起笔抄了起来。
  虽然说这些天根据越舒字体的练习尚未达到对方的效果，当然仅仅靠这些天是肯定不可能，但是相对于原来落轻写的字来说，仍然是进步了很多。
  落轻边抄笔记边随意想着，现在哪有什么妖像自己这样这么热爱学习还每天抄笔记啊，当然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妖。
  现如今妖族人口日益稀少，对外除了有相关机构登记了身份外，人类是不知道妖的存在。
  落轻来学校之前曾好奇问过，如果交到了好朋友向对方透露自己妖族身份了会怎么办，被抓起来还是人类会被抹除记忆？
  他妈的回答是：你可能会被你的同学认为是精神有问题。
  无他，在21世纪，谁要是在网上说自己是妖，怕是会被人认为是在发癫。
  落轻停下笔，看向越舒的字迹，心里有些好奇，如果越舒知道了自己是妖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他不是厚此薄彼，没有想过陈然和林奇的反应。
  但是他确实很好奇，越舒会是什么反应，惊讶？疑惑？告诉老师？把他上报给国家？
  十分钟了。
  越舒低眸有些疑惑地看了眼手表，再次确认，确实是十分钟了。
  那么...他的同桌为什么在这十分钟内一直盯着他？
  *
  从上一次进排练室无事发生后，排练室之前的谣言对于队里的其他人而言自然是不攻而破。
  落轻给队里的学生创了一个群，大家之后都是在落轻开了门之后再陆续到达，也不再是像刚开始那样在楼下集齐所有人之后再一起上楼。
  落轻也是每天放学后和越舒一起上楼开门，再等着其他人到来。而在他将那株草搬了之后，也确实没有再发生之前那样的灵异事件了。
  难不成还真是草的原因？
  彼时刚刚训练结束，落轻收拾好桌椅，扶着门把手看向窗台上另外剩余的两株吊兰。这几天落轻每天来了之后也有在给这两株快要枯萎的吊兰浇水，现在的它们比之前看起来有活力了不少。
  确认房间内无误后，落轻关上门挂上锁，转头看向站在走廊一侧等着自己的越舒，却见对方靠在窗户旁，眼神定定地看在一侧，像是在听什么。
  “？”落轻疑惑歪头看了越舒一眼，却也发现了异常的声音。
  像是一种重物被击打，还有闷哼的声音。
  等等，还有一丝他极其熟悉的气息。
  吴晓乐？
  想到上次看到的场面，落轻眸子一敛，他忙道：“我先去四楼看看。”说着就从楼梯上几步并一步跳了下去。
  越舒眨了眨眼，还未回复什么，少年已经消失在楼梯之中。
  他抿了抿嘴，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却跟了过去。
  第17章
  声音是从音乐室中传出来的。
  落轻从楼梯上跳了下去，看向紧紧关着门的音乐室，没有停顿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内摆放着很多乐器，庞大的钢琴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打开门的瞬间，两个男生看了过来。这两个人落轻自然是认识的，一个是赵晨阳，另一个则是吴晓乐。也正因为吴晓乐的气息，落轻才赶了过来。
  只不过两人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落轻探究地看向两人，之前很狂妄的男生在看到自己后眼里迸发亮光，像是得救的模样。
  而另一个...
  落轻看向吴晓乐落在赵晨阳而后收起的脚，顺着动作看向少年的那张脸，对方直直地冲他看过来，眼里没有一丝胆怯，而后收起了脚。
  “你们？”落轻迟疑了一声，回想自己上次看到的场面。
  那一次明明是赵晨阳在霸凌吴晓乐，这一次这是...？
  赵晨阳暗骂了一声，看向一脚将自己踢倒的人，和之前总被他欺负的少年不同，对方沉着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仿佛他一个不注意，那眸底的野兽会将他吞噬一般。
  “妈的，你有种给我等着。”赵晨阳骂骂咧咧站了起来却快步向外走去，生怕被抓住一样，还未出门却被一只手拦在了门口。
  落轻。
  妈的，上次就是这个白发仔。
  “让他等着，等着做什么？”落轻撩起眼皮赵晨。少年平时虽然总是一副笑模样，敛起脸色却显得冰冷了许多，尤其是那双深蓝眼眸，如同漩涡一般，“怎么，还想斗殴？” 第27章   赵晨阳一句脏话含在口中，还未说话却见门口站了上次的冤家，又将脏话咽进了肚子，嘴角硬生生扯了下去，“我什么也没说。”
  落轻皱眉收了回去，看着赵晨阳离开，却见越舒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想到刚刚赵晨阳的模样，他又有些古怪地皱起眉头。
  难不成他们这叫狗仗人势？
  还是狐假虎威？
  见吴晓乐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在发呆还是在想什么，落轻抬脚走了过去，声音放轻，尽可能亲切一些，“吴同学，你没事吧？”
  少年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那张脸藏着有些长的头发下看不清表情。
  “吴同学？”落轻又问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晓乐的肩膀突然停止了抖动，他缓慢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和那双关心的眼睛。他的声音很小，“落..落轻。”
  落轻见吴晓乐叫自己的名字，抿嘴笑了笑，“你刚刚不是很勇敢的吗，怎么现在又胆小了。”
  “我..我。”吴晓乐看着自己收回的脚，嗫嚅了两声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没事就好。”落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突然觉得吴晓乐的肩膀比看起来还要小一些，这两次看到赵晨阳和吴晓乐站在一起，前者都快是后者的两倍了。
  “他欺负你的事我已经告诉张校长了。我们不是加了联系方式吗，他如果再找你的麻烦，你就告诉我。”
  吴晓乐纠结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先走了。”跑了出去，在看到越舒时顿了顿却没有停下。
  越舒眉眼微敛，对方离开的空气中带着些碎掉的灵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是一样的。
  和昨天他从叶子上感受到的那种。
  “怎么在发呆？”落轻关上音乐室的门，歪头看向越舒，看向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是因为吴晓乐他们吗？”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现在这三人刚刚可都齐聚一堂了。
  “你是和他很熟吗？”越舒收回动作，问道。
  “吴晓乐吗，也不是很熟，只是上次我撞到了赵晨阳在欺负他。”落轻随着越舒向电梯走去，却见少年沉静地看着自己，他心思微动，“所以上次我问你，你说校外认识，也是这样遇到的？”
  越舒点了点头，“遇到过一次，他没有还手。”
  最开始碰到的时候，越舒以为吴晓乐不回手是因为害怕对方报复回来，在赵晨阳动手后，他直接用“暴力手段”阻止了对方。
  但是后来再次遇到那群人，越舒才发现和自己看到的又不太一样，吴晓乐和赵晨阳几人站在一起，脸上带着迎合的笑，又像是不害怕对方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将赵晨阳当成了所谓的靠山，无论打骂。
  “但是这一次他挺勇敢的。”落轻按下按钮下意识道，却见越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他皱眉道：“你是觉得奇怪？”
  越舒：“嗯。”
  奇怪吗？
  不有一句话是那么说的吗，人是善变的动物。
  如果吴晓乐之前总受欺负的话，那如果有一天他忍不了了，选择反抗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不过。
  落轻想到自己开门的瞬间，吴晓乐的脚是踏在赵晨阳的胃部附近的。
  想想赵晨阳和吴晓乐的体型，落轻这才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性格变化再大，体型和力气总不会变的。
  那吴晓乐是怎么把比自己还大一倍的赵晨阳踢倒的？
  他瞥向越舒，只看到了对方线条流畅的下巴，难不成越舒也是觉得这件事奇怪？
  “一个人短时间内的力量按理来说不会发生变化的吧，这又不是什么异世界？”落轻嘟囔道。
  越舒安静地听着落轻弱不可闻的声音和推理，在对方这句落下后觑了一眼。
  异世界？
  等等。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一楼到了。
  看着越舒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落轻突然觉得心里漏了一拍。
  要什么异世界啊！
  他们妖就可以这么做！
  见落轻像是想通了什么，那双眸子亮起来的模样，越舒看向面前一排排打开的声控灯，轻声道：“走吧。”
  落轻嗯了一声，忙跟上了越舒的步伐，心里却有些嘀咕，刚刚正在他纠结的时候，越舒看他的那眼，他还以为对方知道了他的身份。
  说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莫非就是心里有鬼的感觉吗。
  只不过他没有在吴晓乐身上感觉到什么妖怪的气味啊，他跟着越舒的脚步，边走边思考。
  这并不是说只要是妖，他一定会闻到对方的气味，但是那必须是大妖才能做到。像是他，还有张荣添，他们是可以互相感知对方的气味，也是能看到对方身上的灵力。
  他尽管身体不好，但是妖的本能还是存在的。
  虽然他和吴晓乐只见过两面，但是对方一定不会是妖，而且这前后的变化，落轻只觉得怕是有什么东西附身在他的上面了。
  “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附在了吴晓乐身上吗？”落轻看向前面那人语不惊人死不休，而像是为了照顾他的脚步，两人之间始终只隔着半步的距离。
  “？”越舒挑眉看了过来，却没有言语，显然是在等着他回话。
  落轻抿了抿嘴，思考着合适的话，“你说，会不会是被排练室里的东西附身了，不然也不会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第28章   当然他知道排练室那棵有问题的草还在他的书桌上，虽然枯萎但是好歹还是活着的。
  他的声音落在地上好长一会儿，就像是掷入沸水之中毫无动静，少年站在夕阳落下而投在旗杆的影子前，整个人被吞噬了一半那般。
  “当然，我只是随口说说，没吓到你吧。”见越舒没有回复，落轻继而摆了摆手，对哦，总是忘记越舒是人类，怎么会想这些，“排练室没东西，我们之前也看到了。”
  “有可能。”
  “？”听到越舒这么说，落轻愣了几秒，没想到这话是从越舒口中说出，“你是说附身这件事？”
  上次他问越舒对于排练室那些诡异的事看法时，对方的回复还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今天怎么会改口了呢。
  越舒：“一切都有可能。”
  “我随口说说，毕竟我们是人类，怎么会有这么不科学的事发生呢。”
  放学快两个小时了，学校内早已没有多少师生，整个校内都是极为安静的，道路两旁的树木投下各种奇形怪状的影子，张牙舞爪。
  越舒低头看了眼身旁人的影子，他们的身高相差不多，影子也差不到那里去。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两个影子可以是被称之为人类的影子。
  “嗯，我们是人类。”越舒看着影子中的自己一字一句陈述道。
  第18章
  水龙头里声音淅淅沥沥，握在喷壶口的手感觉到了凉意，落轻才猛地回神，关上开关，将喷壶的盖子拧上，生无可恋地拿着喷壶向书房走去。
  书桌上，上午离开时那株草是什么模样，现在仍然是什么模样。
  难道真是想错了？
  落轻一手按在桌沿，另一只手则按在喷壶口上，围绕着这株草喷来喷去，水滴沿着泛黄的叶子向下滚去，又落入终于湿润的土壤之中。
  可是那天他感觉到的触动并不是假的吧。
  落轻眉毛紧蹙，无意识轻咬着下嘴唇，从书旁抽出一张空白的a4纸来，画着自己知道的线索。
  吴晓乐有被附身的可能，而且自己感知不到，要么附身对方的是一只大妖，要么就是...
  看到纸上自己画的几个圆圈，落轻的目光却落在了面前刚被自己浇灌的这株草上，眼神一亮，却有了猜测。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株草和吴晓乐之间的联系呢。
  现在想想，他们排练的那段时间吴晓乐应该也出现在艺术楼之中。
  那附身的未知物完全可以从一株草上移到人身上嘛。
  这么想着，落轻倒觉得思路顺畅了很多，但是问题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这就又是一个难题了。
  不过想通了这件事，连这几天萦绕在身上的困意都感觉全都消失了。
  另一件事实在解决不了，那就明天再说吧！
  乐天派如是想着。
  落轻趴在桌子上，腿盘在凳子上，两手支着手机，刷着微信里的消息。可能是怕他又产生厌学情绪，从上次视频之后，寇女士只给他发文字问候，从来没有发过图片。
  我都多大了，又不会立刻瞬移过去和你们玩，落轻嘟囔着按了视频通话，没等几秒后就接通了。
  这一次背后的景色却换成了茫茫雪山。
  落轻此刻立刻收回了自己刚才所想。
  想走，现在就想走。
  他不想上学了！
  寇瓷看着镜头之内从上学后再也没见过的人。少年眉目俊朗，深蓝眼眸在看过来时微微下垂，眉毛却也无意识地皱着，那张脸在身后的黑色书架的衬托下更加苍白。
  她下意识站了起来，心里一丝紧张，“怎么了，宝贝，发生什么了吗？”
  落轻动作很小地撇了撇嘴，手捏着书桌以防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他是一只妖，还是一只生活快乐的犬妖，怎么能只是因为见了妈妈一面就想哭出来了呢。
  他并不想给寇瓷讲自己学校的事，怕他们在外面会担心自己。
  他其实只是，每晚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子后，有些寂寞而已。
  到底是谁出的规矩要求妖怪必须来上学啊，怎么就忍心让他一个群居性动物自己住！
  落轻摇了摇头，闷声道：“我只是有些想你们了。”他什么都没有透露，深蓝的眼眸只是盯着寇瓷，“你们什么时候会来看我？”
  寇瓷还是第一次看到落轻如此脆弱，心疼道：“马上了，再等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回去看你了。”
  “好吧。”落轻知道寇瓷不会在这些事上骗自己，乖乖地点了点头。
  “宝贝，感觉身体怎么样？”寇瓷问。
  “还好，就是这几天熬夜了，白天有些困。”
  “以后少熬夜，不然就上课睡会儿。”寇瓷嘱咐道，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话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却让落轻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好好度假。”
  “我的宝，你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寇瓷再次叮嘱。
  落轻从小体弱多病，父母对他的身体健康状况格外的重视，不然也不会在张荣添的推荐下带着他在问道山住了那么多年了。
  “知道了。”
  想到他刚在思考的事，落轻又问道，“你知道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附身在别人身上的吗？”
  “附身？”听到落轻这么问，寇瓷温柔的脸色突然一凛，“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了？” 第29章   “有些好奇嘛，我那些书上字迹都是残缺的，什么也查不到。”落轻吐槽道，这话倒是不假，那些书孤本居多，重复的也多在别的妖手中藏着不曾窥见。
  “能力强的大妖是可以附身的。”寇瓷思索片刻，回道：“不过我都没有见到过。除此之外，鬼也是可以附身的。”
  “鬼？”落轻猛然坐直身体，不可思议，“真的有吗？”
  落轻环顾了一圈书房，有动静的除了正在呼吸的自己，就是手机另一方的寇瓷。
  除此之外，还未发现其他的声音。
  “在某种意义上不能称之为鬼，只是大家一般总习惯于这么称呼。”见落轻有些紧张，寇瓷连忙道，“实际上是有着执念或是残念的魂魄，它们在特定条件下也会附身。”
  残魂？
  这两个关键字落在落轻的脑海里像是掀起了狂风暴雨却在一瞬间让他抓不住思绪。
  “宝贝？”
  “轻轻？”
  “嗯...嗯？”落轻反应过来，看向镜头中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女人，“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没事，你那边是不是快十点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儿睡，身体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了就告诉我。”寇瓷一句句嘱咐道，“还有张荣添呢，你要是有急事就找他。”
  落轻点了点头，和寇瓷说了晚安挂断了电话。
  找张荣添？
  张荣添给他还派了两个任务，现在都还没完成呢。
  不过，今天的事还是要感谢一个人。
  落轻嘴角勾起，打开一个还从未发过的聊天框，打出“谢谢”两字发了过去。
  *
  “怎么样？”
  挂断电话后，寇瓷忧心忡忡地看向正弯腰在地上挖着东西的男人，正是落轻的父亲寇承。z.ll
  寇承的手从雪地里伸了出来，看着手里草木的残根再次失望地摇了摇头，“也不是。”他刚刚自然听到了落轻的声音以及他们二人的交谈内容，抬头道：“乖宝现在怎么样？”
  “身体还可以。”想到落轻的模样，寇瓷只觉得心里止不住的酸涩，“老寇，不管能不能找到，我们找完这片地方就先回去一次吧，我也想他了。”
  寇承看向面前皑皑的雪山，握紧手中被挖断的草，半晌点了点头。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寇瓷视频的原因，还是关于吴晓乐的事他已经有了大概的思绪，落轻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能直接从7楼蹦下去的那种畅快。
  看了眼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落轻关上了窗户。算了，等有机会了再试试，别吓到大家了。
  难得起这么早，落轻的节奏也放慢了许多，遇到电梯有人也不会直接从7楼窜到1楼了，他十分好心情地站在电梯口，等了几分钟再进去。
  “汪汪。”小狗欢快的声音响起，落轻刚踏出电梯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一双爪子抱住，低头看了过去，是一只可爱的萨摩耶，吐着舌头兴高采烈地看着他。
  “抱歉抱歉，皮皮每次看到人都这样。”女生连忙拽紧手中的绳子，却没想到这一次皮皮却这么不合作，就像被胶水黏住一样，扒着面前白发少年的裤子，丝毫不撒爪子。
  “没事。”落轻摆了摆手，给电梯口让开位置，到一旁轻轻地揉着皮皮的耳朵。
  狗狗不是妖也尚未开灵智，但是妖对于他们却有着吸引力和亲切感。
  皮皮虽然只是一只普通的萨摩耶，但是却也感觉到了落轻和他之间是有什么联系。
  “好乖啊。”落轻先揉了揉皮皮的耳朵，又揉揉了下巴，小狗直接躺在地上表示亲近想让他摸摸腹部。
  “它可能是看到你的白发觉得亲切。”女生看了眼落轻那头显眼的白发，猜测道。
  “可能是吧。”落轻笑了笑，又揉了几下皮皮的耳朵才离开。
  他就说吧，小狗耳朵很好摸的！
  不过也不知道路上还能不能碰到越舒，落轻拎着包莫名想着，昨天可能是他发的消息太晚了，今天醒来后却发现对方还没有回复。
  早上的阳光并不刺眼，却很温和地披洒在落轻的身上。他心思微动，想着正是一个可以修炼的时机，便把自己的神识全都探了出去。
  这附近没有吴晓乐的气息。
  不过落轻为此也做了别的打算。
  没有妖怪的气息。
  别的呢？
  已逐渐触碰到修炼的大门，少年自然不满足于之前的懵懂和愚昧。如丝线般的神识不断的伸展和延长，是少年坚定修炼的野心，也是他每一个脚步踏下的印记。
  只不过到底是刚开始修炼未多久，落轻也遇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
  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落轻的几缕神识丝毫不在意又或许是察觉了到了什么，缠住了一只泛冷的手。
  落轻忙转过头去，只见自己正疑惑对方为什么没有回消息的人像是认出了自己的背影，看着自己，慢慢走近，他忙得收回神识。
  男生很高，骨架很大，撑起了那宽松的校服，一双凤眼翘起有些冰冷的凶狠，眼角下却带着些乌青。
  “昨晚没睡好吗？”
  “怎么会突然要给我说谢谢？”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19章
  声音同时落下，却又归于平静。
  落轻没想到越舒会问这个问题，解释道：“就是昨晚睡不着突然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每天放学路上我就太无聊了。” 第30章   落轻是个典型中典型的群居性动物，对于他而言，长时间的安静和孤独比终日的喧嚣更让他心烦厌倦。自从下山后开始上学，每天路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凡是他掌握了书中所谓的纸人成人的法术，必须要给自己捏个纸人陪着。
  但是自从越舒转班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两家的距离隔得不远却也不近，但是巧合的是每天早上，落轻都总是能看到越舒的身影，晚上也是两人一起回来。
  如果不是知道越舒不太喜欢与人接触，落轻觉得自己就差唐突一下，邀请对方来自己家住了。
  越舒看着少年诚恳的脸，像是没想到少年说的是这些，藏着头发里的耳朵却迅速升温，那句从昨晚就让人辗转难眠的“谢谢”此时在脑海里仿佛炸开了花，每一朵花都在以落轻的声音说着谢谢。
  他定了定神，将脑海里奇怪诡异的画面清除出去，愣道：“没什么。”
  “那你呢，昨晚失眠了？”落轻停下脚步，指了指越舒眼下青色的痕迹，很是稀奇，“还是熬夜了？”
  他和越舒当同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作为曾经对越舒认真观察的人来讲，落轻对越舒的习惯了解可太深了。
  对方身体素质很强，被自己拉着狂奔都能面不改色垂眸坐直练字，更重要的是，越舒是有一套自己的时刻钟。
  或许说在落轻眼里，越舒就像一个时钟，准时准点地走着每一个刻度。
  “失眠了。”越舒抿了抿嘴，眸子下敛。他的睡眠一直是很准时的，只不过在收到那条短信后却莫名有些乱。
  他在胡思乱想。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有可能是我们训练时间太长了。”落轻自然地接过话题，两人向学校方向走去，“幸好这两天就快结束了，也早点儿解散，大家应该也都累了。”
  他们仪仗队排练的任务并不是很重，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套重复而简单的动作，这几天早就学得差不多了。倒是其他人，每天下午都会被拉去排练，在操场一待就是两个小时。
  每次排练结束后，陈然和林奇便会直接将下午睡过去。任课老师也知道这几天学生很累，平时留的任务也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索性校庆也只有四五天时间了。
  越舒“嗯”了一声搪塞过去。
  落轻早就习惯了越舒的性格，倒也不觉得奇怪。
  *
  既然查出来吴晓乐身上可能是有残魂附身，落轻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残魂身上都有执念或是残念在身，附着到一个活人身上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会让对方变得不死不活的模样。
  他需要接近吴晓乐，并明白那残魂附身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落轻心里就犯了难，他该怎么接近吴晓乐。
  对方的性格，这几次接触下来，他也发现了，对方就像猫一般十分的敏感。
  落轻盯着一处空白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陈然和林奇排练回来时，见到的便是面前的场景，白发少年定定地盯着同桌的手，又或许说是他手里的笔。
  那在传闻中冰冷难以接触的少年却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或是变脸，只是眉毛微拧专心忙着自己手中的事，像是对自己的笔迹并不是很满意。
  陈然和林奇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上次这两人还手拉手一起出现在教室门口呢。
  不过那字就这么好看？
  看他们轻哥的眼神，就差想钻到纸上去了。
  林奇和陈然走了过去，在走到自己座位时却并没有坐下，反而都好奇地看向越舒的字，见越舒没有表现出不满直接站定弯腰看。
  字，确实是好看。
  但是到了看呆的地步，却也不至于吧？
  落轻回过神来，只见陈然和林奇正低头看向越舒，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我们看轻哥你一直看，有些好奇。”陈然挠了挠头道。
  “我一直看？”落轻挑眉，却见少年沉静的目光望了过来，他轻咳一声，“我就是看看越舒到底是怎么练出这么好的字，说起来你们还要排练几天？”
  两人回到座位，坐定，林奇搭话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高兴，“明天，可算是解放了。”
  落轻点了点头，这和他们结束的时间也差不多。
  他还未开口，却见越舒站起来起身向外走去，那背部停得笔直，倒是脖颈下方带着些薄汗，黏着在越舒白色的短袖上。
  落轻伸出手到窗户外，一阵凉风包裹住他的胳膊，凉爽而舒服。
  这天气也不热啊，难不成是练字练的？
  落轻瞥向越舒放在桌子上的纸张，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只不过最后的几个字却被墨水洇湿，像是顿了许久。
  他移开目光，看向前面两个正将绑在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的人，“问你们个事。”
  林奇和陈然停下动作，两脸疑惑看向落轻。
  “你们说，如果有一个人，有些难接触，该怎么和对方相处啊？”落轻问道。
  显然跟踪对方是不可行的，先不说他那拙劣的跟踪方式，现如今被附身的吴晓乐和之前不一样，肯定会察觉到自己。如果被发现了解释不清，这件事就更难做了。
  “难接触？”陈然一愣，看了眼教室门口，又转头，冲越舒空白的座位努了努嘴，“和那位比，谁更难接触？” 第31章   落轻闻言看了眼越舒空掉的座位，少年虽然离开，气息却还萦绕在这里，仿佛他仍坐在这里，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一般。
  他一愣，“越舒？他不难接触啊。”
  “他还不难接触？”陈然挑眉道，又想到那天两人还能手拉手。
  好吧。
  对于轻哥来说，却是不难接触。
  “那如果舒哥都很好接触的话，那轻哥你说的那人，应该也很好相处。”林奇道。
  陈然闻言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两人的反应倒是忍不住让落轻怀疑，难不成越舒真得很难相处吗。
  也没有吧。
  越舒只是不太爱说话吧。
  出了教室的人走了进来，陈然和林奇扭头做着自己的事，没办法，看到越舒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被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少年却没有和之前那样注视的自己，反而是看着别的地方发呆，视线长时间地没有移开。
  越舒看了眼桌上那张被墨水毁掉了一整张的纸，心里莫名的涌起一丝说不出来烦躁，拿起纸，正准备叠起来扔了，却听到了落轻制止的声音。
  “别扔啊。”落轻回过神来，见越舒的动作，忙道，从没反应过来的人手里接过，“送我好了。”
  他说着将这张纸压在透明的垫板下，只要低头就能看到。
  上次从越舒那里拿的被他放在家里书房了，学校里还没有。
  他本来还想找越舒要一张，却不是怕耽误越舒时间就是忘了，这次正好想起。
  扔了干嘛呀，让他学着练字正好。
  “你....我。”越舒看着落轻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他本想说这张写得不好，自己可以再写一张，却又想到上次落轻拿走的那张，自己也仍然没有写的满意，抿住了嘴。
  “拿你那些完美的，在我这里不就浪费了嘛。”落轻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怎么会浪费呢。
  越舒眉毛微蹙，看着被少年的胳膊压住的透明垫板，黑色的字迹和被挤压着的白色臂膀相得益彰，他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
  落轻没有注意越舒这边的动静，他倒是想起了自己上次加了吴晓乐的联系方式，思忖片刻，给对方发了消息。
  【这几天放学我和你一起走吧，以防他们找你麻烦。】
  *
  厕所里，水龙头里的水淅淅沥沥的响着。厕所外面放着正在维修的标志，也因此这片地方哪怕下课也没有学生走进来，更没有人会注意到面前的场景。
  少年被一脚踢到瓷砖铺成的墙壁上，手机从兜里滑落砸在地上，他的视线是模糊的，还未聚焦只感觉到头上一阵阵痛，头发被拽了起来，和面前的人面对面，“昨天还敢踢我，什么货色也敢和我做对，还找那个白发仔给你撑腰。”
  正是吴晓乐和赵晨阳。
  赵晨阳的身旁还站着两个人，吴晓乐的视线越发模糊，却从那两人身上一一走过，李易，凌天，还有赵晨阳，这三个人他一个也不会忘记。
  可是他的头却越发的觉得胀，仿佛有什么要从里面突破而出。
  “你怎么有时候勇敢，却又胆小的？”温柔而又有些疑惑带着笑意的声音围绕在耳边，那头却不如之前的那样疼，在四人都没有注意的地方，吴晓乐那双逐渐泛白的眼睛却又恢复清明。
  “有人给他发消息，落轻？”凌天捡起手机，见上面的备注，将手机递给赵晨阳。
  听到“落轻”的名字，赵晨阳眼里闪过一丝凶狠的，“什么破手机，给我解开。”
  落轻？
  他给自己发消息了？
  吴晓乐双手颤抖地接过手机解开锁，刚看到落轻发的消息，手机便又被抢走了。
  “想对付我？”看着上面的消息，赵晨阳轻蔑地哼了一声，敲敲打打发了一段话发了过去的，将手机放到口袋里，“放学和我们一起走，等见到他了，我自然就把手机给你。”
  少年说罢，和另外两个人向外走去。
  他一定要阻止他们！
  阻止他们伤害落轻！
  空气里是难闻的气味，吴晓乐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还未说话却紧紧抱着自己的头，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般，下一秒却又无事发生。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那张脸和之前没有差别，只有眼睛像是蒙上了雾。
  *
  “实验室102室等他？”
  落轻看着新收到的消息，发了一个好，他褪下手上的红绳，放到桌子上，缓缓地向越舒推了过去。
  越舒低眸看着那钥匙，一手按住，“？”
  “越舒，一会儿放学了你能先去吗，我有点事要处理。”落轻小声商量道。
  越舒看了眼钥匙，又看向少年求助的眼神，点了点头。
  “好。”
  第20章
  落轻才转学没多久，再加上所学的课程并无实践的需要，因此一次也没来过实验楼。
  他看着面前标着“实验楼”的建筑走了进去，和艺术楼不一样，实验楼里的声控灯并不好用，空气很清凉。
  落轻咳嗽几声，又跺了跺脚，一串灯才亮了起来，走廊旁科学家的画像进入眼内。
  “102？”落轻想着吴晓乐告诉自己的数字，顺着一楼的号码牌找着。
  他其实不太明白吴晓乐为什么要约在实验楼，他微微蹙眉竖耳认真听了听这几个教室的声音，里面并没有什么学生，想着应该是对方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第32章   落轻看着“102”的铭牌，站定，推开门开了灯。一进教室铺面而来的是带着些尘土的味道，房间的三个窗帘都拉着，桌子放在中间，实验的仪器放在桌子后面，看起来像是上公开课的地方。
  只是，对方还没有来。
  落轻从口袋中掏出纸，从桌子下拉出一个金属板凳，随意地擦了几下，正打算扔却看到了纸上的灰尘，有些惊讶。
  这地方居然这么久没人来吗？
  他看了眼手中的纸团，这次又认真地擦了一遍才扔到纸篓里。
  没等几分钟，吴晓乐的消息来了。
  【到了吗？】
  落轻打开摄像头，找好角度将整个教室的风景都能容纳进去才拍了一张，发给对方：【到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一个许久未用的教室。
  【好，我快了】
  看到吴晓乐回的消息，落轻放下手机，无聊地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猜着对方找自己是想说什么，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吴晓乐的气息。
  落轻站了起来，眉毛微皱，又认真嗅了嗅。
  不，这气息很混杂，不只吴晓乐一人，还有三四个人的味道。
  等等！
  有一个是赵晨阳，而且他离吴晓乐的距离很近。
  难道是赵晨阳偷偷跟踪吴晓乐，落轻没有再等下去，直接拉开门，却和逐渐接近的气息撞了满怀。
  只见门外吴晓乐低着头还未说话，那头发挡住的脸更是看不清神色，他的身旁站着三个男生，都比他要高。吴晓乐才到他们的肩膀处，其中一个男生正是赵晨阳。
  看着身旁的两个人，落轻这时也明白了是谁。
  “凌天，李易。”落轻眼睛掠过这两人。
  凌天和李易对视了一眼，眼里均闪过惊讶，像是没明白为什么面前素昧相识的白发少年会知道他们的名字。
  “还是知道我们。”赵晨阳一脚向身前的吴晓乐踹去，他们三人正好堵住了门口，落轻看到赵晨阳的动作，直接将吴晓乐向自己的方向拉来。
  “没事吧？”落轻看着被自己拉着胳膊的少年关心道，他没想到这三个人类居然这么大胆，威胁同学，还想在校内斗殴。
  吴晓乐看着攥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嘴角嗫嚅着，“对不起，我不想的。”
  他真的不想，也从未想过把落轻拉进来。
  想到这里，吴晓乐更觉得头疼，他紧紧地咬着牙只能感觉到口腔的血腥味，腰狠狠地弯着。
  见吴晓乐有些不对劲，落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听到“吧嗒”一声，面前的门被那三人锁上，他将吴晓乐拉到自己身后，皱眉看着面前三人，“让我们出去。”
  身为妖，他从未想过伤人，也更不会主动去伤人。
  赵晨阳高高挑起眉毛，不耐烦地看着面前的白发少年，对方眼神里的那些东西让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三人如同笑话一般，心里更是涌起一阵邪火，他哼笑了一声，“别想了，今天只要我们三个在这里，你们就别想出去。”
  见吴晓乐听到这声音身体抖了几下，落轻说了声“不要怕”，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三人，目光又移到最前面的那人，“我们可以不出去，只不过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少年的那双深蓝眸子不复往日那样随意，沉沉的眼眸像是染上了暗色，让人猜不透的压抑。
  “你说。”赵晨阳顾作好心道。
  “你们为什么上次和越舒打起来，也是因为这件事？”
  落轻声音落下，却发现面前的三人都变了脸色，赵晨阳更是如跳脚的猫般，“废什么话。”他昂了昂下巴，向身后的两人说，“你们给我拉住他。”
  落轻拉着吴晓乐向后退了一步，拉着少年的手却逐渐松开，看了眼离他有些远而已经上了锁的门，脑子却在高速旋转着他怎么带吴晓乐出去。
  妖术，是不行的。
  会暴露，而且他没有消除记忆的能力；还有就是对人类的伤害太大。
  看着逐渐靠近自己，分不清是凌天还是李易的两人，落轻松开吴晓乐的手，将对方藏着自己的身后，看向三人，转了转眼睛，“等等，你们知道我和校长的关系吧？”
  和校长的关系？
  凌天和李易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人。
  “你们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染发，但是我却能吗。”落轻快速组织着语言，“就是因为我和校长张荣添是亲戚，你们今天如果真的动我们一下，可以想想自己的结果。”
  想到之前自己还亲口否定了两人的亲戚关系，落轻默默对那些听到的学生说了声抱歉。
  紧急情况，先挪用一下。
  凌天和李易没有动作，显然在思考着落轻的话，觉得确实好像有些道理。
  见两人没有动，赵晨阳立刻提高了声音，“别被他骗了，他在撒谎，给我抓住他！”
  “你们可以想想抓住我的后果。”落轻定定道。
  “退学就退学，我又不怕。”赵晨阳说着见李易和凌天犹豫地看着自己，声音却发狂了一般，“到时候就说是我动的手，和你们两个没有关系！”
  他声音落下，两人才向落轻靠近。
  有些不对劲。
  落轻看着赵晨阳那发狂的眼，下意识觉得，却又没有时间思考。
  他看着面前靠近自己企图抓住自己胳膊的人，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轻声道：“都是你们逼我的。” 第33章   落轻声音落下，动作迅速擒住左边男生两手，将其掀翻在地，见右边男生靠近，直接两脚夹着对方的手将其一拧。
  不到几秒，两人全都被落轻撂倒。
  听着这二人吸气喊疼的声音，落轻没有反应，只是抬眼看向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声音很轻却又掷地有声，“这次，该让我们出去了吧。”
  他是体弱多病，但是那是针对妖而言，而非人类。
  他说了，他不想动手。
  赵晨阳看着面前骤然而变的形势，愣了几秒，牙齿狠狠地咬住嘴唇，眼睛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却是握紧拳头冲了上去。
  落轻皱眉看着面前的人，立刻松开两人，向后蹦去。
  这也太不对劲了，赵晨阳是发癫了吗？
  吴晓乐一直低着头，声音不受控制地涌入自己的耳边。
  他听到了越舒的名字，却想到了那天在巷子里帮了自己却又看到自己和赵晨阳他们待在一起的少年冰冷的眼神。
  他听到沉重的身体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却不敢抬头看一眼，不值得，不值得落轻为自己这么做。
  吴晓乐这么想着，却觉得头更加疼，面前自己的一双脚在眼睛里变得模糊起来。在众人没有注意的地方，吴晓乐慢慢抬起了头。
  落轻一脚向赵晨阳踢去，对方下意识伸出胳膊挡住留下红痕却并没有停下动作，仍在持续地想要攻击自己。
  怕伤到吴晓乐，落轻直接跳到桌子上，看向赵晨阳。刚刚被他掀翻在地的凌天和李易像是害怕自己的动作，只跟着赵晨阳身后，却没有轻易靠近。
  “难道是中邪了，还是那个残魂在作怪？！微.博明上.吃学家”见赵晨阳挥手企图抓住自己的双脚，落轻向上跳起又直接束住对方的双手。对方的力气比之前的要大，落轻只能抓住对方。
  “快上！”赵晨阳冲身后的李易和凌天叫喊道。
  落轻看着靠近的两人，眼神凶狠企图吓住对方。
  只不过他还未动作，这两人却一前一后被甩开，准确地说被一双手握住肩膀向不同的方向用了很大的不像是人的力气拨开。
  “吴晓乐？”看着面前眼睛已经被完全蒙上白雾的少年，落轻喃喃道。
  不，或许来说对方此时已经不是吴晓乐了，而是占据吴晓乐身体的残魂。
  “落轻？”少年歪头像是确认落轻的存在。
  “你们两个快出去！”落轻看着被吓着呆坐在原地丝毫没有想到吴晓乐有这般力气的两人喊道。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制住这个残魂，但是多个人在就多分危险。
  个子高的男生听到落轻的话，眼神颤抖地赶快拉着另一个男生向外跑去，两个人已经顾不上跑步的姿势了，完全是边爬边跑到教室门口，颤抖地打开锁跑了出去，生怕身后的东西会追上自己。
  “吴晓乐，冷静。”落轻叫着“吴晓乐”的名字，却不知道能不能唤醒对方，却见吴晓乐仇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赵晨阳的身影，而赵晨阳则是丧失理智般企图攻击自己。
  落轻在这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这都什么事啊。
  ……
  凌天和李易不要命般地向外跑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吴晓乐会变成那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平时在藏拙。
  但是在那股力气推开他们的时候，却让他们在这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命都没了。
  两人搭着手听着对方粗重而丧失规律的呼吸声，看着面前被夕阳照进来而仿佛亮着光的门口。
  就在眼前了，他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这么想着，面前却出现了一道阴影。
  第21章
  “越…越舒。”
  面前的人背对着夕阳，身体像是被夕阳剪出了剪影一般，其中一个男生认出了越舒，声音发抖。
  越舒瞥了眼面前极其恐惧的两人没有理睬，径直快步走了进去。实验室的走廊很安静，只有一处地方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声，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
  瞳孔下意识缩紧，与其说是走，更不如说是跑，越舒一手推开102室的门，面前的场面进入视线之中。
  只见吴晓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正紧紧掐着赵晨阳的脖子。
  而落轻则用力地掰扯着吴晓乐的手，企图让其放开束缚。
  被残魂附身后，吴晓乐的力气简直大到可怕，落轻这才想到自己应该让那两人去找张荣添。
  这么想着，他却听到“砰”的一声，实验室的大门被人暴力砸开。
  “越舒？”落轻一边企图禁锢着吴晓乐的身体，惊讶地看向站在门口的青年，“你怎么来了？”
  他想说这里危险让对方迅速离开，却没想到越舒直接走了进来，十分干脆利落两个手刀砸在赵晨阳和吴晓乐的脖子上。
  两人的眼神立刻涣散，身体变软滑倒在地上。
  落轻连忙扶住吴晓乐将其靠在桌子旁，忍不住喘了几口气，额角处的汗顺着留下来被少年混乱地擦了几下，丝毫没有顾忌。
  他也如同倒下般坐在了晕倒的吴晓乐一旁，看向刚帮了自己的人。
  “真的帮了大忙，越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越舒看了眼一倒一坐在地上的两人，视线落在正用胳膊擦着汗的少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慢慢道：“解散后，我听到了实验室这里有声音，还有两个人。” 第34章   两个人？
  想来就是跑出去的凌天和李易了，那两人应该被今天的场面吓得不轻。
  “要不是你难得好奇，我就完了。”落轻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擦了两下攥在手里。
  他还从未见过残魂，没想到这残魂比自己想象得要厉害，不仅能控制被附身的人，甚至还会影响到别人。
  这事他一个人处理不了，得告诉张荣添。
  “你没有受伤吧？”越舒细细地看着少年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并未发现有什么红痕。
  “没有。”落轻摆了摆手，“就光顾着一直拦他们了。”
  越舒闻言点了点头，“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
  “我本来想送吴晓乐回家的，结果他约我在这里见面。”
  除却与妖相关的事，落轻将这件事向越舒讲了一遍，却见越舒出神般看着自己，眉毛紧紧皱着，看起来并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还是第一次见到越舒这么严肃的样子，落轻将已经无汗有些干燥的手搭在少年微凉的皮肤上，声音泛哑，已然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我真的没事，真的，不骗你。”
  越舒这才移开视线，下巴收紧，不赞同地掠过那两个晕倒的人，“这样做太危险了。”
  如果不是他感觉到了落轻的气息，会发生什么局面都是未知的。
  落轻揉了揉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不幸好你来了嘛。”主要是他也没想到那边居然是别人假冒的嘛。
  少年靠在桌旁，因刚刚和那两人的缠斗，声音里仿佛都燥着热，他一手搭在微屈的膝上，眉眼微弯地看着半蹲盯着自己的人，那眼眸里的光仿佛能把面前的人烫到。
  越舒的手指颤了颤，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那两个人怎么办，放在这里还是？”
  放在这里？
  落轻看了眼还未醒的两人，两人的脖颈上都带着一道红痕，正是越舒刚刚动作所致，还未消去。
  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颈，“我怕把他们放在这里，赵晨阳的命怕是得没了。”
  现在吴晓乐的战力，自己只有使用妖术才能勉强制住对方，更别说还是普通人类的赵晨阳了。
  “这样吧，你看着他们，我打个电话。”落轻一手按住地板，支撑起来企图站起来身来。
  该说不说的是，就这不到一小时的运动量，顶着他这个月的运动量了，却见面前伸出一只手来。
  落轻搭在越舒的手腕上借力站了起来。
  “去吧。”
  “嗯。”
  看着屏幕那边张荣添还未接通，落轻顺带走了几步看了眼门外，那两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走廊里通畅的风舒服地往脸上扑着。
  *
  从外面迅速赶来的张荣添看着安静站着的两人，又看了看两人身旁还晕着的两人，深深地吸了口凉气。
  他来回走了两步才站定看向越舒，面前的少年一脸冷静，又或许说无所谓。
  见张荣添看向自己，少年才抬眸从他的身上掠过一眼，又垂下眸子不知道去想什么事了。
  张荣添气得无言，这又看向另一个少年，对方见自己看了过来一双蓝眸望了过来，很是无辜的模样。
  张荣添：.......
  他来的时候已经听落轻说了大概的事，但是却没有想到过事情会这样的恶劣。
  “落轻，伸出手。”张荣添说。
  “？”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落轻伸出了手，却见张荣添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脉搏上，眼睛微闭，半晌睁开了眼睛，“没事。”
  “我没受伤。”落轻道，冲还晕着的两人昂了昂下巴，“你给他们两个看看吧，刚刚他们像是发癫了，越舒来救我没有办法只能打晕他们了。”
  一句话，把越舒摘得干干净净。
  不过知道越舒这次确实没有插手，张荣添叹了口气，蹲下身又去检查另外两人的身体。
  “怎么，你也想帮我搭脉？”见越舒看着自己，落轻笑着伸出自己的手腕，挥了挥。
  本想让小妖怪别贫的张荣添抬头看了眼，却见越舒没说话，安安静静，手却搭在少年的手腕上，一副认真的模样。
  张荣添：.....
  不是，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转过头查看这两个学生的状态。
  .
  “没事吧？” 落轻眨了眨眼。
  “嗯。”越舒点了点头，收回动作。
  落轻轻轻笑了一声，又看向起身的张荣添，“怎么样？”
  “没事。”张荣添看了眼这两人脖子后面的那道红痕，“就是力道大了点儿，身体没什么问题，等他们醒了就行。”
  落轻看了眼那二人，又看向张荣添，拉着对方向另一侧走去，小声道：“可他不是被附身了吗，这难道没事？！”
  “放心吧，我刚刚给他渡了口安神的气，能暂时压制住。”张荣添小声回道。
  “那你的意思是？”落轻问。
  “还是要找出来那附身在他身上的残魂是谁，目的是什么，强制驱散怕是他也有离魂的可能。”张荣添叹了口气，强制驱魂本就容易损害身体，更不要说是一个普通人了。
  “所以？”落轻挑了挑眉。
  “这事还得靠在你身上，你多多接近。赵晨阳这类人，我来处理。”张荣添严肃道。 第35章   “好！”落轻点了点头，转过头只见越舒侧着脸看向窗外，少年的睫毛很长，在眼下落下半扇形的阴影，不知是在看什么。
  他还未说话，却听到坐在地上的少年挣扎的声音。
  落轻和张荣添朝对方看了一眼，吴晓乐要醒了。
  ....
  吴晓乐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自己突然力气变得很大，但是又很累，像是爬了很长时间的山。
  还有头。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嘶了一声，那头痛好像还围绕着自己。
  他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先是看到了迷迷糊糊的人影，接着变成了清晰的人。
  落轻，校长！
  不仅是他们两人，落轻的身后越舒也在。
  吴晓乐下意识向后仰去。
  看到吴晓乐的动作，怕对方的头磕在桌子上，落轻一把拽住了对方，“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落轻。”吴晓乐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的惭愧又涌了上来，“对不起，我...”
  见吴晓乐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落轻知道这是张荣添那口气起了作用，他摇了摇头，温声道：“没事，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记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发生了什么？？
  吴晓乐愣了愣，忽然尖声道：“他们..他们要打你！”
  看起来是忘记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
  落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对方看向自己，“没事，我现在没事，幸好越舒来，救了我。现在校长也在这里，你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他。”
  吴晓乐喘着气，视线从落轻身上移到张荣添的身上。
  他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的校长，和印象中的中年人差不多，嘴角没有多少笑容，头发有些少，看起来有些严肃。
  张容添看向他慈祥地笑了笑，吴晓乐又觉得对方不是那么严肃了，他抿了抿嘴。
  .
  见两人聊了起来，落轻走到越舒身旁。
  越舒的背部总是挺得很直，蝴蝶骨将薄薄的校服短袖撑起。
  他只是站在已经是夕阳天色的窗前，哪怕是在开着灯的实验室，可那身上流淌的静却让落轻总觉得对方的窗外那已逐渐暗沉的景色融为一体。
  “你要回家吗？”他问。
  越舒摇了摇头，“没事，不急。”
  落轻张了张口却闭上，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静了下来他却又不知道从何对越舒说起。
  他抬眼看向少年立体而优越的侧脸，握紧手中的窗檐，“你会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吗？”
  见越舒看向自己，落轻尝试道：“就是突然发癫这种？”
  今天这种事，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两人绝对不正常，但是越舒到现在什么也没有问。
  少年的那双耳朵被藏在了头发之中，情绪并不是很高，越舒摇了摇头，“既然发生，那就不奇怪了。”
  他知道落轻在担心什么。
  只是。
  和对方想的不一样。
  “这样吗。”
  这么思考方式，也挺符合越舒的性格，落轻又道，“对了，就是怕他们在找吴晓乐的麻烦，我打算这段时间放学送他回家。”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落轻突然想到了自己上午的时候才谢了越舒，结果现在又这么说。不告诉他，他总觉得仿佛“背叛”了越舒一般。
  “你？”越舒难得挑眉，像是在提醒对方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对方有些捉襟见肘的样子。
  “没事，刚刚那只是意外。”知道越舒是担心自己，落轻心里一暖，但是现在既然吴晓乐没事了，那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那我陪你。”
  不是莽撞，也并非深思的结果，更像是一种承诺。
  第22章
  周一早上，学生们聚集在操场如同刚入锅躁动不堪的一堆饺子，电流的声音吱呀一声响起后才逐渐安静下来。
  “鉴于赵晨阳、凌天、李易三人在校内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现根据林城一中的《中学生纪律管理条例》，给予赵晨阳、李易开除学籍处分，凌天留校察看处分。”
  “我去！”从来在吃瓜第一线的陈然听到这话耳朵迅速竖了起来，他杵了杵身旁眼睛直打颤立刻能睡过去的林奇，“兄弟，兄弟，别睡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奇被晃醒后摇了摇头，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对游戏感兴趣。不过他们最近是不是还被通报了一次？”
  他以自己从占据了整个大脑的游戏外残存的一点儿空间觉得，这几个人的名字总被提过。
  “你说的是？”陈然疑惑地看向林奇，两人眼神在这几秒达成了一致，缓慢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人，又或者说是那一个人。
  落轻本来还在满意地听张荣添念着通报，余光瞥见了鬼鬼祟祟看过来的两人。
  只不过目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反而又是好奇又是顾忌地在越舒的身上闪来闪去。
  ？？？
  落轻好奇地歪头看向越舒，少年看起来和自己一样也在听着通报，而后回神落在了自己身上，凤眼轻轻上扬，像是在问自己要做什么。
  于是落轻只好又看向陈然和林奇二人，“你们两个是怎么了？”
  早就意识到，甚至听到了声音，感觉到了这两人不加掩饰好奇的眼神，越舒这才顺着落轻的声音瞥了过去，却见陈然和林奇十分默契天然会躲避危险一般将目光挪到了落轻那里。 第36章   越舒：……
  “上面说得是怎么回事啊？”吃瓜人就是在什么条件下都能吃瓜，陈然冲通告的地方移了移眼神。
  他没说的是，这和他们轻哥身边这位没什么关系吧？
  “恶有恶报。”落轻淡淡道，想到刚刚这两人落在越舒身上探究的眼神却突然琢磨出了一丝不对劲，眼神微眯，“你们是不是怀疑...？”
  林奇连忙将手指竖起，紧紧贴在嘴唇旁，示意落轻不要说下去，毕竟当事人就在他们身旁。
  一旁，陈然尴尬地笑了笑，显然是认同了这个答案。
  “不是，和越舒没有关系。”落轻摇了摇头，感觉到第三束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事吧，确实和越舒没关系。
  主要是和自己有关。
  “这不是好奇吗，抱歉啊舒哥。”陈然冲越舒尴尬地笑了笑，“习惯..呸，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上次那事儿呢。”
  “没事。”越舒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见陈然看向自己，落轻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
  却没想到陈然早就想到一样摆了摆手，“猜到了，等我到时候打听打听再告诉你们。”
  就落轻这每天不顾白天黑夜在桌子上趴着睡的样子，他也没觉得能知道些什么。
  落轻撇了撇嘴，见陈然转过头去后无奈地耸了耸肩，嘴角得意一勾。
  没想到吧，这次他可是当事人，但是嘛，这事他是不会说的。
  越舒就更不用说了，哪怕你站在他面前亲口问他，他都不会开口。
  .
  主席台上，电流的声音又变了。
  “解散后，涉及到排练的高二学生留下，仪仗队的同学还在原来的地方集合。”
  从宣布校庆后，高二的学生每天几乎都在操场最少待两三个小时排练队形。刚开始的时候，不想上课的学生一个个举双手赞同，比见了鱼的猫还踊跃。
  结果现在时间长了怨声载道，没有一个人想留下。也幸好现在距离校庆也就三天了。
  落轻昨天缺了一次排练，听到声音看向越舒，“昨天你们排练的怎么样，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越舒回答：“和之前一样。”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说是和昨晚那样奇怪的事，也没有。”
  落轻闻言看了一眼越舒。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有时候说话有一种风平浪静却又泛着冷幽默的感觉。
  .
  人群开始移动，落轻向陈然和林奇说了再见，和越舒向之前集合的地方走去。
  树荫下也聚集了不少仪仗队里的人，虽然时间不算很长，但是十几岁的年龄，待的距离近了，队里的人已经熟起来了。
  “落轻。”
  方圆见落轻走来，和白发少年打招呼道。她的身边站着一位落轻很眼熟的短发女生，也是之前先提起排练室闹鬼的人，叫程媛媛，和方圆的名字很像。
  落轻冲对方礼貌笑了笑。
  这两人对灵异方面的事很感兴趣，每次排练中途休息的时候，落轻总会听到她们一边讲都市灵异传说，一边又忍不住害怕。
  “是不是今天就不用去排练室训练了？”程媛媛见落轻二人站在他们不远处，昂头问道。
  “对，应该是要操场合练了。”落轻抬眼看向正在如同工蚁般紧密排着队形，散了都是人，聚在一起又成了小黑点的操场。
  听落轻这么说，程媛媛欢呼了一声，继而感慨道：“谁能想到咱们还真在那闹鬼的排练室待了这么长时间。”
  方圆：“因为根本就不闹鬼啊。”
  程媛媛：“那是咱们去了之后才知道的啊，去之前不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的都有。看起来还是那句话，实践出真知啊。”
  落轻听着方圆和程媛媛的聊天内容，嘴角微弯。虽然和事实略微有些距离，但是对方说得也对嘛。
  只不过那笑容并未维持多久，落轻却突然想到了那天和他妈打视频电话时谈的内容。
  残魂，生前带有执念的灵魂。
  他想起方圆最开始的时候提过一次，十几年前有个女生在排练室五楼跳下去。
  他后来也问过方圆，对方又说只是听说，并不知道真假。
  他突然觉得这件事并非是空穴来风，没有根据而硬编造的故事。
  或许，残魂的事应该从这里查起。
  落轻思来想去给张荣添发了消息，听到之前那位王老师的声音收起手机，看向声音的方向，却看到这位王老师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一亮。
  “对，你出来一下，落轻。”
  也不知道对方叫自己做什么，落轻走了过去。
  “你们队到时候也有专业的服装要穿，现在已经到了校门口，你找个人和你一起搬。”王强看了眼少年瘦弱的身型说。
  “不用提前统计身高吗？”落轻问。
  他记得之前班里统计过一次高二学生集体表演的身高。
  王强声音一噎，又早就习惯般，“那服装有大有小，你们到时候在里面挑就行，大了也比小了好。”
  他没说出来的，一直以来负责其他训练，昨天才想起排练室这里还有群人。
  落轻：.......
  这次校庆还真是又正式又随便。
  他扭头看向站在树下的人，忙冲越舒招了招手，“越舒！” 第37章   听到自己的声音，对方眉毛微蹙疑惑地看着自己，却还是走了过来。
  “队里的衣服到了，我们两个去搬吧。”落轻说，看着少年那张脸想到了对方有洁癖的事，怕是接受不了，又道，“不然就我搬，你陪我聊天也行。”
  反正他力气不小，队里才16个人，再重还能重到哪里去。
  越舒以为落轻是在开玩笑，结果看面前人认真的模样才知道对方是真的这么想的，他无奈道：“没事，我和你一起。”
  逐渐远离操场的甬路是安静的，风吹得梧桐树叶作响。落轻闲不下，不是凑到这边草丛看看，就是踮脚看向学校门口的方向，越舒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你带回家的那棵草怎么样？”越舒开口道，少有的发言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这花之前没见过。
  看了眼面前的花，落轻直起身子，“那草，挺好的，之前看起来要枯萎了，现在绿了很多。”
  知道那草是安全后，落轻才对它放松了警惕，每天拿着喷壶对着喷喷喷，这几天才有些活过来的迹象。
  越舒“嗯”了一声，却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回复，但是让他再多说什么，他却也不知道从哪里谈起。
  他抿了抿嘴，却见少年快步向校门口跑去，“我先过去拿一下！”
  越舒在心里叹了口气，跟上落轻的脚步。
  .
  “您好，请问这是我们的衣服吗？”落轻看了眼堆在地上的那个白色大布袋，又看向面前的女人。
  女人看到落轻的那头白发和眼眸的颜色，眼里闪过惊艳，却又带着些疑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扎眼的发色，倒点了点头，“对，仪仗队的。”
  “麻烦了。”落轻谢道。
  对方嘱咐了一些洗衣事项就离开了，落轻好奇地解开捆着袋子的绳子，看到衣服的颜色，一怔，“粉色的？”
  那袋子里衣服装得满满当当，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是粉色的。
  第23章
  见落轻看着那袋子的衣服没有抬头，越舒有些好奇，走了过去，低头看向那些衣服，退了一步，无言。
  “这难道是要我们当天穿？”落轻疑惑道，他对颜色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喜恶，但是校庆那天表演节目穿粉色是不是也太引人注目了。
  他看向越舒，却见对方也眨了眨眼看向自己。
  落轻甚至感觉自己从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无语。
  “不管了，还是先抬回去吧。”
  落轻整了整布袋里的衣服，又束住口袋，先用一只手拎了拎，有些重。
  他另一只手还未伸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了白色的布袋，那布袋像是在地上滚过一圈，带着些灰尘，是脏脏的白，少年的手抓着上面，甚至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管。
  “辛苦了。”
  落轻换了个位置，两人一人拎着布袋的一角，向前走去，还未走几步，手机的振动声从他的口袋中传来。
  他掏出来，正是张荣添打来的。
  “你接电话，我来。”越舒一手拽住袋子，从落轻的手中接过袋子说。
  知道张荣添找自己是说十几年前的事，落轻点了点头，接通电话，和越舒向前走去。
  “张校长？”
  “落轻啊，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连我都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扬声说。
  “你都不知道？”落轻声音突然放大，见越舒凤眸微挑瞥向自己，又放低了声音，“你不是校长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也是这几年才当这所学校的校长啊，之前对这学校的事没有了解过。”张荣添在电话对面很是无辜，“比你知道的多不到哪里去。”
  “明天吧，我去问问行政处的人，那里有人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还长一些，不过也不能保证一定知道。”张荣添又道，“等消息吧。”
  也只能如此了，落轻挂断了电话。
  十几年前的事，那个时候网络还没有普及，在电脑上去搜更是不太可能的事了。跳楼对于一个学校来说并不是小事，也不知道报纸会不会登。
  落轻咬着下嘴唇思索着，抬起头却见越舒一手拎着那装着衣服的袋子，不过像是为了避免身体接触到，他的胳膊微微弯曲，离身体很远，手腕上的青筋乍现。
  他差点儿忘记他们是做什么的了，落轻快步走了过去，拎起袋子的另一边。
  两人的影子落在身后，中间那布袋像楚河汉界般将两人分开。
  “越舒，你说从哪里可以知道学校十几年前的事？”落轻随口问道。
  “十几年前的事，学校的吗？”越舒思忖片刻，回道，“校史馆。”
  “除了校史馆呢？”落轻又问，他不太觉得这些事会被放到校史馆里。
  “那只有相关的人了。”越舒抬眸掠过面前的建筑，落在了艺术楼那被光照进来和之前看起来并无差别的五楼。
  落轻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他和越舒想到一起了，应该去问问在这个学校待的时间不下十年的人，只靠张荣添还是不够。
  .
  等他们到了后，才发现队里的人还站在那里，闲聊的、打瞌睡的、吃零食的，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王老师并没有在。
  落轻和越舒两人将袋子放到台阶上，再转头时却见王老师也走了过来。
  “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落轻站到袋子的一旁，挑眸道。 第38章   王老师指了指落轻那头白发，笑呵呵，“你可不知道你这头发有多显眼，往远处一看，和发光的蘑菇一样。”
  这太阳光一照，头发不注意都不行。
  落轻嘿嘿一笑。
  王老师随之吹响哨子，示意众人集合，并让落轻解开袋子，他指向里面的衣服，“这是仪仗队里的衣服，校庆那天穿的，大家排队一个个过来领。”
  他说着，眼神刚移到站在落轻身后的那男生身上，还未动作对方已有察觉一般看了过来。
  王老师咳嗽了一声，觉得能提高自己的威严一般，“你过来帮一下落轻。”
  越舒走到落轻一旁，见越舒过来了，落轻想着还是不要让越舒往里面拿衣服了，这些衣服外面只有透明的袋子装着，拿走了还要洗，“越舒，你帮我撑着口袋吧，我来拿。”
  越舒点了点头，手攥着袋子撑开。
  学生们一个个上前，先报身高，落轻则是帮他们在里面找着和身高差不多的衣服。
  “一米六三，这有一米六五的。”
  “一米七二，这有一米七的。”
  落轻将最后一个学生的衣服递给对方，手不小心从越舒的手上擦过，是微凉的感觉，他将一套一米八的衣服递给越舒，又拿出一套一米七五的留给自己，“诶，你的手为什么总这么凉？”
  越舒的手下意识攥紧那被握得变形的袋子，可惜再怎么用力，那袋子也不会变成一块海绵。
  “我不爱热。”
  “这样吗，那你和我待在一起会觉得热吗？”落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思索道，“我觉得我平时体温还是挺高的。”
  他要是用原型站在越舒面前，那身毛茸茸怕是得让越舒身上热出疹子来，还是人形好。
  虽然越舒不太可能会看到自己原型的那天，也挺可惜的，落轻心里想着，又叹了口气。
  越舒从落轻手里接过那衣服，听着落轻的话一愣。
  和落轻待在一起会热吗？
  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们两个同学，把袋子收起来，解散后放到我办公室。”看着两人都发完衣服了还一个弯腰一个蹲着还发呆似的一动不动，王老师招呼道。
  “知道了。”落轻忙点了点头，看向自己手中拿着的衣服，抖了抖将其抖开。
  这衣服是一套的，上衣下裤，都极其宽松，看起来穿身上风一吹，整个身体都能像气球一样飞起来。而且无论上衣下裤，还都是粉色的，扣子是盘扣，肩膀处用银线勾勒出了龙的形状，袖口出也用银线勾勒。
  颜色倒是其次，落轻举起那衣服，太阳下那如同两张薄纸一般的衣服被风一吹贴在一起，顺着看过去就能看到衣服后面的人。
  落轻就看到了，越舒整个人的身形被那衣服勾勒出来，像是一幅朦胧派的画，他又挪开衣服，冲越舒粲然一笑。少年眼里无忧又无虑，亮晶晶的。
  “这是不是太透了？”
  “这衣服不是让你们裸着穿的，到时候每个人里面穿件白色的内搭，裤子直接穿校服就行。”王老师又说，“今晚你们带回去，想洗的就洗一洗，明天下午记得带来，排练的时候也要换上。”
  “知道了！”众人应道。
  他们也没训练，见其他的学生解散了，王老师直接让他们解散回教室了，一阵折腾下整个上午都快过去了。
  落轻拿着衣服一抛一接玩的不亦乐乎，越舒眉毛微蹙盯着少年的动作，怕他没接住又担心会没注意脚下直接摔倒。
  不过落轻作为妖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一路上很顺利，什么也没发生。
  进了教室后，越舒才放心地移开了目光。
  教室里林奇和陈然早已经回来了，两人一个半倚在桌子上，一个坐在凳子上不顾形象地拿着水杯往嘴里灌。
  “你们回来这么早？”落轻将衣服放到桌子上，看向这两人，“跑回来的？”
  “别说了，累成狗了。”林奇放下水杯摆了摆手，却见后面这两人听到这话都看向他。
  ？？
  他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吧？
  落轻轻咳一声，没办法原型是犬，总容易代入。他抬眸看向那两人桌子上摊开的银色衣服，“这是你们的表演衣服？”
  “可不是，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丑死了。”陈然接话颇为无语，“这还校庆呢，嘉宾来了，一看，嚯，怎么从哪里找的这么多老头老太太。”
  林奇：“你们的呢，也和我们一样？”
  “好消息是看起来比你们的颜色还年轻。”落轻面无表情地举起自己桌子上那粉色的衣服，“坏消息是，太年轻了。”
  看着落轻手里的粉色衣服，两人没忍住，噗得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这到底谁想的主意，cos芭比娃娃呢？”林奇道，“我刚刚还纳闷，怎么一人手里拿着一块粉布呢。”
  陈然摊手，“芭比娃娃，你见过太极款的芭比娃娃啊。不过你倒别说，这穿起来像道士。”
  “那叫道袍。”落轻回答。
  “管他什么袍子，反正现在21世纪，建国后妖怪不准成精。”林奇随意接道，将那衣服胡乱团了几下塞进了桌子里，一转头却见落轻和越舒都看着他。
  不是，他今天还说什么奇怪的内容吧？
  落轻脸色古怪地看了林奇一眼，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面前这不还站着他这只妖了嘛。 第39章   .
  一天的课熬完，最后一节课看电影，落轻直接趴在窗户边睡得昏天黑地。也幸好这窗户关着，不然掉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安全的。
  看了眼趴在窗户旁的少年，确认后越舒才转头看向教室里唯一发着光的屏幕。
  放学铃响起，学生们两三结群而出。刚放电影的时候林奇和陈然就见落轻睡得正香，现在下课了还在睡，不由啧啧称奇，这是怎么都吵不醒啊。
  没过几分钟，教室里就剩下还在睡的落轻和一旁的越舒。
  少年浅而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吸声很有规律，越舒低眸看了眼手里的笔，放下，又看向窝着窗侧的人。对于犬类动物来说，将整个身体全都圈进毛茸茸的皮毛里，这便是最舒服而又安全的姿势了。
  现在，以及之前睡着的落轻都是这样的姿势。
  越舒的手伸出来，在接触到少年身上那宽松的校服短袖时却又离开一点儿距离。他的手长得很漂亮，白皙而又骨节分明。
  落轻的眼光曾不只一次从这双手上掠过，对方还说过，他的手是微凉的。
  越舒攥了攥手心，指尖陷进手心里，确实是凉的。
  十分钟了。
  他心里计算着，距离放学已经十分钟了。
  其实时间是无所谓的，只不过他昨天答应了落轻要陪他送吴晓乐回家。
  如果对方下楼到他们的教室，落轻的结局也左不过是被叫醒。
  越舒又张开手掌，又攥住，又张开靠近少年的肩膀，还未移动几厘米，听到了少年醒来的闷哼声。
  他又收回了手。
  第24章
  落轻揉了揉眼睛，耳边喧闹的声音却在逐渐远离，就像一辆车正载着他往山里驶去。
  他睁开眼睛，先入眼的是空旷安静的教室，转眼看过去则是坐在身旁带着一丝郝然的越舒。
  放学了？
  他突然想到了他要送吴晓乐放学的事，心里止不住指责自己，落轻啊落轻，说好了只睡一节课，怎么..怎么…
  “放学才十分钟。”越舒见少年眼神乱瞥，提示道。
  “十分钟啊。”
  落轻啊落轻，你怎么还多睡了十分钟！
  不过见教室外面没有人，落轻松了口气，“我们去找吴晓乐吧，你记得不要忘记带上那套衣服。” 他从桌膛里掏出自己的那套，看着越舒的动作，也不知道越舒穿这种粉色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不着急，反正他明天就可以看到了。
  落轻嘴角微勾，眼里闪过期待。
  越舒微微歪头，看着少年嘴角明显的弯度，不明白对方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不过两人才出了教室门口，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少年也从楼梯上下来，走到他们的面前。
  吴晓乐的视线是从下而上的，先看到的是面前两个少年的脚，继而是那修长的腿，而后是那两张过目而不会让人忘记的脸。
  看了有几次了，但是每一次的心底都会慢慢升起了莫名的艳羡。
  他的眼睛却又耷拉着，仿佛半睡不醒的模样，而对于他来说这是最为安全的动作。他看向落轻，声音带着歉意，“我...我收拾慢了些。”
  “这有什么的。”落轻走到吴晓乐的身旁笑道，“幸好你现在才来，你要是刚刚来，我还在睡觉，还得劳烦你和越舒叫醒我呢。”
  落轻的话落下，少年紧绷的肩膀倒是舒缓了不少，嘴角也不像刚刚那样紧紧地抿着，整个人一副请勿接近的模样，吴晓乐扣着自己的书包带，“那就麻烦你们了，其实我也可以一个人回家的，落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赵晨阳思想极端了，去堵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落轻说，“有我和越舒在，你还更安全一些，就不要想这些啦。”
  吴晓乐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自己都差点儿害了落轻，对方对自己还是一副友善的态度，少年的声音轻松像是没有任何烦恼。
  他还从未遇到过落轻这样的人，不讨厌，反而让人下意识地想和对方做朋友，离得更近一些。
  三人一同向学校外走去。
  “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啊，还好吗，头还疼吗？”
  落轻看向吴晓乐被长长的头发快挡住的眉眼，对方现在看起来胆怯而谨慎，和那天自己怎么扯都扯不开的人完全是两种模样。
  吴晓乐摇了摇头，“不疼了，睡眠好像也好了很多。”
  他昨天只记得赵晨阳要打落轻，之后头就变得特别疼，继而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落轻说他当时说了头疼就晕倒了。
  “你应该是当时精神压力太大了。”落轻肯定道，张荣添可是人参精，没有千年也有百年，安神的效果还是很强的。
  吴晓乐没有怀疑，“嗯”了一声。
  毕竟无论是“附身”“残魂”还是“妖”，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难以置信的。
  吴晓乐住的地方和落轻家是相反的方向，越走，周围的建筑对落轻来说越是陌生，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建筑。
  城市的钢筋水泥并没有太特殊的地方，楼房挤在一起矗立着，让总在处于紧张情绪中的人想一拳将其打碎。
  吴晓乐第一次没有在路上紧紧地习惯性地攥紧自己手中的书包带，他突然觉得这个时刻的他不需要这样的实物为自己提供安全感。 第40章   他看向身旁的落轻，对方好像没有来过这边，眼里满是兴趣。
  他又看向越舒，曾让他有些畏惧，想要下意识远离的人。
  对方周身清冷的气质仿佛温和了很多，却又仿佛是错觉那样，他目视前方，却偶尔眼神会落在落轻身上，和之前看向所有人的眼神都不一样。
  是友善吗还是亲近，吴晓乐也形容不上来。
  这路上很安全，周围的商家什么买卖都有做，水果店，服装店，网吧，很热闹，吴晓乐从童年后再一次有时间看到这些店上的字眼是什么。
  落轻：“你们这条街比我们那里热闹多了，我们那里很多都还在装修，上学的路上只有开车的声音，对吧，越舒？”
  “嗯。”越舒点头。
  “是吗，我以前都没有注意过这些。”吴晓乐看向这些店，和千千万万的店没有任何区别，却又有了一些区别，大抵是因为放在了不同人的眼里，景色也变得不一样了。
  “是啊，以后不知道吃什么了，我还能来你们这里逛逛！”落轻答道。
  他刚刚就看到了一家面店，排队的人不少，看起来很受欢迎，等哪天有时间了他可以邀请越舒来吃。
  吴晓乐闻言笑了出来，像是很久没笑，声音里带着些急促，却出自真心。
  他抿了抿嘴，“落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赵晨阳他们在一起玩吗，或许现在来说，不应该这么说。”
  落轻敛起眼眸，正色看向吴晓乐，眼神让人觉得丝毫不会漏听一个细节般认真。
  就连越舒也在吴晓乐的身上探究地掠过一眼。
  并非妖终究是妖那般所谓不懂人间的贪嗔痴念，只是这两个，一个刚下山思维简单，从小野惯了。
  另一个表里如一，冰冷，对情感的理解单一而带着旁人无法察觉的固执，自然都无法得知。
  吴晓乐站定，轻声道：“我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朋友，胆小，小时候有过一个朋友，但是他说我性格不好总是阴森森的，就和我绝交了。后来比起朋友，我觉得不被欺负更重要。”
  他的初中三年有两年时间都在被其他学生冷霸凌，后来上了高中，他想那也不用交朋友了，反正也交不到朋友，还不如去找个靠山，于是赵晨阳就出现了。
  “我刚开始以为有他当靠山了，我就不会被欺负了，后来你们都知道了。”吴晓乐哑声道，那段经历说出来仿佛无数苍耳附在喉咙里，字字泣血，却是污血。
  他选择了另一个条路，却发现那条路比自己想象的更难走。
  深夜的时候，他也曾无数次想过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应该去交朋友。但是他又可悲地发现，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不知道自己会选择什么。
  他又想他还不如不出生，这样就没这么多痛苦的事了。
  落轻抿嘴，心里仿佛被密密麻麻扎着刺，看着面前的人，他不知道吴晓乐身上会有这么多的经历。
  他想，如果换成是他，那他也会像对方那样痛苦。可是无论是人还是妖，除非你钻到他的皮肤，钻到他的血管里，不然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他只通过言语就想象到了一种痛苦，却无法体会吴晓乐当初得是多么痛苦。
  吴晓乐说完后吐了一口浊气，这些话他憋在嘴里很久了，不知道告诉谁，大概也没人愿意去听他这么一个人说。
  他其实不想说出来的，但是今天他没有忍住，可能是难得他能这么轻松走完这条路，而非恐惧，厌恶自己。
  只不过为什么这么安静，是被他阴暗的心思吓到了吗？
  吴晓乐颤抖地抬起双眼，却见落轻看向自己，那眼神和泛冷的蓝色眼眸不同，带着动容，心疼，是他从未见过的感情。
  “我不知道能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安慰你，或许说什么不够在当时帮助你更有用。
  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会交不到朋友。晓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落轻伸出手，一字一句道：“我能成为你第一个朋友吗？”
  “或许我先该介绍一下我自己，落轻，高二三班学生，刚转校过来。”落轻又指了指自己那头亮眼的头发，弯眼道，“头发最亮的那个。”
  “我..我。”吴晓乐没有反应过来，张口声音却带了鼻音，还未说话下意识伸出了手握了过去。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啦！”落轻握住少年手心有着汗意显然是很紧张的手，吴晓乐用力地点了点头。
  落轻松开时，却见越舒沉着眸子定定地看向吴晓乐。
  “我应该向你道歉。”越舒看向吴晓乐干脆利落道，“对不起。”
  落轻见越舒认真的脸色，瞬间想明白了他的想法，心里一暖却又丝毫没有惊讶。
  这样的做法，确实很符合越舒的性格，
  还没反应过来的吴晓乐听到越舒这话直接吓得后退了半步，歉意道，“我还没有对你说过谢谢，如果不是你，那天赵晨阳的腿就落在我肚子上了。”
  他还没有说的是，他曾经还想当越舒的小弟。但是越舒性子太冷了，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他不知道，越舒有没有看出过自己的企图。
  因为太冷了，反而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不，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仅仅根据你现在的行为去断定一个人，这是我的错误。”少年冷冷的声音响起，却是带着真诚的歉意。 第41章   他是真的在冲自己道歉啊。
  吴晓乐愣在原地，这是什么错误，又或者说这对于他算是一种错误吗，这还需要道歉吗。
  为什么当初霸凌自己的人不知道霸凌是一种错误，而面前的人却能为这种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的事而真诚道歉。
  他心里一酸，看着面前这两人。
  晚了吗，遇到的时间也不晚，他想，终于等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睡梦之中妄想的事，要是他的朋友是落轻，路人都是越舒这样的人。
  这该多好啊。
  吴晓乐连忙摆了摆手，“真的没事，做错的其实是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落轻很是坚决地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只是因为害怕交朋友而选择另一种方式，并不是你的错。人生这么长，我们不能总去把每一个不属于我们的错误认到自己的身上。”
  “你该走出来啦，晓乐，已经没事了，而且我绝对会保护你的！”
  吴晓乐只觉得心口的酸意不断上涌，不断上涌，紧紧闭住眼睛，重重地“嗯”了一声。
  他的生活可以重新开始吗？
  他不知道。
  这是以前他的妄想，但是如今，他愿意去试一试。
  .
  吴晓乐的家就在一处巷子里，两人看着对方安全地进了家门才转身离开。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现在的天色已经暗了不少，街边的路灯一个个亮起，仿佛两条银带指引着回家的路。
  “越舒。”落轻轻声开口，他知道他叫了对方的名字，越舒总会向自己看过来，安静却又代表他确实在认真地听着。
  “人类真的好复杂啊，什么都好复杂。”
  人类怎么会这么复杂呢，有着复杂的情感，复杂的动作，复杂的心情，好像任何一样东西的变化都能引起人类的一系列变化。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落轻从小就在山上住着，不是化作原型在山上跑酷，就是和大树二树聊天，偶尔会救救登山的人。
  他的情绪很少，好像每天除了快乐就是快乐。现在来到了学校，偶尔想家所以会想哭。再多的，因为没有体会过，所以也没有感觉。
  可是今天和吴晓乐聊完天后，他才发觉自己之前的日子过得有多么单纯甚至是幸福。
  而这个世界有的人却过得痛苦，还仍然坚强地活着。
  落轻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妖界会让建国后出生的小妖怪读书，哪怕是现在他也可能是理解错了，但是他突然体会到了曾经尚未体会到的情绪。
  “我以前看到过一本书，上面说世人皆苦，我一直不懂为什么。现在我好像明白了，却也只是明白一点点儿。”落轻轻声道，“我要学的太多了。”
  “但是你知道吗？”落轻看向路灯下的少年，对方比自己高出一截，正认真地听他讲话，见他看过来，眸子微动却仍然看着他。
  “我见你道歉的时候，我突然想…”落轻还未说完，看着少年眸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些紧张，一时语塞。
  越舒静静地等待落轻的声音，少年的影子在他的眼眸里就像木匠拿着刻刀般一刀一刀刻上，他喉结微动，莫名紧张。
  落轻背对着越舒，一步步向前退着走路，轻咳了一声，大声道：“和你做朋友，简直太棒了！”而后大声恣意笑了起来。
  越舒愣了一下，那双冷冷的凤眸也带了温柔的弧度，嘴角弯起，周身难以接近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好似一夜春风而来。
  “我也是。”
  他在心里道，如同他轻声说出来那样。
  第25章
  洗衣机定时结束，滚筒停止转动，叮当响了两声，提醒衣服已经洗好了。
  可扶着那黑色洗衣机的人却并没有注意到这方盒子发出的声响，落轻一手叉腰，眼神随意地落在放在上面的洗衣液上，心思却早就飞远了。
  越舒刚刚的笑还在他的脑海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明明他是很希望看到对方平时也多笑一笑的，但是在看到路灯下少年脸上那明显的笑意时，他却突然一怔。
  而现在到家都半个小时了，他竟然还在琢磨这件事。
  是一种从未有过又很奇怪的感觉。
  但是他一点儿也不讨厌，相反，他还觉得自己还可以思考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落轻脸上也带了笑，感觉到手下的触感忙看向洗衣机上的屏幕，上面早已黑屏，他弯下身来将衣服拿了出来，一一挂在阳台上。
  现在是秋天，不冷也不是特别热了，吹一晚上风，衣服就干了。
  落轻趿拉着拖鞋向房内走去，他先把喷壶灌满水，完成了每天给吊兰浇水的任务。
  等到它彻底活起来了，他再把它带回学校。排练室那剩余的几棵，在他这几天浇水下，也显得生机活力了许多。
  “怎么残魂没有附在你上面呢？”落轻摩挲着已经泛绿的细长的叶子，一手支着脸，喃喃问道。
  如果那残魂附着在吊兰上，就好办得多了。
  可惜落轻面前的也只是一株普通的吊兰，一株植物和一只妖相看无言，再看也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他叹了口气，拿起面前一本杂书。
  虽然并没有记载修炼之法，但是却记载了很多小法术，比如能迅速烘干衣服、寻找丢失之物的口诀。 第42章   有的小法术上手很容易，但是有的却需要妖力支持。
  对于并没有妖力的妖来说，除了背下来提高一下记忆力，占据脑内空间外，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
  不过落轻就是这么一个有和没有妖力差不到两样的妖，这书上的口诀在他看过几次全都记下了，但是很多时候，对他没有什么用处。
  就比如说把手变成勺子，他都怀疑这是一个想吃西瓜但是不想用勺子的懒人前辈写的。
  还是要找到修炼的书，落轻下意识喃喃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让他一愣。
  就好像他之前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但是他又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也这样说过。
  只是记载修炼的书。
  他想到了那本叫问道的书，其他书中说它记载了世间万物和修炼之法。
  但是这书别说能不能找到，就连他妈都没听过这本书的名字。
  这么万能的书却没听说过名字，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其他书的作者所传谣言了，但是不可能这些书的作者统一编造了这个谎言。
  这能有什么意义呢？
  落轻叹了口气，看到被自己放在最高的一摞书上的纸，拿了过来，放到灯下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字迹，再一次感慨，“写得真漂亮。”
  正是越舒第一次给他的字帖。
  时间还早，落轻拿出几张纸，照着越舒的字迹一笔一划地练着。
  他看着已经充斥着半张黑色字迹的纸，又瞥了眼越舒的字，总结：进步空间十分不小。
  但是这几天，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心才能静下来，越舒练字的时候想来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落轻想着又练了三张大字，才关灯睡去。
  如钢铁森林般的城市夜晚，未眠人并不少，楼房中男女的争吵声，父母教育孩子的声音，情侣窃窃私语之声，学生的抱怨，上班族难得轻松时间，大大小小的声音汇聚一团，如同那彻夜未暗的煞白色路灯，从未停止。
  煞白的路灯汇聚成一条银带，从6楼往下看就像黑色的泥沼地之中被风吹落却汇集起的白花。越舒倚在窗户旁，垂眸看着楼下的路灯，手中握着的浅灰色茶杯壁泛了凉，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身。
  他的视线从自己的书房一一掠过，在看到书桌上那张纸上被他重复写的两个字，眉毛微蹙，又离开了视线。
  越舒端起水杯，并没有动那张纸，只是关上了书房的灯，起身向外走去。
  ……
  “也不用这么早就换上吧？”刚踏入教室门，看着林奇正往校服短袖外套银色上衣系扣子，落轻看了看，直言，“是不是有碍班容了。”
  这衣服本就是宽大款的，银白色，穿在身上被太阳光一照，还得是走近看才会发现上面带着暗色的花纹。
  “轻哥，怎么样？”林奇两手向上抬了抬，将那宽大的衣袖向上滑去露出两条胳膊。
  为了展示还转了半圈，见落轻摸着下巴没有说话，又杵了杵身旁的陈然，“说话，兄弟，怎么样？”
  “实话吗？”陈然吸气，摇了摇头，“你看过水浒传没，你就像那鲁智深。”
  “不是，这么滑稽吗？”林奇破声道，连忙要把扣子解开，“我就说这衣服大，穿身上都感觉能漏风，果然像破袍子一样。”
  “或许穿了裤子会协调一些。”落轻思忖道，点了点头。不过穿了一套后，应该会更像公园里的老年团体了。
  见林奇停下动作，拿起裤子就要套，落轻连忙拦住对方的胳膊，“算了算了，别穿了，大家都看着呢。”
  确实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这边看是什么动静，林奇这才觉得尴尬，放下裤子，并将这外套的衣服脱了下来，“我看还是算了，这衣服谁穿都不会好看。”
  落轻没有回复，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座位，还是空的，还没有来。
  仔细想想，这还是第一次吧，他比越舒到的还早。
  只不过他才掏出这节早自习需要的书，就看到少年拎着黑色的包走来，拉开座椅。
  教室内嘈杂的交流声和一些早餐的香味汇集在一起，像是十分杂乱的曲子。但是这最后一排却是一个被隔绝在玻璃罩里对于两人来说都十分安静的交流角。
  “今天我到的比你早。”落轻骄傲道，又问，“是又失眠了吗？”
  上一次他快迟到在校外碰到越舒，是因为对方失眠了。今天，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越舒攥着那几本教科书，动作一停，摇了摇头，“熬夜了。”
  “熬夜？”落轻甚至有些不太相信这话是从越舒口中说出来的，主要是对方的时间习惯都太健康了。
  见少年瞪大眼睛看向自己，越舒轻咳一声，“心不静，练字的时间太长，忘了时间了。”
  这才符合越舒嘛，要是林奇和陈然，那就是打游戏熬了一晚上了。落轻十分自然想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拉踩。
  “我昨晚和你一样！”他开心道，冲越舒比了一个“三”的手势凑近道，“我也按着你的那张字练了，写了三张！”
  越舒本就因昨晚练字却无意识写了满张的“落轻”二字，现在听当事人这么说，忙咳了一声，白皙的脖颈乍然泛红，蔓延到了耳旁。
  “你怎么了，没发烧吧？”落轻歪了歪头，快贴在桌子上了，专注而担心地看向越舒，“需不需要带你去医务室，不然你给自己也摸摸脉。” 第43章   越舒知道落轻是在关心他，但是这和对方想得完全不一样。
  他不知道，是和他自己有关。
  越舒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没事。”
  见那蔓延的红色又缓缓退去，落轻才放心。他听他妈说，身体素质越好的人，得病了反而会越难痊愈。
  没事就好。
  却没想到少年伸出了手腕，“你要试试吗？”
  越舒说完有些后悔，抿了抿嘴，心里泛上一阵懊恼，他不应该出于冲动而说出这样一句话的。
  “我可以吗？”落轻先愣了几秒继而惊喜道。
  每次看越舒给他探脉的时候，他也很想听听越舒的脉搏。
  虽然他对这些相关的知识了解不多，但是心跳声他总能听到的吧。
  一直没付诸行动的原因，就是越舒的洁癖，怕对方不喜欢身体接触，落轻才一直没有问出口。
  没想到越舒会这么说，突然感觉像做梦一样。
  越舒轻轻“嗯”了一声。
  见越舒要把手放到桌子上，落轻连忙把自己书推过去，“放在书上面，不凉。”
  越舒照做。
  落轻嘻嘻一笑，学着越舒当初的动作，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微微弯曲落在少年的手腕上，眼睛微阖，一处一处摩挲着能听到脉搏的地方，像寻找蜂蜜的蚂蚁一般，让人心燥。
  找到了！
  听着规律的咚咚的声音，仿佛一颗心脏就在自己的手指下跳动，还是越舒的心脏，落轻就有一种说不出上来的感觉。
  他抬眸看向越舒，想告诉对方自己找到了，却看到了少年眉间那颗只有靠近才能看到的痣。
  落轻放轻声音，“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嗯。”越舒点了点头，眉目舒展，“我感觉到了。”
  像是一种温热的手指包裹着跳动的心脏的感觉。
  “但是别的我听不出来，只感觉，嗯，跳的很稳重很规律，嗯。”
  感觉..和你一样。
  落轻此刻无处不唾弃自己这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形容词，什么稳重，什么像越舒一样，这能用来形容脉搏声嘛。
  刚回头打算找落轻借书的林奇眉毛挑起，目瞪口呆地看着后面这两人面前的场景，“轻哥，你们这是玩医生游戏呢？”
  一瞬，落轻收回动作，越舒向后仰去。
  落轻眼神乱飘，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莫名的慌乱，轻咳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扬起，“什么医生游戏啊，乱七八糟的，叫我怎么了？”
  “借你一下语文书，我忘带了。”林奇心里道了声奇怪却没有多想，双手合十，“我知道你肯定都背过了，拜托拜托！”
  他们语文老师是一个慈祥但严肃的女老师，要是被她看到自己忘记带书，这个早自习他可就得在外面站一上午了。
  “书都能忘带了。”落轻一边说着一边又从书架里掏出递给林奇，“拿去吧。”
  “好嘞，轻哥最好了！你们继续继续。”林奇连忙摆了摆手，又转回了头。
  那刚被外人闯入的玻璃罩子又恢复了安静的氛围，可却消散了氛围。
  越舒移开视线，随意地翻着面前的书。
  落轻则看向透明垫板下被压着的那张字，手指在上面打圈一般地滑着。
  心思全都没有放在手上。
  ……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落轻这才回神戳了戳前面正弯着腰不知在干什么的陈然。
  没想到对方迅速坐直身体，发现没人盯着自己后才又弯腰转过头来看向他，声音放得很低，嘴上还有未擦干的豆浆沫。
  “吓死我了，怎么了轻哥？”
  “你喝个豆浆这么鬼鬼祟祟干什么，放桌子上嘛。”看到陈然的动作，落轻无语，“也不怕被呛到了。”
  “这不是下意识反应嘛。”陈然尴尬一笑，将杯子放到桌子上，“怎么了？”
  “你知道哪个老师在我们学校待得时间长一些啊，比如说十几年那种。”张荣添还没给他回复，落轻打算自己先找人问问。
  “十几年？那得是老教师了吧。”陈然一愣，却总觉得熟悉的名字和身影就在口中，却又是想不出来。
  落轻转校晚不知道，林城一中在十年前教改的时候经历过一次换血，很多老师和相关领导升职转职的都有。
  但是这事儿吧，陈然倒是知道的。
  只不过从十几年前到经历教改，现在还待在这里的老师并不多。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看着门口的身影，落轻杵了杵正思考的陈然，“你先转过头慢慢想，老师来了。”
  老师？
  陈然下意识看向教室门口，眼神突然一亮。
  ！！！
  他怎么说感觉又熟悉又想不起来的，他们这位语文老师恰巧就是在林城一中待了很多年。
  陈然立起语文书挡住自己的脸，微微侧脸看向落轻，冲他使了使颜色，指了指前面，“语文老师就是。”
  ？这么巧？
  落轻对这位语文老师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对方叫齐荣芳。来学校一个多月，他也就和班主任熟一些。
  对方站在门口带着近视镜，眼睛一动眼角下就勾出许多的细纹，很是慈祥。但是她的嘴角是紧紧抿着的，眼神一寸寸地如刮骨刀般在教室所有人的身上刮过，又让人觉得莫名严肃而不易接近。
  看起来快五十的年纪，如果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对方那是应该才接近三十岁。 第44章   只是问题又来了。
  他该怎么去找齐老师去问这件事呢，反正现在是不太可能。
  张荣添曾经说过，犬族的眼神攻击虽然不是一种妖术，但是却偏偏是让人最容易丧失攻击力的，这反而更另其他的妖苦恼，干架都不太愿意下狠手。
  齐荣芳眉毛微蹙，听着学生们按照黑板上的任务背诵着课文。早自习其实对于老师来说，其实并不好照看，早上八点，学生们很容易犯困，小动作也比较多。
  她年轻的时候非得是针对针，卯对卯，现在年纪上来了，心态也宽松了不少。
  只不过到底是养成习惯了，谁做小动作她都会看上一眼。
  比如说班上著名的调皮蛋陈然的小动作她自然是看得到，见对方转过头来什么也没做就没有行动。
  她看向坐在陈然后面的落轻，白发，长得很乖，所有人一进教室首先注意的就是对方，还有他的同桌越舒，学校里的老师就没有没听过对方名字的。
  见落轻欲言又止看了自己一眼，齐荣芳走了过去。
  落轻想着他下课找时间问问齐老师，却看过齐老师竟然径直地向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他都听到前排这两人读书的声音瞬间放大了很多倍。
  落轻：......
  落轻移开视线，应该不是找自己的吧。
  看着面前空空的桌子，想到自己刚把课本给了林奇，落轻也如法炮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练习册，一手攥住笔，一副认真钻研的模样。
  越舒看了眼落轻很忙的动作，又瞥向走来的齐荣芳，低眸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却细心听着动静。
  齐荣芳凑到两人身边，站直，“落轻，你出来一下。”
  声音落下，周围的目光围了过来。
  齐荣芳看了眼陈然和林奇打量好奇的目光，这两人又迅速转回了头。她看了眼落轻桌子上的书，眼神又回到少年身上，点了点头。
  落轻歪头指了指自己，显然不知道齐荣芳为什么突然会叫自己，却也站了起来，跟着老师向外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舒看向落轻桌子上的书，那书页比讲的内容，得有一个星期才能讲到。
  他叹了口气，却也没有担心。
  只不过...
  越舒抬眸看向前排的两人，那两人又迅速转回了头，一个个故作忙碌地翻着书做着假动作。
  哎。
  ……
  走廊外并不安静，每个教室外面都站着一两个拿着书的学生，对面楼上还有正在打扫卫生的值日生，地上带着拖布拖动留下的水迹。
  落轻双手垂下，心里打鼓，却见齐荣芳停下脚步，站定转头看向自己。
  齐荣芳用手背扶了扶眼镜，眼睛弯起，细纹如线在镜片下明显而慈祥，她的声音虽然沉却很柔，“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段时间习惯了吗，能跟得上课吗？”
  落轻一怔，一双眼眸瞪得圆润，他确实没想到齐老师是想问自己这件事，心里一暖，点了点头，“能跟得上。”
  “能跟得上就行。”齐荣芳笑道，又问道，“那我的上课速度呢，有没有感觉快，或者慢。”
  “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行，你要是平时有什么疑惑，可以来问我。除此之外，也可以问你的同桌越舒，他的成绩很好，有的时候传言是不太可信的。”齐荣芳温声道。
  落轻有些惊讶地看向齐荣芳，却见她笑着看着自己，包容而让人有倾诉的欲望，这一次他的声音也郑重了许多，“我知道老师的意思，我们平时经常交流的。”
  虽然他和越舒之间从来没有交流过学习就是了…
  齐荣芳：“那就好，我刚刚看你在做练习册的题，不用做得那么快，等到我们讲到了再做更好，你可以先预习着。”
  听到齐荣芳的话，落轻微微汗颜，忙点了点头。他就说那页怎么没有印象。
  齐荣芳亲切的模样让落轻心思一动，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能问这件事的合适地方和时间，只好道：“老师，我下课有点儿事想问您。”
  “下课吗？”齐荣芳重复道，见落轻点了点头，“好，那下课来我办公室就可以了。”
  声音刚掉在地上，教室里突然间充斥着广播。
  “高二所有参加排练的学生，现在立刻赶到操场，穿上演出服装，现在立刻来操场集合！”
  落轻无奈地看了眼广播，这又是哪个老师心血来潮又要开始排练了。最近这个排练强度，怕是在校庆前他们还得排练很多次。
  “去吧，去吧。”齐荣芳也明白学校这“说一不二”的安排，摆了摆手，“你有时间了找我就行，办公室你也知道。”
  落轻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这句谢谢不只是为了对方对自己的关心，还有越舒的那份。
  少年向教室跑去，宽大的短袖被风灌进鼓起向后飘去，少年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齐荣芳怀念而又温柔看着落轻的背影，她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很多她学生的影子，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却又处处相像。
  想到刚刚叫落轻出来时，少年试探地看向自己的眼神，齐荣芳眼里含笑摇了摇头，向办公室走去。
  ……
  落轻进教室后才大部分人都走了，陈然和林奇更是跑得飞快，早就没影了。
  那处如同玻璃罩子地方还有一人在等着他，见他来站了起来。 第45章   “我们也换了去吧。”落轻拿着衣服，两人向卫生间走去，遗憾道，“我刚刚应该回来的再快一些，这样还能看到林奇和陈然穿起来是什么样儿，你看到了吗，怎么样？”
  越舒顿了顿，眉头微蹙，根据陈然和林奇刚刚在他脑海里的形象找着合适的形容词，“像老爷爷。”
  落轻笑了起来，他就说嘛，这衣服穿起来真的很像老爷爷。
  他将洗手间的门关上，打开衣服的包装，套在短袖上。今早衣服干了后，他还熨了熨，看起来倒是不那么硬挺了。
  “齐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吗？”后面传来声音。
  落轻将整套衣服套在身上，比他想象的要适合的多，虽然袖子确实宽大，但是大小都适合。
  他整理着衣袖，“问了问我能不能跟上，齐老师还说了，让我有问题就请教你。我说我们平时经常沟通，哈哈，就是沟通的不是...”
  他转头看向越舒，口中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少年身材高挑，宽大的衣袍在他的身上却格外的服帖，不艳不俗，仙风道骨的衣服却更衬那清冷的气质。
  见落轻看过来，那双凤眸挑起，眼里流光溢彩而过却又归于沉静的眸子，硬生生压下那翘起眼角的风流。
  “陈然在都得哭了，你穿起来怎么这么好看，要是老爷爷，也是修仙的容颜常驻的老爷爷。”
  但凡陈然在，落轻都得把他拉过来看看，这衣服绝对是在搞歧视。他们眼里的老爷爷衣服在越舒身上，落轻都觉得这是要修仙去了。
  越舒听着少年神奇的比喻，无奈又好笑叹了口气，抬眸的瞬间耳尖泛红，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又移开，又落在落轻的身上。
  “我们..走吧。”
  “我穿起来怎么样啊，你还没说呢，不会也和老爷爷一样，你不忍说出口吧。”落轻走到镜子前照了一圈，对镜子眨了眨眼睛。
  镜子中少年嘴角微微翘起，那仿佛被薄雾笼罩显得氤氲的眉眼湿润，睫毛垂下，像是一场急切却被视为天赐的春雨。
  镜面里另一个少年低眸沉沉看着他，又局促地移开视线。
  “没有，很帅。”
  “我也觉得是个还算帅气的老爷爷，走啦！”落轻笑道，抓住越舒宽大的衣袖，向外跑去。
  ……
  落轻想着自己套衣服肯定浪费了不少时间，到了操场果然如他所想，大部队已经到齐了，只不过是三三两两聚集着闲聊，远处看操场倒像是成了多年后搞同学会的公园。
  “我们应该还是在之前的位置集齐吧。”落轻指了指不远处树荫的位置，忍不住疑惑地看了眼周围的人。
  他怎么感觉大家的情绪突然高涨了很多，“我们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吗？”
  越舒见少年疑惑，视线从周围掠过，“走吧。”
  怎么感觉又没了？
  落轻有些想不通，和越舒向集合的地方走去。
  两人走后才响起了讨论声。
  “不是，这衣服是不是挑人？！那两个穿怎么就这么帅？”
  “越舒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冻死人。”
  “还是落轻看起来脾气好。”
  “长成这样，穿个破烂儿也帅吧。”一女生道，众人沉默，也算是道出了真相。
  ……
  方圆正和程媛媛聊着最近新在网上看的灵异传说，却见自己这位新交的朋友没有说话，“发呆呢？”
  她说着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正是程媛媛的胳膊，只听对方有些急切的声音，“快看快看！”
  “看什么？”方圆问道，顺着程媛媛的视线看去，却见少年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嗨，方圆，来的这么早吗？”轻快的声音响起。
  身后，另一个高冷的少年跟着。
  方圆看向落轻，懂了程媛媛为什么看呆的原因，她不禁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们穿的不是相同的衣服。”
  “嗯？”落轻看了眼方圆的衣服，又看向自己的，“可能是我的熨了熨吧，看着还软一些。”
  这是熨一熨就能达到的效果吗？！
  方圆扶额，“可能..可能是吧。”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结果看到落轻还点了点头，正给身后的越舒推荐说明天把衣服洗了熨熨穿会更服帖。
  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落轻刚给越舒推荐完，就感觉到了自己肩膀被拍了拍，还没看到来人，“王老师。”
  “我就说嘛，这衣服不错，刚发给你们的时候一个个还不想穿，看看多精神啊！”王老师拍了拍落轻的肩膀，冲众人道，“一会儿舞起扇子，就更帅了。”
  众人语塞。
  您也不看看人家自身什么条件。
  落轻腼腆地笑了笑，脸颊白皙透红，“老师，那我们今天是？”
  “和他们一齐彩排。”王老师指了指操场上的那一大群黑点，“我就是带你们过去的。”他说罢示意众人排成方队，齐步向操场走去。
  操场上没有他们的位置，也正好仪仗队的人不多，只站在了最前面的跑道上，沐浴着几千多学生的目光。
  感觉到吴晓乐的气息，落轻向左扭头就看到少年站在第三排，他冲对方挥了挥手，少年看到他，腼腆地笑了笑。
  笑容幅度小，却是真诚的。
  人这么多，落轻心一痒，直接开神识修炼。这次全校高二的学生都在这里，正是看看自己的神识能识别多少气息的好机会。 第46章   感觉到自己的一缕神识缠上越舒的手指，落轻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开神识，就会自动寻找越舒的位置。
  也幸好越舒是普通人，什么都感觉不到
  落轻十分安心，轻阖双眼开始修炼。
  越舒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又看向少年身上四散的神识，如同无数往常般淡定地移开了视线。
  张荣添来的时候差点儿被吓了一跳，少年的神识疯狂地从身体里向外蔓延散开。
  见落轻这是在修炼，张荣添才松了口气。
  这要是什么除妖师来了，怕不是以为落轻这是当白骨精打算吃人呢。
  修炼方式，太时髦了！
  他甚至还看到一小缕神识和其他不同，反而是缠在落轻身边的人。
  嗯？越舒身上！
  张荣添有些惊讶看了越舒一眼，没想到落轻和越舒的关系好到影响到了神识，却在触及到少年那双冷冷的眼神又迅速移开，松了口气。
  幸好越舒是一个普通人。
  张荣添走到落轻面前，轻咳一声，“落轻。”
  听到张荣添的声音，落轻迅速收回神识，睁开眼眸，头上越发稀少的校长正站在面前，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知道张荣添可能是调查出了什么东西，落轻随着张荣添向一旁走去。
  张荣添边走边问，“这谁教你的训练方法，还能这么做？”
  落轻疑惑，“这不是你叫我用心感受的吗？”
  “我教的？”张荣添挑眉，见落轻点了点头，这才在记忆里好像搜出了一点儿相关的内容。
  只不过他当初说的用心感受，是让落轻发挥一下犬妖嗅味的超强能力。
  他怎么会想到少年会直接开了神识，这庞大的范围就差把整个操场的人包住了。
  这方法，他都没试过。
  不过现在妖界凋零，努力修炼只好不坏，张荣添也乐意看落轻这么上进，更是夸了他一番，“不过要注意身体，身体比修炼更重要。”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的。”落轻一直以来都知道虽然张荣添有时候不太靠谱，还爱给自己各种安排任务，但是一直以来都很关心自己。
  他点了点头，“残魂那件事，怎么样了？”
  张荣添正色道：“问了，只不过那人说离得时间太远了，忘了学生的名字，但是记得她班主任的名字。说来也巧，那人你应该认识。”
  “我认识？”落轻歪头，摸不到头脑，“谁啊？”
  “齐荣芳。”
  “你现在的语文老师，也是当年跳楼女生的班主任。”
  第26章
  齐荣芳？
  那个看起来严肃实际上很慈祥的语文老师？
  落轻尚未从张荣添的话中回过神来，他本来只想找齐荣芳问对方是否知道当年的事，却没想到她居然是当事人。
  虽然和齐老师的交流没有多长时间，但是落轻能感觉出来她对学生很用心。那个跳楼的女生既然是她的学生，发生了这样的事，对方一定很难过。
  他如果问的话，算不算是再次揭起那块伤疤。
  落轻眉毛轻拧，又想到那残魂现在附着在吴晓乐的体内，压制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不早日清除，对吴晓乐的身体也会造成伤害。
  他必须要救对方。
  做出决定后落轻不再犹豫，当即决定解散结束后就去找齐老师。
  他回过神，却见越舒的那双凤眸正注视着自己，像两汪浅浅的湖。
  “怎么了？”落轻下意识弯了弯嘴角，环顾了一圈。众人还站在原地，现在还没开始排练，不知道要持续多长时间了。
  越舒摇了摇头，低眸看了眼自己干干净净上面空无一物的手指，和刚刚不一样了。
  “校长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越舒会难得这样问，落轻揶揄，“你今天这么好奇啊。”
  越舒微抿嘴角。
  “也没什么啦，你还记得之前说的那个排练室传闻吗？”
  落轻向越舒的方向倾身，那若隐若现的眉间痣又出现在他的眼眸里，“我才知道，那个女生的班主任也就是我们现在的语文老师。”
  声音落下，落轻十分礼貌地退回原来的距离，观察着越舒脸上的反应，却见少年的脸上并无任何变化，那双眼睛仍然盯着自己，意犹未尽般。
  嗯？
  这都不惊讶？
  落轻：“你之前知道？”
  越舒：“不知道。”
  落轻语塞，对方淡定自若的模样实在不太像第一次知道的人，这也太淡定了吧。
  这件事刚刚落轻和张荣添谈话的时候，越舒就已经听到了，他欲言又止，看了眼落轻，“没有别的了吗？”
  “别的？”落轻回想自己和张荣添之前的对话，摇了摇头，“没有了，他还让我注意身体。”
  这也是他听到的内容，一模一样。
  但是..越舒又低眸看了眼自己那上面空无一物的手指，在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怎么了？”落轻问，他总觉得越舒是有什么事想说。
  “没事。”
  他只是想为什么少年会突然就收回神识。
  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大事，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落轻见越舒确实没什么要说的，这才移开目光看向操场。
  这次校庆的场面确实不小，整个操场挤满了高二的学生，每个人之间都隔着约两臂的距离。 第47章   他对林城一中了解不多，也不知道往上有哪些人是校友，更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欣赏这样的节目。
  不过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一声尖锐的哨声穿破云层，操场上的人动了起来。
  落轻之前不是训练就是在教室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成品，很是兴奋地寻找陈然和林奇的身影。
  “越舒，帮我找找，我要把他们录下来给他们欣赏。”落轻也懒得耗费神识，直接扯了扯越舒的袖子。
  越舒调整好，点头，两人开始寻人。
  落轻在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吴晓乐，很轻松就看到了对方。
  少年正跟着音乐一板一眼地完成着动作，嘴角抿得紧紧的，很认真。
  他拿出手机放大镜头，拍了一张，接着寻找陈然和林奇的身影。
  越舒：“东侧，第三排第四行。”
  落轻看了过去，是林奇，动作没有吴晓乐标准。
  而且。
  “他怎么把那两个袖子塞进去的？”落轻看着林奇裸露出来的两条胳膊，很是疑惑给林奇也拍了一张。
  他刚拍完照片，就听到越舒的声音，“第五排第四行。”
  “速度也太快了吧，第五排，第四行？找到了！”
  落轻看向陈然，只见少年的动作比身边的人至少少几秒，做起来和水獭一样，仿佛慢速电影。
  “这也太划水了吧。”落轻无语，不过也符合陈然这个懒癌性格。
  他们平时每次回来都累到躺在桌子上一睡一下午，落轻还以为两人一定很认真。
  现在这样，倒也不是很惊讶，也很符合人设。
  音乐没放几分钟就结束了。
  负责他们的王老师走了过来，站在落轻的面前，“接下来是仪仗队的节目，大家做好准备，音乐响的时候跟着节奏走就行。”
  他又道：“落轻，你这几天就先站在前面，带着大家做动作。”
  “我？”落轻指了指自己，显然没想到王老师会这么安排。
  “就是你，别忘了你可是负责人。”王老师拽着落轻的袖子把他拽到了指定位置，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里就可以了。”
  负责人？
  落轻幽幽地看向对方，他可没忘记自己成为负责人仅仅是因为这头让人难以忽视的白发。
  “好啦，打起精神！”见落轻的眼神，王老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们可是很被重视的！”
  “被忘记训练服的那种吗？”落轻嘟囔道。
  王老师尴尬地咳嗽一声，让众人拿了扇子，又冲主席台做出手势，示意对方放音乐。
  仪仗队的节目动作的也很简单，主要是舞扇子，持续一分多钟的时间。
  落轻对于人类的目光向来是熟悉且适应的，感觉到很多人的目光也没有怯场。
  听到前奏响起，落轻轻阖双眼，吐出一口气。
  充满力量感而有节奏的声音响起，少年手中的扇子在此时却仿佛化成一把利剑，随着对方流畅的动作展开、合上，再展开。
  那宽大的衣服此时却并不是束缚，反而随着风贴在他的身体上，跟着他的动作摆动。
  落轻此刻也难得认真起来，随着音乐做完了一整套动作，接而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清脆的一声响起，扇子再次合上，音乐也在此停止，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之中的锐利消失，灵动再次回到眼中。
  完成的这么顺利，落轻先是悄悄转头看向越舒冲对方比了一个“耶”的手势，才又看向王老师，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没想到王老师很是兴奋，脸都红了，直接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落轻的肩膀，“很有精神，接下来继续保持这样的力度！”
  又看向其他学生，“大家做动作的时候记得跟着落轻的动作节奏来，这样做出来会非常好看，非常整齐。”
  落轻没想到王老师这么激动，忙向一边躲去，却没想到被王老师看出来，又拉着拍了几下肩膀才放他回队伍。
  “怎么样，感觉？”落轻快步回到队伍，冲越舒眨了眨眼。
  越舒回想落轻刚刚一系列的动作，少年身段轻盈，动作却格外的充满力量感，扇子在对方手中像是武器一般。
  “很好。”
  落轻此刻心里升起自豪感，同样的话在越舒的口中仿佛更能真诚很多分一般。
  之后的时间都是自由训练，队里很多同学都来找落轻问动作。
  听王老师说了自己的动作没有问题后，落轻也放心给其他同学指点了几下。
  不过他没有忘记越舒，指导的时候总会看向越舒几眼，表示自己是在乎对方的，只是现在在忙而已！
  越舒好像也看出来自己的意思，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看着他们，偶尔视线也会对上，这时落轻就会笑笑，越舒还是原来的表情，但落轻习惯了。
  指导完最后一个学生，落轻看了眼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他抬眼看向越舒，还未向对方走去，却见他的身影逐渐在自己面前放大。
  落轻：“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想去找你呢。”
  越舒十分不赞同地看了眼一旁做甩手掌柜的王老师，才看向落轻，“我觉得你累了。”
  “还可以吧。”落轻挠了挠头，眉眼弯弯，“就是说了太多话，嘴有些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散。” 第48章   越舒又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此时拿出手机的王老师。
  似有所感的王老师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像是被什么盯上了”，想到之前的那个传闻，看了眼手机，立刻示意众人解散。
  落轻闻言欢呼一声，和越舒向零售机走去，看着面前五颜六色在塑料玻璃里面的小灯照亮仿佛闪着光的饮品，拿了一瓶矿泉水，“越舒，你喝什么，我请你。”
  越舒看了眼，“和你一样。”
  落轻“嗯”了一声，帮越舒也拿了一瓶，递给对方，却见陈然和林奇快速地向这边移动，便没有动，“你们两个喝什么，我请。”
  陈然：“阿萨姆奶茶！”
  林奇：“可乐！”
  “你们两个，不觉得很甜吗？”落轻有些惊讶，见两人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才点了按钮，将两瓶甜的递给两人。
  四人一齐向教室走去。
  “轻哥，我刚刚看到你了，那动作真帅！”林奇道，“你应该去武侠世界，把扇子当武器那种。”
  “武侠世界就out了吧，人家现在都修仙，扇子都当坐骑，直接站在上面飞。”陈然杵了杵林奇，“落伍了，兄弟。”
  飞？
  落轻眉头一动。
  假以时日，要是找到了《问道》那本书，他可能就真的会飞了。
  “我和越舒也看到你们了。”落轻嘴角一勾，帅气的脸硬生生做出得意的模样，晃了晃手机，“还给你们拍了照片。”
  “不带这样的啊，轻哥，让我看看陈然做出来什么鬼东西。”
  “你什么意思，我刚刚可看到你那两个大胳膊了。”陈然嫌弃地看了眼对方，十分真诚地冲落轻眨了眨眼，“一会儿偷偷发我。”
  两人吵着向前走去。
  落轻直接给两人互发了两张，让他们互相审判去了。
  他还要去齐老师那里了解情况。
  想到这里，落轻看了眼落了他半步的人，只见越舒拧开瓶口，头微微上扬，水顺着薄唇消失，高挺的鼻梁在阳光的一侧投下阴影。
  越舒拧紧瓶口，微微挑眉看向落轻，“怎么了？”
  落轻直接将自己手中的矿泉水塞到越舒的怀里，扬声道：“我要去办公室，你先帮我带回去吧！”
  他头也不回地向办公室跑去，更没有看越舒的反应。
  奇怪！
  太奇怪了！
  落轻跑着捏了捏自己的耳尖，触感也应景地带着热意。
  他最近怎么总看着越舒发呆，这也太奇怪了吧！
  第27章
  落轻跑到办公室门口后先平复了呼吸，才屈指敲门。
  办公室的门是打开的，目光所及之处也只有两三位老师，听到里面的一位老师让他进来后，落轻向房间内走去，寻找齐荣芳的位置。
  这间办公室并不小，他往前走了几分钟才从靠窗的位置看到了齐老师。
  对方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近视镜被她放到了一边，手旁的热茶泛着气，桌子上摆着几本专业书，却并不凌乱。
  落轻上前一步，声音放轻，“齐老师？”
  听到熟悉的声音，齐荣芳从书中抬起头，眼睛眯着看了眼面前模糊的人影，又戴上一旁的眼镜，面前的少年才恢复清晰，“刚解散吗？”
  落轻点了点头，“训练了快两个小时。”
  “这么长时间啊，不过校庆马上就到了，快结束了。”齐荣芳知道落轻是想问自己一些问题，而且问题不是与课堂相关的，不然对方也不会要在下课后来找她了。
  她看向一旁的空置凳子，示意落轻搬过来，“先坐下再说。”
  落轻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再次看向齐老师，此时对方也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侧身望着他。
  “老师，我是想问一件很久之前的事。”
  落轻知道自己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问这件事实际上都算是解开对方的伤口，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抬眸时，见齐荣芳点了点头示意，咽了口口水，“我想问问您知道十几年前有女生在排练室跳楼是怎么回事吗？”
  落轻说完这句话后，安静地看着齐荣芳，女人的瞳孔迅速缩紧，脸上闪过一丝悲恸和回忆。
  齐荣芳掩饰地笑了笑，“怎么是想到问这件事的？”
  “我们这段时间一直是在排练室排练的。”落轻很是真诚，也隐藏了一些其他的内容，“他们聊天的时候说到了，我有些好奇，正好知道您在这所学校待了很长时间，所以想来问问您。”
  传闻在学生之间流传速度是很快的，当了这么多年老师，齐荣芳也是知道的。
  她听着落轻说，点了点头，脸色却有些犹豫。
  并不是不愿意说，只是时间太久了。
  十几年了，准确的说是十二年了。
  可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有些事情能忘得一干二净，有些事情却连细节都还记得。
  落轻见齐荣芳眉头触动，知道对方是愿意告诉他，于是也乖巧地坐在齐荣芳对面，等待着。
  齐荣芳又抬眼看了眼落轻，少年和上午被突然叫出去时有些胆怯却又好奇的的模样不同，现在看起来格外的温顺。
  其实如果换另一个人，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说这些话。
  齐荣芳攥住杯子喝了口水，看向落轻，又或许说透过落轻看向别人。 第49章   “他们说的事其实是十二年前发生的，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是我当初班上的学生，叫傅婉。”
  这是办公室一个靠窗的角落，如果不往里面走，只会看到落轻那头白发。
  房间是极为安静，偶尔会有书页翻过和键盘敲击的声音，也让齐荣芳在一瞬间陷入了回忆。
  那是她当班主任的第三年，虽然听起来有些工作经验，但是对她而言，她总觉得还不够，因此对学生总是要求严格的。
  傅婉就是他们班当时的学生，少女身材苗条，长相和性格都很温柔，还是学校舞蹈队的，每天下午都要去排练室练习。
  可她的学业却一点儿也没耽搁，在班里也总是前十以内。就这样，她在班里的人缘很好，也很受老师的喜欢。
  讲到这里，齐荣芳顿了顿，“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喜欢她，我后来才知道在他们队里，她受到了很严重的霸凌，另一群女生孤立她，奚落她，但是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事情的转折是一天下午，训练结束后，又被安排打扫卫生的傅婉刚回到排练室，门就被上了锁。
  排练室这楼平时都没有人，傅婉拼命地拍着门，半个小时了还没有来，她已经绝望地放弃了。
  “巧合的是，有个男生恰巧在楼下练琴练习晚了，上楼去道具室时听到了声音，撬开了门，把傅婉带了出去。那男生在学校是很受欢迎的。”讲到这里时，齐荣芳像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眉头也下意识皱紧。
  傅婉其实性格很胆小，不然也不会被霸凌了这么久也没有对其他人讲过。
  她当时对那个男生说了谢谢，并无其他想法，却没想到之后那个男生总会出现在排练室的周围。
  “那男生是知道了傅婉被欺负的事了吗？”落轻听到这里问道。
  齐荣芳摇了摇头，“那些霸凌的女生见这男孩在是不会欺负傅婉的，不过她们也看出来了那男生想追求傅婉的想法。”
  说到这里，齐荣芳眼里闪过苦涩。
  那个时候不仅仅是因为她刚当班主任，乃至于整个学校对于男女关系都是极为谨慎的。谈恋爱的学生一旦被曝光了，轻者通报，重者开除。
  后来那男生告白后，傅婉拒绝了对方，却没想到被舞蹈队的女生看到了，便以此要挟傅婉做她不想做的事。
  落轻听到这里，指甲不自觉地陷进手心里，他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会是这样的。
  “傅婉当时想只要不被别人知道就可以，却没想到才拒绝告白没几天，有关于她乱搞男女关系的传闻就传了出来，甚至那男生也来亲自质问她。”
  齐荣芳眼神微微地眯着，悠长的时光在里面荡漾着波纹，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我的课，上完课后，傅婉笑着和我说了再见。我知道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她要去跳舞。”齐荣芳讲到这里，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我没想到她是...她是要去了结自己的生命。”
  齐荣芳不知道到底是多么绝望的情绪才能让傅婉直接从五楼一跃而下。
  只是自此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当时她能去关心傅婉，如果当时她对男女关系进行一定的科普，这样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知道了残魂的来源，可落轻却丝毫没有轻松的心情，只道：“那些人被惩罚了吗？”
  齐荣芳摇了摇头，“只是开除了一两个确切行为的学生，但其实很多时候，言语比行为的伤害并不算小。”
  那残魂如果确切是傅婉，对方的执念又是什么？
  惩罚那些伤害她却没有受惩罚的人吗？
  落轻正想着，却听到齐荣芳又叹了口气，“幸好只是腿骨折了，保住了生命，可惜以后她不能再跳舞了。”
  五楼跳下来？
  骨折？
  等等，傅婉没死？
  或许是落轻脸上的表情太过于不可思议，齐荣芳解释道：“听起来确实有些难以置信，但傅婉的确没有死，当时医生也觉得是一个奇迹。”
  虽然齐荣芳这么说，可落轻觉得绝对不是奇迹这么简单。
  一个普通人从五楼向下跳，还丝毫没有遮挡物充作缓冲，却能毫发无伤，这未免也太幸运，或者说已经算是神奇了。
  只不过比起奇迹，落轻此刻却更加困惑。
  如果傅婉没死，那残魂又是谁？
  和齐荣芳又说了几句话，落轻才离开。
  他已经再三确认过了，这么多年从艺术楼跳楼的只有傅婉一人。可是对方没有死，残魂却又确实存在。
  周围学生的吵闹声从落轻身旁穿过，落轻充耳不闻思考着这件事，心里涌现出一个猜测，停下了脚步。
  那只有一个可能，十二年前有一只妖代替傅婉去死。
  而十二年后，这只妖的残魂又附着在了吴晓乐的身上。
  他们身上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他们都被霸凌。
  还被这只妖目睹了整个过程。
  这一刻落轻才想通了所有，却发现周围要比平常吵闹很多。
  他抬起眼，却见学生都向一个方向跑去，有个声音格外的大。
  “快去看，有人要跳楼了！”
  第28章
  落轻急忙拽住那个学生的袖子，“请问你知道是谁要跳楼吗？” 第50章   那学生本来打算向楼上跑去，被定在原地上徒焦急，不耐烦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却没想到是落轻，他声音停顿了几秒，缓和很多，“我也是听说的，应该是高二高三的学生。”
  他顺着少年的眉骨往下，看向那双眼睛，“你还记得我吗，就是...”
  想到上次的相遇，却始终不算是好，他没有说下去。
  “我记得。”
  落轻看了对方一眼，认出了是上次说他装的人，不过他有些担心跳楼的人，只道了一句“谢谢”急忙向楼里跑去。
  一楼的楼道口挤满了人，几个老师站在那里维持秩序让众人回教室。现在正值课间，每个楼道都有不少学生，疏通的难度不小。
  落轻才上二楼，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是越舒发来的消息。
  “吴晓乐无事，是李易。”
  “在五楼。”
  这消息来得十分及时，落轻也松了口气，只不过动作却没有慢下来，向五楼跑去。
  他和赵晨阳那三人的交集不多，一直以来也没有分清李易和凌天，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想跳楼。
  转眼就到了五楼天窗下的位置，墙壁上焊有铁做的几阶支撑架，顺着向上就能直接到达楼顶。这里已被警戒线拉住，张荣添在一旁打着电话，听起来在联系警方，有两位心理老师已经上去劝解对方。
  一旁还有几个人站在那里，落轻走了过去，“是发生了什么吗？”
  陈然和林奇懵逼地摇了摇头。
  他们本来是跟着越舒回教室，谁想着突然有人说有学生要跳楼，陈然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向来淡定的少年如同猎豹般矫捷地迅速离开。他们见状跟了过来，也就是落轻现在看到的场景。
  越舒抬眸看了眼匆匆赶来的少年，移开，视线落在低着头一直一言未发藏在角落的人。
  落轻也看了过去，“是发生了什么吗？”
  高三的学生并不没有在这个楼，李易来这里的原因也只有这一个了。
  听到落轻的声音，吴晓乐才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了，他的眼圈很红，崩溃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只是问了我一句怎么才能原谅他，我怎么可能会原谅他啊，我只是说了不会原谅而已。”
  落轻看得出来少年的崩溃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手，“原不原谅他是你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校长已经报警了，会有专业人员和他交涉的，放心。”
  吴晓乐看向天窗的方向，无言。
  落轻视线环顾了一圈，陈然和林奇对这件事本就毫无了解，听落轻这么说，才懵懵然懂了一些，只是发现越舒若有所思地看了吴晓乐一眼又移开，和他对在了一起。
  “有什么问题吗？”落轻凑到越舒身旁，温热的气息不自觉地打在对方耳旁，声音很小。
  越舒微微侧了侧身体，摇了摇头。
  落轻于是又认真地好好打量了吴晓乐一眼，他轻轻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发现了一丝异常，留在吴晓乐身体内那股安神的气息消失了，可对方现在很正常。
  上课铃的声音骤然响起，走廊里的学生在老师的督促下又回了教室，徒留这几个学生格外的突出。
  张荣添打完电话这才发现落轻也在，他拍了拍落轻的肩膀，拉着少年向另一侧走去，只不过尚未开口，落轻先说了出来。
  “残魂应该在李易身上，我也要上去。”
  少年声音决绝，不容反驳，倒是让正在思考的张荣添一愣，他干脆地点了点头，“好，你和我一同上去。”
  落轻应了一声，没忍住，“你那安神的作用就只能坚持这么短的时间吗？”
  这才过去多久，有两天吗？
  张荣添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好久没用，谁知道见效时间这么短。”
  天窗上的一方天地突然被遮住，落下小方块的阴影，是一位去而又返的心理老师，“校长，对方要求见越舒。”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越舒的身上，少年眉眼淡然，这句话对他仿佛没有丝毫影响，他向天窗处走去。
  “先等等，先等等。”张荣添忙拦下一句话不说就打算直接上的越舒，“他怎么会想让你上去，你和他最近有发生什么矛盾吗？”
  越舒站定，摇了摇头。
  “应该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吧。”落轻猜测道，如果那被附魂的人都会涉及到校园霸凌的事的话，在李易的记忆里挑选的话，也只有和越舒打架的时候才是充当受害者的时候了。
  “我和你一起去。”落轻开口。
  越舒是普通人，如果被残魂附身的李易真要对越舒做出些什么都是极为被动的，他跟着一起去会更安全。
  “都上去。”看了眼手机，张荣添说，“警察已经在楼下做好安全措施了，专家马上到，你们先上去看看。”
  越舒对落轻的话没有丝毫的诧异，就像他早就猜中了少年会这么说一般。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落轻冲越舒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放心。
  虽然想想上次自己还是被越舒救了，但是那件事是个意外。
  这一次他绝对会保护好越舒的。
  第二次了。
  这是落轻第二次这么向他说了。
  “好。”越舒应下。
  *
  那焊在墙壁上的铁架带着一层层的铁锈，手放在上面，皮肤上就会有一层铁红色如同颗粒般的锈黏上。 第51章   落轻先爬了上去，看了眼周围。
  他们站的前面正好有遮挡物，李易所站的方向距离他们有几米远，站的离边缘并不近，只是喃喃念着“越舒”的名字，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两个老师正在开导他。
  落轻仔细看了眼李易，对方的眼睛有些浑浊，和那天吴晓乐的情况类似。
  他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锈迹，窸窸窣窣地落在地上，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很自然地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越舒接过，和落轻向一旁侧了侧。
  张荣添和警方工作人员也爬了上来，给越舒递了一个耳机。
  “看看他是想做什么，尽量不要激怒对方。”
  越舒点了点头，将耳机戴上，下意识晃了晃头，适应不太舒服的感觉。
  “可以过去了。”耳机里传来声音。
  在这块被屏蔽的天和地中，空气是极为安静的，越舒只能听到他人的呼吸声和耳机因细微的动作而产生的声响。
  他抬眸看向落轻，无言。
  落轻看着越舒的动作，所有的动作在他的眼里被放大到无数倍，仿佛从这些细节可以窥见对方内心尚未泄露的情绪那般。
  可是没有。
  一点儿也没有情绪。
  直到越舒望向自己的这眼，那双淡然的眸子带着慰藉，像是告诉自己，不会发生什么的。
  落轻的心一瞬间静了下来，定定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越舒弯唇，却并没有回话，转身向毫无遮挡物猎猎风声走去。
  落轻连忙抓在那墙上，稍稍地露出一双眼睛。
  “还有你，落轻，你也过来！”看到那墙壁外飘着的那几丝白发，李易扬声道，身体又向边沿移了几厘米。
  没想到突然有了变动，在场的人纷纷愣住。
  倒是落轻丝毫没有犹豫，甚至听到李易这话心里还松了口气，连忙从警方手中接过耳机戴上，快步走上跟上越舒的脚步。
  警察看了眼少年迅捷的动作，又看了眼张荣添，“学生们不错，都很配合。”
  知道内情的张荣添只干干笑了一声，心里叹了口气，今天可千万不要出事。
  落轻和越舒站在距离李易有两米的地方停下。
  李易浑浊的眼眸在落轻和的越舒之间转着，先是落在越舒身上，又转到落轻身上，像是在考虑让哪一个人过去。
  “李易同学，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先下楼再谈吗？”落轻问，却没想到对方在他说话间立刻做出了选择。
  “就你，过来，我要和你说话。”
  “好。”落轻干脆点了点头，向后望了眼，和张荣添对上，对方冲他点了点头。
  只不过他还没有动作，手腕上多了温热的触感，却又一触而离，如同错觉一般。
  “注意安全。”越舒收回手。
  “放心吧。”
  落轻点了点头，按照耳机里的声音又向李易的方向走了几步，“我已经过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
  李易的眼眸在少年的身上转了两圈，甚至不太礼貌地嗅了嗅空气，“上次你打我，我还记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是你们把我骗到了实验室打算群殴我吧。”落轻微微挑眉，这残魂居然还有扭曲记忆的作用。
  李易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你再过来一些，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慢些脚步过去。”
  “注意安全。”
  李易声音落下那刻，几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落轻按了按耳机，确认其存在，向前走的时候，白色的灵巧物品也随之落地，在实则嘈杂的环境中弱不可闻。
  他慢慢试探地向李易靠近，确认对方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产生危险的想法。
  “耳机呢，他的耳机掉了！”和张荣添站在一起的警察声音焦急。
  “那个是吧。”张荣添指了指被落轻“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耳机，提醒道。
  看着地上那白色的物体，警察：....
  越舒紧紧盯着少年的背影，看着他逐渐走远。
  落轻刚向前走了两步，正抬头，一阵拉力紧紧地扒着他的胳膊向对方身体的方向拽去，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
  “不要过来！”
  见越舒抬起的脚步，和打算动作的张荣添二人，落轻拍了拍紧紧扣着自己脖子的那只胳膊，甚至在安抚对方。
  “我已经过来了，我们慢慢说。”落轻声音放轻，并未看向五楼之外的风景，他的视线对着越舒几人，嘴角扯了扯笑，告诉他们自己没事。
  “比如说我知道你不是李易，我猜你生前和我一样，也应该也是一只妖。”
  “妖”字刚刚说出口，那束缚着他脖颈的手放轻了几秒又迅速收紧，李易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放大。
  “我是李易！”少年的声音和从他身体里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被拉扯着变了调，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好，你是李易。”见残魂还是没有醒来，落轻又道，“你认识傅婉吗？”
  环着落轻的那只胳膊却在此刻力气突然变大箍着少年的脖颈，上面已然犯了红色。
  已经有些呼吸不上来像是从喉咙处被断开那般，落轻喘了几口粗气，断断续续，“就是你..十二年前...救的那个女生。”
  “傅婉死了，傅婉已经死了。”此刻少年的声音已经完全转换成了另一种声音，有些粗，甚至是凄厉，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带着落轻向后退去，直至退到了离边沿没有任何距离。 第52章   落轻双手下意识扒着李易箍着自己的胳膊，余光间他甚至看到了越舒和张荣添向自己跑来，可惜李易，又或者是残魂，沉浸于落轻的话中丝毫没有察觉。
  “没有死。”落轻尽最大的力气发出声音挣扎，“她...没有死，真的被你救活了。”
  “没有死？”李易放松对落轻的束缚，那双浑浊的眼里出现了一个女生，一个被它记了十二年却从五楼跳下的女生，“她真..”
  李易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自己抓住的少年向前拉了一把，紧接着整个人被另一个人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落轻的眼里闪过少年迅捷的身影，见越舒真的将李易制服在地，他才松了口气，在一旁缓缓跪下，一口一口呼吸着对他珍贵的空气，白皙的脖颈上那已经泛青的勒痕很是吓人。
  他缓缓地将脸贴在地上，手拉住李易的肩膀，声音很小，“没死，她真的没死，校庆她也有可能会来。”
  越舒眸子微闪，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动作没有变化。
  而被他膝盖掣肘的人在听到落轻的话后情绪竟然慢慢地平稳下来，大把大把的泪水如同不要钱一般从眼眶内蹦出，落在烫热的水泥地上，只不断地重复着“她没死”。
  “你是什么妖？”落轻轻声道。
  李易没有说话，整个面部紧紧地皱在一起不停地流着泪，可落轻却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寻生。”
  落轻一愣，想到了一句话，很久之前被他看了无数遍早就能倒背如流的一句话。
  《妖草总略》中记载：“有妖草，其茎细如发，坚韧无比，名寻生。”
  第29章
  医务室内泛着消毒水味道，落轻坐在床上，两脚晃来晃去，看向陪他来医务室后就一直站在身旁的越舒，提议，“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越舒低眸，少年脖颈上青紫色勒痕格外的明显，他眉毛微蹙，摇了摇头。
  落轻有些无奈，把李易救回来后他本来打算和越舒回教室，但是越舒要带他来医务室，恰巧张荣添听到了也让他去医务室看看。
  越舒是个普通人不知道自己的恢复力很正常，没想到张荣添也撺掇，实在没有办法，落轻只好跟着越舒来了。
  其实按照他的恢复程度，一两天就消失了。
  医务室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校医拿着一瓶药水走来，递给落轻，“没有什么大事，消消毒就行。”
  他就说嘛，落轻说了声“谢谢”，接过药瓶。
  “先擦一次吧，幸好没有破皮的地方。”校医从一侧的桌子上拿了几根棉签，却递给了越舒，“你帮他擦擦，这样仔细一些。”他又看向坐在床上脸上带着笑意，丝毫不像刚刚被挟持着差点儿跳楼的学生，感慨道，“幸好没有破皮的地方。”
  落轻有些紧张，“有破皮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吗？”
  “会更蛰。”医生阐述事实，指了指一旁还没有动作的越舒，“帮他擦的时候轻一些就行，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起身向外面走去。
  房间内又剩下落轻和越舒两人。
  越舒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棉签，细长的木棍两侧裹着棉花，他抿了抿嘴，握紧，木棍在手指压下痕迹。
  落轻拧开药瓶，凑近闻了闻，是碘伏的味道。
  “越舒，把棉棒给我吧，我自己就可以。”他看向正观察棉棒的越舒。
  随意擦几下就行了，越舒看起来不太喜欢这样的接触。
  却没想到对方摇了摇头。
  “我来吧。”
  阳光顺着医务室的窗户洒进，落在病床上的白色床单上，空气中细小颗粒清晰可见。白发少年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呆呆地坐在床上，那双好动的脚也停了下来。
  黑发少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拿着棉签沾了沾药瓶里的碘伏，身体弯下，两人的呼吸突然缠在一起。
  越舒只能看到少年低垂眸子和浓密的睫毛，他向后又退了半步，声音低沉，“抬头。”
  落轻没想到越舒会真的打算自己上手。这件事换成林奇或者陈然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但是看着越舒的眉眼，落轻总觉得心里有些怪。
  难不成是他把越舒的形象想得太高大了？
  落轻想着，却乖乖地抬起头。
  越舒又想前倾了倾，攥着棉签的手轻轻擦在少年本来白皙此刻却有些吓人的脖颈上。
  落轻轻轻“嘶”了一声，向后仰了仰，下意识道：“好凉，还好蛰。”
  刚刚校医说了如果破皮了会更蛰，那得是什么感觉啊。
  越舒停下动作，眉头拧紧，手指攥紧那棉签，如同遇到难题一般。
  “那我轻一些？”
  落轻摇了摇头，“就这个力度吧。”
  他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把脖子往越舒的方向一轻，如同就义一般，“早点儿擦完，早点儿结束。”
  越舒被落轻这动作一惊又往后退了半步。
  他点了点头，继续弯身，将碘伏细细地抹在少年的脖颈上，少年的喉结随着呼吸在他的手掌下颤动，脆弱而有生命力。
  越舒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面前这道痕迹，没有移动半寸，额头的细汗融入那颗微小的眉间痣中。
  蛰蛰的感觉转瞬即逝，替代的是微凉。
  那棉棒在喉结处移动，落轻觉得有些痒，他轻声笑了笑，两手反握在床沿，“感觉像是把头拿下来，拿着风扇对着吹。” 第53章   越舒本来紧张的情绪在听到落轻这神奇的比喻后也消失殆尽。
  他松了口气，无奈地看向落轻，“好了。”
  “这么快吗？”落轻晃了晃头，只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嗯。”
  越舒转身将棉签丢进黄色垃圾桶之中，又将药瓶拧紧，递给从床上蹦下的落轻手中，“拿好。”
  落轻点了点头，两人向外走去。
  校医在桌子上正写着东西，见两人出来了只抬头嘱咐道：“早中晚各擦一次就行。”
  落轻表示知道了，将药瓶塞到校服外套之中。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直接冲上来的。”
  当时落轻都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能有多大的作用，却没想到越舒直接冲上来制服了李易。
  其实不只这一次，他一直这么觉得，越舒的情绪过于稳定，比人和妖的情绪都要稳定得多。
  越舒顿下脚步，“你当时离边缘已经很近了。”
  落轻一愣，抬眸看向站在原地的少年，对方比自己要高一些，每一次他都是仰头看向对方，而每一次越舒低垂的眼眸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落轻发觉，其实自己知道的很多事，越舒都不会知道。
  他觉得自己两天后那痕迹就会消除，但是越舒不知道。
  装在校服口袋中的药瓶此刻有些沉，坠得他也停下了脚步。
  刚刚他说错了一句话，越舒不是情绪稳定，他在担心自己。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心里在冒着酸酸涩涩的气泡。
  落轻转移了话题，有些无奈，“之前我说我要保护你，没想到这次最后还是你救了我。”
  他还前后强调了两次他会保护越舒。
  “没事就好。”越舒移开了视线，“你当时为什么把耳机扔了？”
  落轻：“很明显吗？”
  他当时还是特意走了一步才装作是不小心掉下的呢。
  想了想落轻当时先碰了碰耳机，后者又“不小心”掉下的场景，越舒沉默。
  “我当时太紧张了，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落轻眨了眨眼，十分真诚，好似在问道山每天救那些坠山的人和他并不是同一个人那般。
  紧张，还很坚定地说了两次自己会保护他？
  听着前后漏洞满满的话，越舒宛若已经相信了一样，点了点头。
  ......
  两人先去了一趟校长室才回教室，学生跳楼这件事在学校是件大事，一切都有得处理。他们去的时候办公室已经有两三个领导在商量处理事宜了。
  张荣添见他们来了，只问了几句落轻的身体状况，就让他们两个先回教室了。
  落轻脖子上那道痕迹太显眼了，一进教室就吸引了所有学生的目光。
  他本来还想在脖子上裹个绷带，但是这个天气裹绷带不太适合。再加上这件事几乎全校都知道了，落轻也没有什么遮挡的必要了。
  虽然越舒走在落轻的前面，但是落轻第一次觉得哪怕越舒在他身边，众人也不会移开视线。
  人类实在是太好奇了。
  落轻刚坐回座位，前面的两人就迅速转过头来，两个人四个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落轻轻咳一声，拿起水杯，有些奇怪地“诶”了一声，“谁给我接的水？”
  越舒看了过来。
  林奇：“我我我，这不是看轻哥遭罪了吗，打杯热水给你润润嗓子。”
  陈然见林奇如此踊跃，赶快补充，“天地良心，我就是想慢了一秒，不然这水就是我接的了。”
  落轻“呵呵”一声，他都不忍心揭穿这两个人。
  他昂头喝了口水，温热，被束缚住的喉咙湿润了很多，“谢了，说吧，都想知道些什么。不过我可不是都会告诉你们的。”
  陈然和林奇两人冲对方挤眉弄眼了一阵，陈然意会，转头双手扶在桌子上，“就是吧，你是什么时候和李易他们有关系的，怎么他整得你和他像仇人一样。”
  林奇赞同地点了点头，冲落轻脖子上的勒痕努了努嘴，“这勒痕，不是仇人还真干不出来。”
  落轻就知道他们要问这个，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一个剔除了吴晓乐版本的故事，他放下水杯，向他们讲了一切的缘由。
  “不是，就因为看你不顺眼就去堵你？！”听完后，陈然怒拍桌子站了起来。
  “冷静，冷静。”落轻急忙将站起来的陈然拉下。
  “幸好当时舒哥在。”林奇感慨。
  落轻十分认可，“确实。”
  要不是越舒来了，他都怀疑那残魂能直接闹出人命来。
  三人又聊了几句，上课铃响起后，落轻示意两人赶快转过去，他刚刚知道越舒的眼神一直落在他们的方向。
  他凑了过去，“我给他们加工了加工故事，不能把晓乐的事透露出去。”
  越舒自然从头到尾听着落轻给他们讲了一个和原本事实不太一样的故事，比给自己讲的漏洞要少很多。
  他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的嘴角是弯起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向落轻的方向倾了倾，听着对方说完才坐直。
  见老师进了教室，落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抬头见老师也关心地看着自己，温和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没有事。只不过配上那青紫色的勒痕，落在眼里只觉得让人心疼。 第54章   课堂步入正轨，落轻倒是又想到了那棵寻生草。
  寻生草坚韧无比，怎么会因为救傅婉而死，只能说明这棵草尚未掌握任何修炼方法，全靠本身的特质。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书上记载的妖居然真的存在于世界上，距离他生活的时间和地点如此的近。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岂不是证明那本记载精怪修炼的书也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问道》。”落轻无声喃喃道。
  他绝对要找到这本书。
  不仅仅是为了这棵救人而死的寻生草，还有无数在修炼道路上艰难前行的妖。
  第30章
  那勒痕比落轻想象的恢复速度要慢一些，两三天后才看不出痕迹。
  这几天他和越舒如同之前那样每天将吴晓乐送回家，一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残魂附身的吴晓乐恢复了正常。
  落轻觉得对方比以前的爱笑了一些，平时他讲的一些林奇和陈然遇到的囧事，少年也翘起嘴角。
  那张藏在头发下的脸终于暴露在阳光之中，甚至昨天晚上对方说他们现在可以不送自己回家了。
  镜子里，少年的手指停在领口处正在寄那盘扣，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双氤氲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视线随意地落在一处地方。
  而后在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清冷的少年，“时间快到了。”
  正是换好衣服的越舒。
  “嗯？好！”落轻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向镜子和镜子中的少年，冲对方弯了弯眼睛，“走啦走啦。”
  距离校庆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他们今天一天都不用上课。上午的时候表演节目，下午可以在学校闲逛看风景。
  落轻系好扣子，和越舒一齐向表演场地走去。
  他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心，稍稍张开，那里泛着光一般的颗粒，好似将一捧月光捧进了手心。
  他之前问过齐荣芳，对方说她将校庆邀请函寄给了傅婉。但是对方对此并没有确切的回复，只是说有时间的话会来看一眼。
  落轻也不能保证能让寻生草看到傅婉，他也只从齐荣芳那里看到过傅婉年轻时跳舞的照片，没有见过对方现在的模样。
  “我尽力。”落轻在心里说。
  操场内，和排练的时候不一样，此时的场地内外的座位均已坐满。
  落轻没想到林城一中的校庆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人类的气息交缠在一起，可是他现在也只能分辨出越舒的气息。
  “这么多人吗？”
  越舒掠了一眼人群，看向少年和那一进操场后就十分激动地动来动去的耳朵，“会紧张吗？”
  落轻诚实地摇了摇头，“感觉很新奇。”
  以前在山里哪能看到这么多人类啊。
  看着少年那双亮亮的眼眸，越舒也看得出来对方此时应该是很激动的。
  应该是许久未见过这么多人类吧。
  落轻和越舒站定自己的位置，与此同时主席台上的声音响起，是张荣添。
  这一次比以往的时间都要短，只讲了十分钟。
  难得。
  听到“仪仗队”三个字在电流声中穿过，落轻握紧手中的扇子，瞥向越舒。
  阳光照在少年优越的侧脸轮廓上，显得很有氛围感，好似冬日暖阳。
  他知道，越舒发觉自己在看他，因为少年的嘴角是微微上扬的。
  哪怕一点儿角度，落轻也能观察出来。
  他转回头，眸色认真，听着音乐，一如往日那般行云流水地做完所有的动作。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落轻第一次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等真正表演的时候才发觉时间是如此的短，才三分钟，仪仗队就表演完了曲目下了场。但是显然是极为值得的，因为节目结束后，落轻听到了很大很大的鼓掌声，整个人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和越舒回去换衣服时，越舒都怕他会飘走。
  仪仗队之后就是高二的群体节目，他们就再没有什么任务了。
  落轻将衣服叠好放进桌子里，转头看向一旁正在收拾的越舒，轻咳一声，“越舒同学，今天可以邀请你一起逛逛学校吗？”
  收拾衣物的动作停下，那攥着粉色衣袍的手下意识的攥紧，像是没有听到落轻说了什么，越舒确认般看向落轻。
  于是落轻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带林奇和陈然。”
  那两个人太闹腾，不适合一起去办正事。
  “我听到了，不要重复了。”越舒制止落轻还想重复的声音，清冷的声音很低，如同恳求一般，掩在发丝里的耳垂早已变红，“那、我们现在去？”
  落轻嗯嗯两声应下。
  今天的林城一中难得开放，就连学校的甬道上都挤了不少的人。
  落轻一边走一边寻找着和傅婉长得相似的人，那从附身李易后进了落轻手心里的残魂在安静了几日后也难得活跃。
  “落轻，我好像感觉到她的气息了。”残魂的声音在落轻的心中响起，兴奋中却带着沮丧，“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没事，我们慢慢找。”落轻安慰对方。
  那残魂知道他是妖后，像是找到了多年的同类般，在落轻提议帮它见傅婉一面了却心愿后就乖巧地化作光束钻入落轻的手心，直到今天。 第55章   越舒发现了落轻的动作，少年虽然和他并肩走着，但是目光却落在每一个从他们身边而过的中年人身上。
  他想到了那天听到落轻说的话，明白了对方想做的事，心里却难掩一丝失落。
  但是这并不是一件过于重要的事，他想。
  只是林城一中难得而偶尔放开的一天而已。
  落轻的声音却突然响起，“越舒，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那个当年跳楼的女生吗？”
  “嗯，你说她还活着。”越舒答。
  “齐荣芳老师说她今天会来校庆，你能和我一起找找嘛，我有一些话想对她说。”落轻停下脚步，将手机里存下的照片示意给越舒，“就是这个女生，她的长相应该没有多大的分别。”
  “等找到她了，我们再认真地逛一逛，你说呢？”
  落轻这人，说话直来直去，狗脑袋长不出第二个脑筋来，换个人都不能依。
  但是偏偏身边的人是越舒。
  “嗯，好。”越舒点头。
  两人转了教学楼，又去了学校后面小花园，都没有找到相似的女性。
  “越舒，你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去哪里？”回到教学楼前，落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
  他也在想，如果这个学校曾经带给过自己不好的回忆，他会去哪里呢。
  又或者说，她真的还会回来吗？
  “艺术楼。”越舒看向艺术楼的方向，声音缥缈，“如果那里曾是痛苦的地方，也是她重生的地方。”
  “落轻，去艺术楼吧。如果她没有来，我也在那里结束就好。”寻生草也同时道，它已经不再去奢求什么了，更不要说它余下的魂魄做出了那么多事。
  落轻应了一声，再次来到艺术楼，他觉得好像和自己印象中的艺术楼有了些区别。
  “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了。”他下意识扶了下手腕，那里的红绳已不复存在，在排练结束后就被他归还给了老师。
  此时的艺术楼前，只有落轻和越舒二人，还有一处残魂。
  他们在这里站了良久。
  “我要走了，之前的..”寻生草还未说完，声音却停了下来。
  落轻似有所感，看向左侧。
  那是一个温婉的女性，穿着一身嫩绿色的连衣裙，她没有靠近艺术楼，只是站在一侧静静地仰头望着。
  和当初的样子有了些变化，但是和齐荣芳所描述的十二年前的那个女生又是一模一样。
  从林城一中计划举办校庆时，傅婉就收到了来自她的老师齐荣芳的消息。
  她的老师这么多年一直对她跳楼的事怀有愧疚，哪怕傅婉解释了多少次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傅婉也想过自己真的有要来这所高中看看的必要吗。
  除了是来看齐荣芳，那也只有一个原因。
  她跳楼之后的结果只是腿骨折了，其他器官都完好无损。别人都说这是一个奇迹，她的父母称之为大难不死。但是傅婉却觉得不是这样。
  跳楼的那刻，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拉住了自己，那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可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鬼神的存在。
  老师说是因为她的善良，上天也不忍她离开世界，让她好好活着。
  傅婉有的时候找不出原因，也只好这样相信，既然那个神给了自己一条新的生命，她自然不会再扔下。
  而这一次，鬼使神差，她向工作单位请了假，来到了林城一中，又站在了艺术楼的旁边。
  还是那个建筑。
  但是她没有再前进一步。
  她抬眸看向五楼。
  那么高，她是怎么有勇气跳下来的。
  她又为什么不会死呢。
  傅婉摇了摇头，恐怕这个缘由，她这辈子都找不到原因了。
  她抬脚离开，却看到离她不远的两个少年向自己走来，那两人的长相皆是出众，其中一人竟然是白发，他的步伐很快，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竟然让傅婉停下了脚步。
  就好像她和这个陌生的少年之前见过那样。
  落轻或者说是在这一刻占据了落轻身体的残魂皆看着傅婉。
  “我们认识吗？”傅婉一怔，继而礼貌地笑了笑，她的声音很温和，如春风拂过一般。
  “我从齐老师那里听过您的名字。”落轻声音微颤，那寻生草在看到傅婉的一瞬间却缩进了落轻的心口不再言语。
  落轻觉得它好似难过，又好似开心，那是一种见过故人却又难以诉说的情感。
  傅婉了然，心头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是这两个少年身上的恣意，她的眼里又浮现了跳舞的自己，“原来是这样，我刚刚觉得我们像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一般。”
  寻生草无言，落轻此刻也不知说什么。
  他本想说“你真的很勇敢”或是对方有多么不容易，但是在看到傅婉对自己笑的时候，他却觉得什么都不需要说了。
  或许一切不需言语。
  傅婉站在这里，已经不需要去证明什么。
  落轻真心地祝福道：“希望这次校庆日会给您一次难忘的体验。”
  “谢谢。”傅婉笑了，也很是真诚，“希望你们也是。”
  她又抬眼看了眼那曾经给自己带来各种记忆的艺术楼，这一次不留余念地转身而去。
  落轻也感觉到心口的那丝酸涩正在散开。 第56章   寻生草住在落轻的心里，它知道落轻一直在寻找自己和同类。在找傅婉之前，它告诉落轻，当残魂消失后，它就会化成一颗发芽的种子，只要阳光存在，它便可无限延伸，可为落轻所用。
  “谢谢你，落轻。”寻生草感谢道，它的修为虽浅，但终究没有让傅婉失去生命，再一次看到当初在它面前跳舞的女孩，它已经安心了。
  心口的重量逐渐消失，落轻张开手心，一颗棕色的种子躺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你等我一下，越舒。”落轻说着，向傅婉离开的方向跑去，大声道，“您稍等一下！”
  傅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跑来的少年，却见少年伸出手缓缓地张开手心，“这是排练室一颗草的种子，希望您能收下。”
  那颗种子很小很小。
  傅婉却突然想到了十二年前的每一天，放学后的她会先拿着喷壶给窗前的植物浇水。那个时候的她没有朋友，每天就对着那棵不知名的植物诉说烦恼。
  如果你是个人该多好啊，少女苦闷的声音此刻在傅婉的耳边响起。
  她伸手接过那颗种子，眼里莫名温热。
  从跳楼之后，她转了学校没有再去过艺术楼，也不知道被她浇水，听着她的烦恼，看着她跳舞的那棵植物是否还在，现在又是否枯萎。
  这颗种子很小很小，但是却被她攥紧了手心之中又有了重量，好似拽住了十二年前如同飞鸟般对世界再无留恋的自己那般。
  “谢谢你。”
  她突然对那困惑多年之事没有了执念。
  她握紧种子，又对落轻说了一声谢谢，转身离开。
  她突然想赶快种下这颗种子。
  无论它是什么。
  她有很多很多十二年错过的时光和它讲。
  寻生草。
  寻生之所向。
  世间有许多寻生草，未来，落轻总会找到一棵。
  可这棵寻生草，是独属于傅婉一人的寻生草。
  落轻看着傅婉和寻生草逐渐远去，再转身却见越舒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落轻，我想邀请你去逛一逛。”
  那突然空落落的地方又被填满。
  于是落轻这一次听到了自己声音。
  “荣幸之至。”
  第31章
  校庆结束后，喧闹的校园重归平静。
  如果不是落轻看到了傅婉，手心里有过寻生草的触感，一切都如同梦一般。
  那天他和越舒在学校逛了一下午才回去，虽然落轻对林城一中内的各个地方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他们就这样待了三四个小时。
  那天下午，越舒什么都没问。
  没有问他为什么给傅婉种子，甚至也没问种子是哪里来的，毕竟排练室的那几棵植物只是活着，哪里会有种子这样的事。
  如果是之前，落轻一点儿也不会奇怪，毕竟越舒就是这样的人，你不对他说什么，那么他也不会问你。
  但是现在落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知道是自己心里藏着秘密，还是说对越舒对这些事，又或者说是对自己的事一点儿也不好奇感觉失落。
  他就难道一句话也不想问问吗。
  落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人类的情感对于他而言是很复杂的，他从小身旁陪着的只有两棵树，后来来了学校后就是林奇和陈然。但是他觉得他和这两个人，和他和越舒两个人又不一样。
  虽然他说不出也形容不出那是什么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可是就是不一样的，他以妖的直觉发誓。但是看到越舒那张不可冒犯的脸时，落轻就又将这种莫名的感觉抛之脑后了。
  反正也不会伤害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也就先放任不管了吧。
  这几天值得说的是，落轻练得字越来越好了，又或者说那落在纸上的几个字已经有越舒的风骨了。
  下课后，落轻将自己写完的两张纸示意给越舒，“看，怎么样？”
  见越舒接过，落轻满脸期待，他写完后可是对比了两三遍呢，发现不出什么错误才让越舒看的。少年那双氤氲似雾的眼眸里含着光，只让人下意识不想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越舒垂眸，摩挲着这两张并没有厚度的纸，那一个个字却又赋予了纸的厚度。
  少年的字虽然仍有一些软，但是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对方的认真和用心。
  “很好。”越舒点了点头。
  “啊？很好吗，这个夸奖是不是太有高度了。微.博明上.吃学家”虽然他觉得自己写的不错，但是也没想到越舒会这么夸自己啊。见对方眼里不似作假，落轻倒有些难为情了，直接从越舒的手里将那两张纸拿来。
  “那我先保存着，等我再写几张更好的，你再想想怎么夸我啊。”
  难得。
  他已经在想越舒之后会怎么夸自己了。
  少年的动作迅速，越舒尚未反应过来，在对方靠近的那刻下意识顿住，僵直不做反应。
  下一秒那两张纸便脱离出他的指尖，只见少年如同藏宝一般将那两张纸张铺好在桌上，又用纸板压住。
  很郑重。
  越舒愣了几秒，像是缓解尴尬般咳了一声，转身。
  等到铃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从书架中抽出书来，脸色冷淡，像平常一般，动作却透露着局促。
  可那唯一敢去也愿意去欣赏这般风景的人正难为情地将头埋在书里，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第57章   放学的时候，落轻正收拾东西，却见面前递来了两张纸。
  “给，看这两张写吧。”越舒抿了抿嘴。
  “这次是完美的？”想到前两次每一张字帖都被越舒认为是不完美的，落轻开玩笑道，却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夹在合适的书里防止其弯折，将其放在包里。
  越舒摇了摇头，“只是勉强满意，你看着用吧。”
  “没事，我用刚刚好。”落轻道，“等我越练越好了，你再写一张更完美的。”
  越舒看着少年的动作，下巴收紧，喉咙里顿觉干涩，那是一种非常紧张的感觉，“你今天让我看的那两张，能给我一张吗？”
  “啊？那两张我觉得还有进步空间，等我写好了再给你可以吗？”落轻没想到这次说不完美的人成了自己。他甚至都在想为什么上午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写得不错，还特意给越舒看。
  这叫什么。
  班门弄斧还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没想到越舒十分坚持，就是想要那两张其中的一张。
  落轻也不是不想给，毕竟他写的什么都不值，要不是越舒，就算掉在地上也可能会被当成垃圾扫掉。
  但是。
  这一瞬间，落轻却又感觉到了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就像前几天他的疑惑一般。
  他将那张纸给了越舒。
  越舒接过后，补充道：“我帮你看看不足的地方在哪里，你也好修改。”
  落轻点了点头。
  那种酸涩的感觉又转瞬即逝，好似落轻的错觉一般。
  我难道是病了吗？
  落轻心里突然涌起这样的念头。
  而且那病很奇怪，看起来还只是针对越舒一个人发作。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落轻在思考自己这发病的症状，他不知道越舒在想什么。
  他觉得，又或许，越舒什么都不会想。
  出了电梯，快到家门口时，落轻却突然一愣，闻到了一种奇怪却又十分熟悉的味道。
  他还未按锁，却听到了从家里发出的声音，门里的人像是知道他的到来，“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
  “妈！！”
  看着面前好久不见的人，反应过来的少年下一秒快步走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对方。
  他就说那是什么气息会这么熟悉。
  他妈回来了！
  寇瓷松开少年，双手抱着落轻的脸，一寸寸打量着，声音哽咽，“瘦了，脸看着小了。”
  “真没有，妈，我每天都吃好几碗米饭呢。而且脸瘦，这不是好事吗，是不是看起来更帅了？”落轻强调。
  “你啊，好不好看无所谓，我只要你健康就好。”寇瓷说着接过少年身上的书包将其放在鞋柜上，拉着少年向房内走去。
  落轻吐了吐舌，探头打量着房间，“我爸呢？”
  “做饭呢。”寇瓷指了指厨房的位置，“等到他做好了再和你说，我们两个先聊着。”
  落轻小时候对父母之间的爱情故事一直很好奇。毕竟妖这么少，寇瓷和寇承却能遇到，还有了自己。
  后来才知道，他母亲寇瓷出身于妖界大族，而寇承则是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妖界战争的时候寇承因事没有及时回来，回来后才得知寇氏一族几近全灭，寇瓷也不知所踪。
  他找了三天三夜，凭借对寇瓷多年熟悉的气息才找到了昏倒的寇瓷，少女全身是血，却又紧紧地抱住半本修炼心法。后来等寇瓷身体逐渐好转后，两人也结了婚，有了他，而后定居林城。
  这么多年做饭嘛，也一直是他爸的事。
  “你们不是一直在旅行吗，怎么今天突然就回来了？”落轻好奇道，要不是他们突然出现在家里，他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回国了。
  “上次和你视频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过段时间就回来看你。妈妈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寇瓷又心疼地摸了摸少年瘦削的脸，更加肯定少年确实是瘦了。
  落轻哼了一声，小声道，“那个时候我不是有点儿想家嘛，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已经适应了。只是这几天太忙了，没有告诉你们，其实你们不回来也没什么的。”
  因为他从小身体不好，寇瓷和寇承想了也尝试了很多方法，后来把他送到了问道山才好。
  其实他只是和父母待得时间有些长了，一时间分开有些分离焦虑罢了。父母为他忙了那么多，现在自己读书了，他们理应该有自己的休息时间。
  他是那个时候真的有点儿控制不住想念而已。
  少年声音里很是内疚，寇瓷心里一酸，安抚般摸了摸少年的头，“没事，我们逛了那么久也该回来了，正好在林城也住几天。”
  “住几天？”落轻一扫脸上阴霾，惊喜道，“那你们短时间内不会走了？”
  寇瓷摇摇头，“不会，正好陪你待一段时间。”
  见寇瓷这么说，落轻忍不住欢呼了一声，这次家里总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看着少年高兴的模样，哪怕这几次出行并没有找到要寻找的东西，寇瓷眼底的阴霾也消散不少。
  他们所求的不正是这个吗。
  厨房的声音渐渐小去，穿着围裙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手里还端着两盘冒着热气的菜。
  男人长相偏硬朗，和落轻站在一起没有相像的地方。 第58章   他便是寇承。
  “爸，我来帮你！”落轻殷勤地从寇承手里接过菜，一一放到餐桌上。
  “乖宝又长高了。”寇承打量了落轻的身高，感慨道，“比之前看起来高了两三厘米。”
  落轻无奈地笑了笑，“你和我妈两个人，不是说我高了，就是说我瘦了，这才不到两个月，我能变化这么大啊。”
  “我就觉得肯定是瘦了，高我倒没发现。”寇瓷洗完手招呼两人吃饭，“正好我们回家，你多吃点儿你爸做的菜，争取再胖回来。”
  寇瓷看着落轻无奈地耸了耸肩，又冲寇承挤了挤眼，无声道“真是甜蜜的烦恼”，不由得笑了出来。
  她对落轻的体重一直有执念，小时候的落轻不像别家的妖圆滚滚，反而一看就是瘦瘦弱弱的模样，摸过去除了那层毛茸茸的皮毛，就是硌人的骨头。
  她午夜惊醒时，都怕落轻活不长。
  幸好少年还是长大了。
  “妈，妈？”
  听到落轻的声音，寇瓷才回过神来。面前各色的菜摆了一桌，父子二人停下交谈看向自己。
  她这才有些勉强笑了笑，“我刚刚在想事情。”
  “你看我爸，给我夹了这么多菜，我怎么吃得完啊。”落轻示意寇瓷看向自己的碗，只见上面已经毫不夸张地快鼓起一个小山包了。
  “这还算多啊。”寇瓷挑眉道，“慢慢吃，你现在可正是长身体，不要挑食。还有你，老寇，等乖宝吃完再夹。”
  寇承“诶”地应了一声。
  落轻无望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这甜蜜的烦恼是不是太大了。
  他本来还想给父母两人讲讲这一个月发生的事，结果这顿饭上两人只顾着给他夹菜，让他吃饭，最后他都吃累了也没讲出来。等到晚上收拾好了，三人才坐在客厅喝茶聊天。
  或许说整个过程就是落轻一直在不停地说，另两个人在认真地听。
  他绘声绘色讲了自己在这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事，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越舒”两个字。
  讲到这里，他起身从书包里拿出越舒给自己写的字示意给寇承，“这就是越舒的字，很厉害吧？”
  寇承接过去，看了两眼，惊艳道：“确实不错，看样子练了很多年的时间。”
  “我现在的字也不差，等我再练一段时间就能赶上越舒的尾巴了。”落轻又拿回那张纸，之前在越舒面前谦虚的模样荡然无存，动作之快让寇承以为自己是不小心扯坏了一般。
  “那个越舒听起来很好相处吗？”寇瓷看着少年脸上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轻松和愉悦，“等有时间了请他来家里做客，妈妈也很好奇你的这些朋友。”
  落轻含糊地“嗯”了一声，林奇他们肯定愿意来的。
  但是越舒，他却有些无法确定。
  “其实要不是越舒，你们可能就无法见到我了。”想到之前的事，落轻故作轻松道，却见寇瓷和寇承都极为严肃地看着自己。
  寇瓷还紧紧扣着他的手，“怎么回事？”
  之前事情解决后，落轻就找过张荣添让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寇瓷两人。
  两人还未回来，告诉他们未免会让他们担心。
  现在回来了，倒没有了那些顾忌，落轻便讲了寻生草的事，他边讲边注意父母的脸色，却见两人一个比一个差。
  “就是这样，越舒救了我。就算越舒没有救我，当时我也有自保的准备的，真的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落轻的声音越发没有底气。
  “所以说，你串通张荣添一直瞒着我们？”寇瓷问，“如果不是我和你爸提前回来，你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他妈虽然性格张扬，却很少发脾气。
  面前的模样，还是落轻第一次看到。
  他抿了抿嘴，反应迅速道歉，“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寇瓷看着少年垂下的模样，一副乖巧的模样。她刚刚听落轻说的时候，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你当时问我残魂的事，我还以为是你好奇，后来没有问你，原来居然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
  她倒现在才想起为什么落轻会这么问自己，只恨他们当时找了一个月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心里太急就忘记了这件事。
  残魂附身，挟持落轻差点儿坠楼，这件事她和寇承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妈你不要生气嘛，我这不是没事嘛。”落轻勾着手指，小声忏悔道。
  其实当时，他还是有一些些把握的，而且当时越舒也在嘛。
  他看了眼寇承，却见他爸也一副难得看到的严肃模样。
  好吧，看来这次谁也帮不了他了。
  寇瓷紧紧扣着手里的扶手，眼睛微阖，“后来呢？”
  “也没什么，就是脖子上多了道勒痕。”落轻抬了抬眸子看了眼面前的两人，又寻找安全感般垂下，专注地盯着地面，“不过恢复的很快，两三天就没事了。”
  听到少年这么说，寇瓷连忙伸手看向少年的脖颈，白皙可见皮肉下的血管汩汩流动。
  那勒痕虽早已消失，可寇瓷却难以忍住想象那副摄人模样。
  “真的没事！”落轻再三强调，“身体也没事，我现在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
  他知道父母对自己身体的重视程度，连忙对此做出保证。 第59章   少年入世才不到两个月，那双眉眼仍如寇瓷初见的那般澄澈，让她恍如初见。
  灯光下，少年脸上懵懵懂懂的神色早已慢慢的消失，代替的是冷静和坚定。
  半晌，寇瓷叹了口气。
  “妈妈生气不是因为你不告诉我们，而是担心你的安全。你还小的时候自己玩着就能晕过去。那段时间你爸带你寻遍了所有认识的妖，无论是谁都断定你长不大。”
  后来还是因为张荣添一句话，寇瓷才清醒过来。
  说到张荣添，寇瓷也忍不住迁怒对方。落轻什么都不懂，张荣添还不知道落轻的情况嘛，居然还帮着他一起瞒着他们。
  寻妖这件事落轻听他爸偶尔谈过，他爸当时说的时候语气轻松，“谁都说乖宝长不大，乖宝这不是还是长这么大了。”
  妖族自妖界大战后就此衰落，避世不出，隐姓埋名，融入世人之中的妖皆有。
  寻妖不容易，这一路的艰辛，寇承一句都没有提过。
  寇瓷这话让落轻心里也泛起酸涩，无言沉默。
  少年心性，做事从来不会考虑后果，这是常态。
  再还未吃过苦涩的果实前，少年永远是少年的模样，恣意而一往无前。
  寇瓷看着少年沉默的模样却也心酸，还未说话，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胳膊，她看向寇承。
  寇承摇了摇头，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寇瓷抿了抿嘴，她知道只要遇上落轻身体的问题，她总是容易激动起来，但是却又没有办法。
  “乖宝，越舒是妖吗？”寇承问，刚刚他听落轻围着“越舒”的名字说了快一个小时，现在“越舒”还在残魂手中救了落轻，身手竟然能如此矫捷。
  听到“越舒”的名字，落轻这才抬起头，“不是，他是人类。”
  但是他总觉得越舒不像人类，也不像妖。
  越舒就是越舒自己。
  独一无二。
  “人类能这么冷静，也少见啊。”寇承感慨道，“我们其实应该谢谢他，你看有没有机会能请对方来家里做客，或者我们请他吃顿便饭，这种礼节不能少。”
  寇瓷这才语气缓和下来，点头，“对，刚才光顾着生气。你问问越舒，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还有啊，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东西，你看看你的朋友都喜欢什么，拿去送给人家。”
  落轻心里一暖，他就知道他爸妈最好了！
  不过，他心里有些犯难，“我问问吧，不过不能保证对方一定会同意。”
  “那就先送礼物，起码代表我们的心意到了。”
  落轻“嗯嗯”两声，也不知道越舒会喜欢什么。
  那他就按他的猜测挑了。
  不过。
  正打算去挑礼物，落轻却突然看向和自己一齐去的寇瓷和坐在沙发上的寇承，“爸，妈，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寻生草吗，之前我爸还说这是什么妖胡编乱造的，结果真的就有！”
  这也太奇怪了啊。
  他爸妈这两个这么爱探险的妖居然对这件事一点儿也没兴趣。
  “我想啊既然寻生草存在，那书上记载的其他妖草肯定也存在！还有《问道》那本书，上面都是修炼之法诶。”落轻奇怪地看了眼面前的两人，“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嘛。”
  “有可能只是个意外而已。”寇承拿着茶盏的手抖了抖，眸子落在溢出的茶水上，“妖界之大，无奇不有，寻生草存在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那本书，我确实没听到过。”
  “上次你就问了我，这本书我也没有听过。如果有也应该散轶了吧。”寇瓷说，“不然真的有那本书，怎么在妖界会不出名呢。好了，时间不早了，一起去挑礼物吧。”
  “以后要争取都早睡，不能熬夜了，知道了吗，太伤身体了。”
  落轻点头，却又看了眼安静喝茶的寇承，声音适中吐槽道：“我爸就不知道，小时候还拿狗尾巴草糊弄我说是寻生草呢。”他随着寇瓷向书房走去。
  客厅又一片静。
  《问道》。
  寇承眼底晦暗，无声地咀嚼这两个字。
  茶盏内袅袅热气腾起，带着丝丝茶香。
  寇承却无心欣赏，良久，吐了口浊气。
  第32章
  越舒走的还是原来的路，但是一路上看到的零零散散的学生，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底疑惑，进了教室，却发现落轻难得地早就到了。
  宽大的校服穿在少年身上，却不觉得拖沓，他在教室里来回转着，手里拿着几个袋子正在给每个学生发着什么。
  离近了，越舒发现那是印着花体字母的巧克力，还有糖。
  “你来了？”落轻发完所有，正好看越舒进了教室，解释道，“我爸妈回来了，带了礼物让我送给大家。”
  他将袋子扔到垃圾桶里，坐回座位，期待地看着越舒拉开凳子，将拎着的包放进桌子之中。
  感觉到桌里的异物，越舒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看向落轻。
  沉沉的目光让落轻下意识闪躲，落在对方那双手腕上，“拿出来看看嘛，有可能是什么恶作剧啊，或者是礼物也说不定。”
  越舒闻言将包放在书桌上，他坐下探手进了桌里，先摸到的是扎人的棱角。
  四方盒子。
  那是礼物的包装。
  他手腕用力将其拿了出来，四四方方的盒子上裹着米色的包装纸。 第60章   “我能拆开吗？”
  越舒抬眸，却见少年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动作。
  “当然能，这是送给你的。不过拆了你就要收了啊，不能反悔。”落轻先提前说好，他实在不知道越舒会喜欢什么，于是就按自己的猜测挑了一份。
  “嗯。”越舒点头。
  白皙修长的手指颤动着拆下胶带，又将米色的包装完整地剥下。
  落轻本想说撕开就可以了，但是看着越舒严峻的脸色又将这句话咽进了口中。
  白色的方盒暴露在空气中。
  越舒下意识又看了落轻一眼，见对方期待地点了点头，双手落在盒子上端，慢慢将其抬起，被掩藏的黑暗暴露在空气之中。
  一本书，还有一支钢笔。
  越舒从纸盒中拿出那本书，外皮是做旧的颜色，封面上并没有名字。
  他翻开封面，第一张的字迹虽然软，越舒第一眼却看出来了这是落轻的字。
  再往后翻就是一些志怪的小故事，那纸张很旧，每一张都增补了不少缺漏的字，无一例外皆是落轻的字迹。
  那故事也很有趣，几乎都是人和妖，又或者是妖和妖的故事，像是《聊斋志异》和《述异记》那类的书。
  他摩挲了几下这本书才放下，又看向那支钢笔，只一眼就能看出其做工很好。
  很喜欢。
  无论是书还是那支钢笔。
  只不过那张脸上又确实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
  “其实当时挑礼物的时候，我本来挑的是钢笔，但是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想着你平时又爱看书，就给你拿了本我从小就很喜欢的书。”落轻见越舒落在书上的笔迹上，补充道，“那书之前破损了，字是我后来另补的。”
  这本书他看了很多次，是寇氏一族焚掉的藏书阁中尚存于世的书，被寇瓷送给了他让他当故事书看的，其他的书涉及到妖界内容无法送人，这本书是最合适的。
  昨天他决定送这本书的时候，寇瓷还很惊讶，只感慨道：“越舒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
  确实是。
  以至于看着越舒长久落在上面的目光，落轻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有些草率，是不是该找一本完好无伤的书。
  “我很喜欢。”越舒动作很轻地握住这书的书脊，“只是是不是太过珍贵了？”
  “没事，你喜欢就好。”见越舒是真的喜欢，落轻才松了口气。
  少年垂着眸子一页页翻着里面的内容，如果不是有事想说，落轻实在不想打破这样的画面。
  “我昨晚向我爸妈讲了之前的事，他们想要请你吃顿饭谢谢你，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怕越舒犯难，落轻又道，“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周六日都可以。”
  落轻昨晚失眠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越舒回绝该怎么办，却没想到越舒居然这么干脆地答应了。
  又或许是落轻表现地太过明显，越舒有些疑惑，“很惊讶吗？”
  他在少年的心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不近人情？
  “没有没有，只是微微惊讶一些啦。”落轻连忙摆摆手，“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发消息给你。”
  其实说起来虽然两人经常一起上下学，但是却很少聊及家庭方面的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落轻总觉得越舒不愿意谈论这些事。
  正想着，却见陈然和林奇踩着就快上课的时间跑了进来。
  陈然有些惊讶地看着桌子上的巧克力，“这是？”
  “我妈他们回国带的，还有你们两个人的礼物。”落轻从抽屉里掏出两个盒子，递给陈然和刚到位置的林奇。
  陈然两人知道落轻一直是一个人住，父母在国外旅行，没想到落轻的父母已经回国了，还给他们带了礼物。
  陈然接过礼物，昂声道：“谢了轻哥还有阿姨他们了，这是什么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里面有咚咚的像是零件的声音。
  “我猜是模型。”林奇惊喜地看着面前的盒子，手已经上去剥包装了。
  “别只猜啊，打开看看。”落轻冲两人昂了昂下巴，示意两人打开。
  越舒眼眸抬起，淡淡打量着两人急头白脸的动作。
  “草！”看着面前的模型，林奇惊呼一声，却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教室里，他又迫不得已压低声音，甚至有些发哑，“轻哥，我的亲哥哥啊，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要这个模型的。”
  他手里的这个模型不贵，但是仅限在出产当地有，这东西到国内被倒爷一倒，价格直接涨了十倍。
  “你们不都提过一次吗，正好我妈之前去了西班牙，我就说了这件事。”落轻见面前这两个人紧紧抱着模型的样子笑了，“你们喜欢就好。”
  “喜欢，太喜欢了。”林奇把模型小心翼翼地塞到盒子里，“回家就把它供上。”zuill
  陈然在一旁顾不上说话，只是狂点头。
  这次落轻才是很明显地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是真的喜欢。
  见铃声响了，落轻冲还在欣赏的两人提醒道：“下课在看吧，小心上课偷看被老师发现了。”
  没想到陈然和林奇虽然喜不自胜，却还挺有警惕心，两人放好后，桌上摆着书，一个比一个坐得认真。
  “我就没见过他俩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听课。”落轻向越舒吐槽道。 第61章   越舒这般情绪稳定的人显然也没想到人类能做出这般迅捷的情绪反应，也认真地打量了几眼。
  见越舒看着他们，落轻凑近，“他们那个模型，你喜欢吗？”
  他妈妈回国带了三个，落轻觉得越舒可能对这个不太感兴趣，所以一开始就没放到考虑的范围内。
  越舒回：“我更喜欢我的。”
  “其实我本来想送你问道山的石头，但是我妈他们回来后直接回了家没有去问道山。”
  问道山？
  石头？？
  越舒眉毛微蹙，不太明白少年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
  落轻抿了抿嘴，想到了他和越舒第三次见面，虽然当时自己是在跟踪对方，还被越舒发现了。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商议一般，“因为那个时候我看你买了块石头，其实问道山好看的石头也有很多的。”
  真的。
  他常去的小溪边就有很多被流水磋磨的很漂亮的石头。
  越舒一怔，突然想到了那天的场景，他为什么会买下那块石头又将其摆在桌子上呢？
  在看到那块石头的时候，他莫名想到了一双眼眸，而现在那双眼眸的主人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声音带着遗憾，只是因为没有给他找到那样的石头。
  落轻不知情。
  可越舒是明白的。
  他眸子颤动，白皙的脸泛着殷红的颜色。
  “没.事.的。”
  这三个字从口齿之中被他挤了出来，一字一字，显得郑重。
  那东西本来是自己莫名其妙像是发痴般的产物，却没想到被落轻记了那么久。
  “那就等有机会吧，我们一起去问道山，那里的风景真的很好！”
  “好。”越舒应了一声。
  他垂眸，只见手指尖被掐出了红色。
  原来他刚刚竟然是这么的紧张吗。
  .....
  今天早自习是蒋瑶瑶的课，她一向对学生宽松。课上任务完成后，便坐在讲台上和学生们聊起了秋游的事，“今年秋游正好赶上了校庆，原本的想法是班级就不再组织秋游了。但是你们齐老师说快到期中考试了，你们也该放松放松。”
  说到这里，见下面的学生不住地点头赞同，蒋瑶瑶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意，“我和你们齐老师想法也一样。咱们班这学期无论是平时考试还是测试，或是老师反馈，都是很不错的。作为对你们的鼓励，秋游暂时定到下周一。”
  班里的学生闻言纷纷欢呼起来。
  “老师，那我们这次去哪里秋游啊？”
  蒋瑶瑶想了想，“上半年不是去了湖山公园吗，你们都说没什么意思，所以这次暂时定在无名山。不过还得看天气，要是天气不允许，就还去湖山公园。”
  秋天的天说变就变，校庆日的时候学生们能穿裙子短袖，这几天都套上了校服外套。
  再加上山里的气温变化不小，不到那一天也做不出什么保障，蒋瑶瑶只说让学生先收心学几天，等快到秋游的时候再收拾。
  只不过秋游的种子一旦在学生的心里落了根，就很难再除去。
  剩下的十几分钟，几乎班上所有人都在讨论秋游的事。
  无名山，一座海拔并不高的小山，那是很多人野营的首选地方。
  落轻虽然没有去过，也是听过这座山的名字。
  他看向班上少有的淡定的人，他的同桌正一手支在桌上，另一只长臂也屈着正翻着书。
  这一看不知道。
  落轻皱眉。
  被越舒压在胳膊下的书怎么这么熟悉？
  泛黄的书页，这不就是自己刚刚送给越舒的书嘛！
  落轻看了眼讲台，又看向周围。
  班主任似是知道他们现在也没心上课的事，只是说他们读会儿书就离开了，周围人甚至还有转过头来聊天的。
  陈然和林奇呢。
  落轻瞥了一眼，一个正给模型拍照，一个正偷偷往书包里瞄呢。
  也怪不得越舒坐得笔直，一脸正色看着桌上的书，也没人发现这书早就换了模样了。
  落轻屈指敲了敲桌面，又轻咳了一声，“越舒，我发现了你在做坏事哦，这么难得。”
  他居然有一天还能发现越舒上课偷开小差。
  越舒听到声音，仍是淡定地抬起头来，仿佛刚刚认真学完，慢条斯理，“这本书很有意思。”
  “这本可是我从小到大的睡前读物，里面的故事都很有趣的。”落轻骄傲道，仿佛这书如同他写的那般，又问，“你刚刚听到蒋老师说要秋游的事了吗，下周一要去无名山。”
  “我听到了。”
  落轻问：“你们之前秋游都准备什么啊，就是零食、水果、饮料一类的吗？”
  他没有参加过学校活动，也不知道秋游都要准备些什么。
  越舒微微颔首，“差不多是这样，其他根据天气来定。”
  “那你去过无名山吗，那里好玩吗？”
  越舒这次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去过。”
  看了眼表，快下课的时间，落轻也被他们整的无心学习了。
  “那我查查攻略。”
  他拽了拽坐在前面的陈然，这小子整个人都快钻到书桌里去了。
  “陈然，先回神，问你个问题。”
  陈然将模型小心地放进桌里，这才扭头看向落轻，“怎么了轻哥，有事您说话。” 第62章   “你们上次让我看的那个论坛有链接吗，发我一下。”
  落轻记得上次陈然给他看过的论坛上除了都市怪谈，还有关于林城的许多攻略和科普，想来应该会有和无名山有关的话题。
  陈然应了一声，给他发来后又开始欣赏去了。
  落轻无奈叹了口气，打开链接，上面的帖子五花八门，分类众多。
  都市怪谈板块有个“hot”的标志，看起来是大家平时都喜欢浏览的模块。上次陈然和林奇看的那个和问道山有关的帖子现在还飘在最上面。
  落轻好奇点了进去，从最新回复的地方向前一个个看去。
  【真的有东西吗？我这个月去了两次，就差从山里跳下去了，什么也没看到。】
  【他们说说你还真信了啊，21世纪了怎么可能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存在】
  落轻看到这里下意识想纠正对方，他们是妖，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是上面说有阴阳眼的人，上个星期我去了一次问道山，总感觉之前那种气息消失了，肯定是无害的，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别神神叨叨了，小心晚上走路撞到鬼】
  ...
  落轻只是听说过有的人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这类人正是被称之为阴阳眼，却没想到这个论坛里面真的有人是阴阳眼。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他退出帖子，搜了无名山，找到了一些写无名山的帖子。
  有的是旅行攻略，如何找到最为合适的拍照地点；有的则是讲一些景点的门票和注意事项。
  落轻都认真地看了一遍。
  他浏览着，手指向下翻去，发现了一个和无名山有关，却是属于【都市怪谈】模块的帖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无名山那些树打雷的时候像是在哭啊？】
  落轻一愣，下意识却有个念头。
  难道又和妖有关？
  第33章
  落轻点开那个帖子，和问道山热帖不同的是，这个帖子的回复并不多。只有一两个人赞同，剩下的回复者则表示可能是题主的错觉。
  他松了口气，不要说题主，哪怕是他在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就已经联想到了会不会是有妖。
  寇瓷说林城登记在册的妖只有十几只。
  可经历过寻生草的事，落轻算是明白了对于这类数据不能简单相信，林城的妖可能比自己想象得只多不少。
  他一手支在下巴下，亮起的屏幕落在出神的眸子里，薄唇微抿，一副思考的模样。
  越舒等了几分钟又看向少年的方向，只见对方仍然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发现在想事情的时候，落轻的眸子总喜欢定定地落在一处，偏蓝的眼眸在那刻像是两颗剔透的珠子一般。
  白发散落在他的耳边，又显得乖巧而不叛逆。
  “还在想无名山的事吗？”越舒静默地欣赏了几分钟油画般的静止画面，开口道。
  落轻回神，“嗯，我刚刚看了论坛上的一些攻略，说得都挺好的。我记下一些，到时候我带你看风景啊。”
  越舒：“好。”
  落轻只感觉心里好像又咚咚地跳了几下，很重，只是在他看越舒点头的那刻复发了。
  奇怪的病症，只针对越舒一人。
  落轻迅速转回了视线，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耳尖在发烫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两下，还真是微微带着些烫意。
  少年这一系列快速的动作，又将整个人掩在书桌上，明显在逃避的视线。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越舒眉头微敛，脑海里过着这一早上的事，才上课半个小时多，课上只有他和落轻在交谈。
  是他做了什么事，还是？
  落轻细细捋着自己如同这次“病发”的每一次时刻，都是在越舒身边。
  有些相似的是当初寻生草占据他身体的时候，心口像是被木塞抵住的酸涩却无法开口说出。
  那寻生草对傅婉是什么情感呢，惭愧和挂念？
  莫非自己对越舒也存在着惭愧心理？
  为什么呢。
  不过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有些，比如昨晚挑礼物的时候他总怕越舒会不喜欢。
  今天他问越舒要不要去和父母吃顿饭的时候，在越舒爽快地答应后，他又怕越舒是不忍心拒绝自己。
  这又回到了最初的困惑，虽然总拿陈然和林奇与越舒对比是不对的，但是作为一个目前怀疑自己可能有病的他来讲是需要认真地对比发病时所面对的对象。
  他和陈然、林奇从来也没有这样一般。
  落轻想着，突然感觉自己手腕上的肌肤传来了微凉的触感。
  他回过神，只见他正疑惑的人此时两指扣在他的手腕上，过了一分钟才离开，身体向后倾去，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看向他的时候脸上的笑乍然出现却又转瞬而逝。
  那是一种因为担心消失而变得轻松的笑意。
  见落轻的眼眸因为惊讶鼓得圆圆的，像是一种受惊的小动物般，甚至因为这动作有些不知所措，越舒下巴收紧，“我还以为你是病了，见你出神，不过没事。”
  “其实这几天我也觉得自己可能病了。”
  落轻见越舒关切的眼神又把剩下的话咽到了嘴里。
  他总不能对越舒说，你只要一看我，我就觉得心里酸涩涩的。越舒听了这话，怕不是以后要和自己保持社交距离了。 第63章   他趴下来，校服柔软的触感将他笼在其中，少年精致的眉眼蹙着，陷入一种纠结的境地。
  落轻下意识扣着校服外套的拉链，开口：“越舒。”
  越舒：“嗯？”
  落轻问：“就是有时候你和我聊天的时候，会讨厌我...”
  他本想问“会讨厌我吗”，却见越舒的视线几近是凝结在他身上，眼底墨色浓厚让他没有说出口。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越舒。
  “从来没有。”
  越舒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想到这些问题，但是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看着落轻有些呆愣下一秒脸上又好似带着些笑的模样，薄唇也不自觉勾出好看的弧度。
  或许说，为什么会有呢。
  从见落轻的第一面起，就注定了自己绝对不会讨厌落轻。
  那是一种毫无根据从心底突起的念头，像是一处被发现的孤岛那般，虽然疑惑，可他并不讨厌，之后更肯定了这种依据。
  “我也是。”落轻愣了下，又肯定地点了几下头。
  他突然明白了，或许是因为性格，他和越舒的相处方式和其他人都不相同。而他们两个人都极易这份感情，使得相处也变得小心翼翼。
  或许，两个孤独的人刚见面的时候也是这般，局促、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欣喜。
  和他此时心里又涌出的酸涩是一模一样的。
  落轻心里又暗暗点了点头。
  绝对是这样的，纠结了几天的问题又被他解决了。
  之后存着这样想法的落轻只觉得自己和越舒的相处越发融洽，有心观察的他也发现了越舒对自己的关心。
  对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总会格外的伤心，看到他上课出神，下课总会第一时间将笔记借给他。虽然越舒并未言语什么，可行动却不会骗人。
  他再一次在心里肯定了他妈的话，越舒确实是他的好朋友。
  送礼物回去的当天，落轻就告诉了寇瓷，他的朋友们都很喜欢寇瓷带的礼物。
  寇瓷听到后直说下次还给他们带礼物，毕竟落轻在山上待了那么多年，身边难得有那么多朋友。
  除此之外，落轻讲了越舒同意和他们吃饭的事，商量之后约在了周六晚上，是一处私房菜。
  菜色清淡，很受欢迎，寇承吃了几次后就在这里定了位置。
  包厢内，空气里飘着茶香，房间很大，一半是红木的桌子和椅子，专供餐食；另一侧则是做了茶室模样，用于喝茶。
  “老寇，别喝了。”看了眼还在稳稳喝茶的寇承，寇瓷整理了一下旗袍外的披肩，“看看我的衣服怎么样，得体吗？”
  寇承无奈叹了口气，却站了起来看着自己太太在面前转了一圈，认真夸赞道，“很漂亮，这件比出来时换的那件更显你白。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虽然这么说，可他来了之后也为了缓解紧张已经喝了快一壶茶了。要不是怕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上洗手间，寇承觉得自己再喝一壶。
  “没办法，你儿子把从小看到大的睡前读物都给人送过去了。”寇瓷白了寇承一眼，“这你还看不出来两个人关系多好啊，我可不想给乖宝拖后腿。”
  说到这个，寇承也觉得稀奇。
  落轻爱书，寇氏藏书阁残存的书这么多年都被他看完。寇承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那本怪谈了，小时候不识字让他和寇瓷换着人给他读，长大了枕头旁还放着，稀罕得紧。
  听寇瓷说这本书被落轻送人时，寇承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老婆，你真的很漂亮，要自信。”寇承夸道。对于他而言，无论是什么样的寇瓷，在他眼里永远是那个被自己守护着长大的小女孩。
  他又看了眼安静的门口，“乖宝呢，说去接越舒了，怎么还没来？”
  寇瓷摇了摇头，才踏出一步，停了下来。
  落轻的气息出现了。
  她和寇承看了眼对方，都故作淡定地找了合适的位置站定。
  落轻开门后本想先和父母介绍越舒，却见他们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礼貌十足的笑意，就像是拿尺子量过一般。
  这是怎么了？
  “越舒，这是我爸妈。”落轻又看向有些奇怪的两人，“爸，妈，这就是越舒，我的好朋友和同桌。”
  越舒抬眸看向面前两人，不同于落轻，两个人身上的妖气收敛得十足十，只有在较为封闭的空间才能看得出来。
  感觉出两人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他先开了口，“叔叔，阿姨好。”
  “你好，请坐吧。”寇瓷轻咳一声，笑得亲切，那张有侵略性的脸也柔和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见乖宝的朋友，有些紧张。”
  乖宝？
  越舒看向落轻，少年正给自己拉开椅子，示意他过去坐，显然对这个亲密的称呼早已习惯。
  确实很适合他。
  他微微颔首，坐了下来。
  “我去让他们上菜。”寇承起身道，“这里的菜还是热的好吃。”
  他消失在房间内。
  寇瓷知道寇承这是紧张的表现，在心里踩了他无数次，面上不显，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很高，落轻也才到他的肩膀处，进来时第一眼让人注意的却不是身高，而是那张脸。
  寇瓷幼时正值妖界繁盛时见过不少美人和优越的脸，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相貌过于出众却让人觉得冷清的脸，第一眼就让人和妖觉得不易接近。 第64章   看着落轻和对方正小声交谈的声音，寇瓷心里一暖，也就是落轻这个性格啊。
  “我爸妈有点儿紧张，你别介意。”落轻借着给越舒倒水，小声道。
  他爸妈今天为了见越舒，每个人都换了两三套衣服才来。要不是落轻直接拍板，他怀疑他妈会直接去商场买。
  越舒摇了摇头，“他们看起来挺好相处的。”
  落轻忙点了点头，“他们都很热情的，等聊一会儿就能感觉出来了。”
  门又开了。
  这次是寇承，他身后还跟着上菜的服务员。几人等上完了菜，才又坐下。
  寇承却又这次站起来，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寇瓷似笑非笑，手快掐在寇承身上了，“这是要？”
  要是寇承说又想出去做什么，寇瓷只怕自己忍不住把寇承打一顿。
  寇承还觉得奇怪，怎么大家的眼神都这么微妙，他道： “我主要是想对越舒说声谢谢，要不是你那天的帮助，最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都是难以想象的。”
  寇承弯了弯腰，声音很真诚，“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孩子。”
  寇瓷见状，点了点头，看向坐在落轻一旁，从进来后还尚未说话的少年，“平时也劳烦你照顾了，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她和寇承只有落轻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必须要离开落轻身旁，他们是绝对不想走的，却没想到只是一次的离开就能出了这样的事。
  她和寇承想了很久该如何报答越舒，除了谢谢，他们想无论越舒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答应。
  可是没想到越舒却摇了摇头，“当时是我的本能反应。我和落轻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越舒这么说，落轻心里只觉得喜滋滋，冲他妈吐了吐舌。
  看吧，他就说了，越舒什么都不会要的。
  “那就先吃菜。”寇承指了指桌上还未动的菜，“这几道菜都是这家店的招牌。我听落轻说你喜欢清淡口，这都是清一色的清淡的。”
  “谢谢。”越舒道。
  “是啊，我们边吃边说。”寇瓷忙道。
  “知道了，爸妈，你们也吃吧。”看着这两人忙前忙后的样子，落轻道。
  他爸妈实在是没见过人类朋友，太热情了。
  落轻用公筷给越舒夹了一片藕，“尝尝这个，也很好吃的。”
  “好。”
  一顿饭落轻没吃多少，他怕越舒觉得不自在，越舒看向哪个菜，他就如同装了gps一样立刻加给对方。直到越舒实在是吃不下开口了，才作罢。
  寇瓷寇承还是难得见落轻这么在乎的模样，都乐了。
  少年虽然脸色冷淡，却从来不让他们的问题落地，每个都能说上一二。
  不简单，寇瓷和寇承心里感慨。
  “这是我托朋友带的茶，味道不错。”走之前，寇承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礼盒，“就当做送给你父母的礼物吧，感谢他们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寇瓷点头。
  这次寇承做的倒是不错。
  只是落轻望着越舒沉静的样子却突然有些忐忑，他忘记告诉爸妈自己猜测越舒和父母关系不是很好的事。
  但是也只是他的猜测。
  有可能不是这样。
  越舒看着寇承手里的盒子却没有接，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茶香，还有几丝妖气。
  “我没有父母。”他的声音平淡，如同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第34章
  没有父母。
  落轻嘴巴微张，所以越舒从来没有提及家庭的原因是这个吗？
  而后像是从胃袋里涌上的酸涩和其他也说不上来的情绪在一瞬间像是把他吞噬其中，大脑高速运转着却又不知道什么语言对于这样的情况是合适的。
  寇承显然也没有想到越舒的家庭情况是这样的，只不过在人世待得时间久了，他先反应了过来，仍是将盒子递了递。
  他看了眼仍呆呆地盯着越舒的落轻轻咳了一声，这一次却换了称呼，“落轻总觉得茶苦，不爱喝，你带回去尝尝呢。”
  他意识到了他们对落轻的称呼或许在少年面前并不是合适的，但是他也看出来了落轻对此是一无所知的。看起来两人很少聊到这些话题。
  寇瓷在一旁应道：“我本来想把上次落轻托我买的模型给你带来的，结果他说你对这个不感兴趣。等下次旅行，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他。”
  少年瘦弱颀长，刚进门的时候寇瓷只觉得对方有些冷清难以接近。在吃饭过程中，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越舒都是极为有涵养的，她还从未想过少年会是这样的家庭情况。
  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旁观者，她都有些难受。
  其实家庭情况这件事，学校知道的人也很少，在此之前也只是因为经常做检查的原因，原来的班主任对这个情况是了解的。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虽然寇瓷和寇承都在躲避这个话题，越舒却能感觉出来他们的情绪变化，像是一种得知意外情况后的关心和小心翼翼。
  这只是一对善良的夫妻在得知意外情况后的正常反应，他不会讨厌。
  更不用说，他们是落轻的父母。
  虽然第一眼乃至之后的聊天中，越舒有些诧异落轻的长相和父母有些不同，但是他们的性格却又十分相似。 第65章   而听到寇承所说的话，越舒却没有拒绝，接过了盒子。
  他对茶谈不上爱或是不爱，在独属于一个人的时候，茶是消磨时间最好的工具。
  寇氏夫妻在他接过盒子后显得十分开心，并希望越舒之后也能常来家里做客，继续和落轻做好朋友。
  第二句话对于高中生来说像是带着些幼稚，又或者是交代孩童般的话语，但是无论是寇瓷、寇承还是越舒却都没有感觉到奇怪。
  于是针对第二句话，越舒点头答应。
  当初寇承选吃饭地点的时候，特意找了距离两家之间最近的位置，步行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寇承便提议让落轻送越舒回去。
  “啊？好。”落轻脱离有些迷茫的状态，听到寇承的声音，点头应道。
  越舒：“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落轻拉了拉越舒的衣袖，他的声音本来是偏清亮，一听就是少年的声音，放低后到有些撒娇般的妥协，“我送你吧，反正我也没有别的要做的事。”
  越舒垂眸看了眼还放置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看向一旁的寇瓷、寇承，“那我们就先走了。”
  “爸、妈，我们走啦。”落轻松开柔软的衣袖，冲寇瓷、寇承说道，见两人说“路上小心”又点了点头，和越舒一同离开。
  见两人走后，寇瓷回过神来，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儿子要离开家长大成人的感觉。
  “那孩子是不错吧，老寇？”
  寇承点了点头，倒是感慨地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好意思，“真别说，刚看到他的第一眼，还以为是什么大妖。”
  一个普通的少年身上有这样的感觉，还真是少见。
  寇瓷诧异地看了寇承一眼，没想到寇承和她想到了一起。想到寇承见到越舒后就忙出去叫服务员的紧张，她打趣，“看出来了，把你吓成那样。”
  “我那不是第一次见乖宝的同学，太紧张了，没忍住。”寇承腼腆地摸了摸头，“不过他确实是个人类，身上没有妖的气息。”
  被水洒过的柏油路是一种奇怪的气息，黑灰交杂的路面上落下沉淀的灰尘，空气中也带着泥土的味道。
  周六日的一天，路旁的小孩子比往常多了一些，推着推车的商贩零零散散地在马路两侧站着。
  落轻走在人行道上的一侧，站在越舒的一侧。
  落轻又转回打量的目光，抿了抿嘴，小声道：“对不起。”
  越舒停下脚步。
  他们站在了一处公园旁，栅栏旁的花早就谢了，只有草木的味道。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他想到了落轻在听到自己说完家庭后就不太专心的表情，“如果是因为我之前说的话，不需要道歉。”
  他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家庭情况，这和落轻没有任何关系。
  落轻抿了抿嘴，实话实说，“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你和你父母他们关系不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其实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问什么，但是他忍不住想去了解越舒。
  不是因为对方的背景有多么注目，只是因为他想了解越舒这个人。
  越舒向前走去，放慢了脚步，声音却也带了迷茫，“其实…我并没有见过我的父母，身边只有一个照顾我的叔叔，他这两年身体有些吃力，一直在隔壁市疗养。”
  从有意识起，他的身边就只有一个老人。对方称他的父母是自己的好友，均死于妖界战争之中。父母死前将他托付给了自己。
  越舒对对方并无排斥，观察了许久也发现对方对自己并无所图。
  而他一直都是自己住在一套房子里，每个月对方会来看他，给他指点学习相关的事。
  不过因为越舒一直以来学的很快，老人更多的是在一旁看而并不言语。
  后来那人有一次提过所有的事等到合适的时机，不用他说，越舒就会明白。
  越舒记了下来，也一直等待这样的时机。
  再加上他从小情感淡漠，知道自己没有父母也从未有过其他的情绪，一直这样长大也无异常。
  “那现在是你一个人住？”落轻问。
  “嗯。”
  “你会觉得孤独吗？”落轻下意识开口道。
  他才自己住了几个月就觉得受不了。
  那越舒呢？对方可能维持这样的生活状态十几年了。
  落轻总觉得越舒情绪稳定。可是孤独不是一种情绪，更像是一种只有深夜才会从角落中冒出的疾病，让人无法入睡。
  孤独吗？
  从有意识那刻起，越舒就很适应一个人的状态，就像草原上的孤狼。对于他而言，显然是“不”。因为对孤独无所知晓的人面对孤独往往是无懈可击的。
  可直到有一刻。
  面前的少年昂头看着自己，越舒顿了顿，回答道：“偶尔会。”
  而这仅限于遇到落轻后的时间里。
  “那就打电话给我，我随叫随到。”落轻转过身去，看着越舒，想前一步步走着，又强调，“虽然晚上的时候我可能不太会随叫随到，但是我们也可以打电话。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本故事书吗？”
  越舒注视着少年的动作，确保对方不会摔倒或受伤，又分心听着他的话，“记得，时间还不长。”
  才过去三天，他怎么可能忘记。
  落轻也意识到了这短暂的时间，笑了笑，“虽然这么说有些怪丢人的，但是那本书真的是我从小到大的睡前读物。听我妈说，我小时候不听那些故事就睡不到。” 第66章   虽然他觉得自己小时候的智商并没有多高，不太可能听懂这些故事，但是看了他爸给他拍的录像。
  他不得不承认，好像确实是这样。
  “你如果晚上失眠的话，就看看那些故事，我现在读也觉得很有趣。”落轻提议道，“就当我也在陪你看。”
  那书上面的每一页都有他的笔记和独属于妖的气息，相当于缩小版的落轻牌便携玩偶也不为过。
  那本书每篇故事的长度并不长，越舒带回家后估算过按照自己的阅读速度，三天即可读完。但是他却没有按照原来的阅读习惯读，在看到上面的字迹后，他放慢了阅读速度，每晚看一篇故事。
  到现在，加上当初上课时看的一篇，他才看了四篇。
  而听到落轻的补充，越舒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摩挲了下食指。
  妖的气息对于普通人来说虽然是如同空气般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忽略不计，但是对于妖，却是十分敏感。
  掩盖气息对于妖来说算是本能反应，修炼时间越久的妖气息掩盖的越成功，甚至会被认作是人类。
  寇瓷、寇承两人的气息掩盖得已经很成功了，只有在封闭的空间内一同待上一段时间后才会闻到。
  相反，妖力越弱的妖气息则容易被捕捉，留存的时间也愈久。
  收到书，掀开第一页的那刻，属于落轻身上的气息恰似对方修炼还未成功的神识一般向他扑来，如同空气般将他紧紧包裹住。
  加上那些字迹，翻开书的每一页，少年都好像站在他的身边，一页页向他讲解着内容，强调着自己喜欢的剧情。
  那一刻，越舒突然意识到了，落轻一定很喜欢这本书。
  他低低应了一声，却撩起眼皮，“为什么要把这本书送给我？”
  这么喜欢、珍视的东西，为什么会送给才认识没几个月的朋友，送给他。
  落轻不经思考想说“我觉得你会喜欢”在触及到越舒脸上鲜少有些变化的脸时又咽入口中。
  他一瞬间明白越舒不是在问这个礼物的属性问题，而是在问他为什么要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自己。
  可那需要理由吗？
  在想法出现的那秒，“越舒会不会喜欢”的念头超过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书”，虽然这本书他确实很喜欢，也确实每晚都看，但是内容他早就熟记于心了。
  但是“越舒喜不喜欢”也很重要。
  林城临山，风从山的方向而来仿佛也带着湿气，落在落轻的脸上有一股凉丝丝的感觉，将正在沉思的他从思绪中剥离出。
  面前少年仍在看着自己，落轻在那双眼睛里只看到自己的身影，里面的自己懵懂地仰头看着外面的自己。
  “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并不狎昵也无调笑。
  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那就是越舒对他很重要。
  第35章
  有些东西变了，在他和越舒之间。
  落轻看着他和越舒两人之间的聊天页面，因为每天甚至是每刻都见面，两人几乎没有用社交软件交流过，最近的消息也只是两个星期前。
  而现在。
  落轻敲敲打打一行字发了过去：【我做好无名山的攻略了！】
  发送之后，看着对方还未回复，他又放下了手机。
  窗外天色暗沉，远处甚至呈现出紫色，稀稀落落的星错落有致地散在这片夜空上。
  落轻想到了他们吃饭的那天，他说完话后，越舒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自己，长久地看着他。
  那种情绪他看不懂。
  微风包裹着他的手，落轻还未开口，越舒就移开了视线。他们两个人又在附近转了转，越舒提议送自己回家，落轻想自己这次出来本来就是送越舒的，怎么可能会让越舒送自己回家。
  于是两人在这处待了一段时间的地方分开，各自回了家。
  而后，就是现在。
  那时候的越舒在想什么呢？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落轻将烂七八糟的思想先抛之脑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将其反过屏幕扣在桌上，忍不住吐槽，“嗯？！！居然只有一个嗯吗？”
  他知道越舒这个人性子冷，不爱讲话，但是一个“嗯”的回复未免也太随便了吧，这怎么说也是他翻了一个小时手机找到的。
  落轻之前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那样觉得越舒的不爱言辞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他有些纠结地咬了咬嘴唇，手指又探了出去，将手机翻转过来，按在开机键盘上，上面又有了一条新消息。
  还是来自越舒，只是还是和之前一样简洁。
  【ys：好。】
  很好，还多了一个句号。
  这么看就是两个字了。
  落轻拿起手机，心里想着你就不能多打两个字嘛，起码说说你怎么想的啊，他又看到聊天页面上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他的心莫名悬了起来。
  屏幕的光亮落在落轻的脸上，书房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在落轻的脸上落下影影绰绰的光影，他垂着头，雪白的颈子暴露在空气之中，此时万籁俱静，仿佛言语输入的“哒哒”声落在耳畔。
  “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消失，出现，消失...
  落轻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聊天框，而后这一行字消失了。
  两人最新的消息就只是越舒输入的“好”。 第67章   越舒到底是想说什么？
  他却没有发出消息问对方。
  毕竟他们明天还要见面，后面也要见面，没有意外的话未来的一年他们也会不停地见面。
  这么多时间，他总有一天问他，你那个眼神和没有说出的话到底是什么。
  而现在，落轻决定自己先不理越舒，那可是他搜了一个小时才整理出的攻略，仅仅是“嗯”“好的。”就作为了回应。
  什么时候理他，那也等他气消了再说。
  .....
  虽然周日时还预测周一有下小雨的可能，不过在学生们的“祈祷”下，周一晴空万里，还飘着几朵云。于是地点就定在了无名山。无名山距离林城一中有快四十分钟的路程，他们坐校巴去，上午九点半在学校集合。
  “乖宝，你怎么走这么早？”刚起床的寇瓷看着已经收拾好了书包的落轻诧异道，她抬眼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这才八点半吧，距离你们集合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嘛。”
  “我太期待了。”落轻背上书包，平静的语气阐述着自己喜悦，在鞋柜换鞋。
  寇瓷走到客厅里倒了杯温水，看着少年的动作，“和越舒一起去学校？”
  越舒，越舒。
  上午才刚刚开始，他的世界里就已经出现了“越舒”两个字。
  落轻眉头微拢，他提上自己的鞋，看着鞋面上的字母，声音故作轻快，“他说要晚一些，让我先去。”
  寇瓷“嗯”了一声，也没怀疑，看着少年开门走了出去。
  下了楼后，落轻看了眼手机，上面是自己发的一条消息。
  【我有点儿事，就先走了。】
  对方还未回复。
  手指在那两字上停了几秒，落轻返回桌面，关上手机又放到了口袋之中。
  集合的地方在操场，大巴车车身是显目的红色，很好辨认。落轻站在不远处看，车上已有几个学生，没人在车下等。
  他抬腿上了车，环望了一圈，在看到最后一排的男生时，径直走了过去。
  “这么大早上就吃瓜啊？”
  肩膀上突然压下重量，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使得陈然的惊呼声卡在了嗓子里，上上不得，下下不了，转化成了咳嗽的声音。背后被随意的拍了几下，陈然关掉微博热搜页，看向顺势已坐在自己身旁的人，“轻哥，你怎么这么早到？”
  “正好睡不着，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落轻耸了耸肩，却见陈然“诶”了一声，视线在他的身旁转了一圈。
  “越舒呢？”
  “我们两个就必须一起出现吗？”落轻不解。
  “那倒也没有，这不习惯了嘛。”听得出落轻语气有些不快，想来怕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陈然讨好地笑了笑，“坐，哥，我身边的座位就是给你的专属座位！”
  “吃你的瓜吧。”听得陈然贫嘴，落轻哼笑一声，站起身来，一手将黑包扔到了行李架上。少年身材修长，抬手的瞬间衣角上翻，露出少许白皙腰肢曲线。
  他从包里掏出眼罩，坐下将其戴上，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周围的声音则更加清晰。
  刚看到一个瓜的陈然刚想向落轻分享，却见对方一副“请勿打扰”的场面，只好作罢。
  得，他现在也看出来了，他轻哥心情是少见的十分十分不好。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越舒是怎么惹到轻哥了。
  陈然想了想上周的事情，他发现这也不怪轻哥刚刚那么说，因为他的记忆里面，越舒总是和轻哥一起出现，名字还一起提起，这能是遇到了什么事啊。
  想不通。
  林奇上了车，刚找到陈然却见对方身旁已经坐了人，他还纳闷陈然怎么没有给他占位置，越走近却发现坐在靠外座位上的人越熟悉。
  少年白皙俊秀的脸上遮了黑色的眼罩，嘴角紧紧地抿着，看起来像是在休息。
  “怎么回事啊？”林奇站在落轻几步远的距离却没有再靠近，他冲看过来的陈然无声说着，指了指落轻，歪头耸肩，非常不能理解。
  陈然自然知道林奇在想什么，可是他也不知道落轻在想什么，也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
  看见两人后面还有一排空座位，林奇将包放到行李架上就挤了过去，他半跪在软垫座位上，手扒着陈然的座位，凑近，“那位呢？”
  陈然将手指放到自己嘴旁示意林奇噤声，小声道：“好像吵架了。”
  吵架了？
  林奇表情夸张地看向陈然，又看了疑似正在睡觉的落轻。
  这两人能吵架？这也太稀奇了。
  他刚打算说什么，看到弯身走进大巴内的人，噤了声，又坐了下来，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那岂不是代表他就要和那位冷面佛坐一起？
  藏在眼罩之中的眉毛皱了皱，林奇和陈然说话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放大了几近十倍，所有的内容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说他和越舒吵架的事。
  哪有吵架，准确来说目前还只是他单方面的冷战罢了。
  只不过，下一秒他却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直至在他的面前停下。
  那声音很大，让眼罩下的落轻睁开双眼，目测一片黑暗，他又闭上了眼睛。
  越舒是睡醒的时候看到的那条信息，少年有事先走了一步。
  而现在看到靠在座位上呼吸平稳的人和一旁偷看自己的陈然，觉得事情没有说的那么简单，他看向陈然。 第68章   被越舒的目光一扫，陈然下意识就想站起来，很没有骨气地问了句，“我给您腾个位置？”
  他心想你俩吵架，真就凡人遭殃。
  落轻感觉到了那目光长久地落在他的身上，接而他听到了陈然的声音。如果不是仍能感受到越舒的目光，他甚至想拉住陈然。他都还在装睡，怎么你就先投降了。
  而后，视线消失了，很轻的脚步声响起，后面的座位传来了声音。
  越舒坐在了他的身后。
  可落轻却没有丝毫高兴，他原本是生气不想看到越舒，可是现在对方真的连说一句“不需要”或是“可以”都没有，他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是不是，他对越舒而言，没有那么的重要。
  第36章
  一阵发散的想法下，在车子颠簸了几下后，落轻歪头沉沉睡了过去。
  林奇和陈然不敢说话，又怕吵醒落轻又怕两个人会吵起来，就用手机聊了整整一路。校巴里别处热闹地讨论着一会儿要去的地方，衬得他们这一角格外的安静。
  车里，坐在前排的蒋瑶瑶看着校巴已经驶入了无名山景区内，站了起来，双手握住两旁的座位，“同学们，快到地点了，大家收拾一下带的东西。下车后先集合，不要乱跑。”
  落轻侧了侧头，听到声音意识缓缓清醒而来，他竟然睡了整整一路。
  他摘下眼罩，眼睛微阖，适应着车内的光亮，却见身旁的人仍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开口道：“还玩呢？”
  陈然本就在和林奇聊两人吵架的原因，听到落轻的声音下意识手一抖，手机随之掉到腿上。看了眼屏幕是翻转过去的，他松了口气，“醒了，轻哥？”
  “嗯。”落轻向后仰了仰，这个座位的靠背很硬，睡时间长了会让人觉得腰背很酸。
  他伸展了下身体，哼了几声，带着刚醒来的慵懒，只不过动作到半空中却又硬生生地僵住了。
  陈然看着落轻停到一半的动作，“怎么了，腰扭了？”
  落轻摇了摇头，抿住了嘴，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背后还坐着一个人呢。
  校巴的速度缓了下来，直至停下。落轻倾身看向窗外，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大家排队有秩序下车，带好行李。”前面的声音传到最后两排小了很多。
  落轻站起身来，他无时无刻不感受着越舒的气息，却有意识地在心底提醒自己不要向后看去。他的手扶在行李架上，摸上自己的包，还未拉下，另一只手先将他的包抽了出去。
  “？”
  落轻挑眉，看向最后一排的男生，他突然意识到了这还是他和越舒今天的第一眼，和之前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冷冷的一张脸。
  确实很冷，落轻莫名想到了其他人评价越舒的话。
  不只那双正在注视自己的眼睛，还有那加上标点符号的三个字，也很冷。
  他从越舒的手中拽走自己的包，“谢谢。”
  见陈然和林奇都没有动作，落轻说了声下车等他们，向车外走去。
  陈然和林奇面面相觑，看向越舒，对方看起来心态很好，或者说看那张脸也看不出什么心态，冲他们点了点头，也向外走去。
  “这到底怎么了？”见越舒也下了车，陈然忍不住问。
  想了想刚刚坐在越舒身旁的感觉，林奇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自求多福吧。”
  ......
  无名山的海拔低，山体小，但是开发了很多景点，算是来林城旅行的常来景点。
  也因此他们这次出行特意挑了周一工作日，人也少很多。
  落轻走远了一下，抻了抻腰，仰头看向山。从远处看，无名山就像被披了一块毛茸茸的毯子，柔软而有生机。他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到问道山，而且也不知道大树二树那两棵树有没有想自己。
  先前他寻找寻生草正是希望可以用寻生草传声，而那棵种子已经被他送给了傅婉。但是没有关系，只要知道有寻生草的存在，他就会继续寻找。
  毕竟妖的寿命是很长的，耗费几十年寻一棵草在妖界也算不上奇怪。
  少年静静地站着，优越的侧脸在那片绿色森林前就像是一副画。
  越舒没有靠近，他明白是自己冷淡的回复让落轻生气。
  但是想到少年那天仰头看着自己的模样，越舒的眸色又沉了下来，毕竟有的抉择和困扰需要先解决。
  他自己解决。
  又消失了，那股过于熟悉的气息。
  听到蒋媛媛召集学生的声音，落轻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向声音来源走去，余光却又落在一处，离他不近，却也不远。
  景点都在山上，蒋媛媛点好人数，见他们都收拾好东西，便让他们站好，有秩序地上山。
  落轻看着自动站在自己前面的陈然，和站在自己后面的林奇，两人就差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陈然咳嗽一声，看了眼站在他们身后的越舒，却没有说话。
  他们这不是怕这两位又吵起来嘛。
  “这不好不容易来秋游，当然要和轻哥一起走。”林奇快速眨了眨眼，“我记得你们家原来就在问道山附近吧？”
  哪怕是个山里的妖怪，从两人这么多的小动作中落轻也看出来了两人的想法。虽然有些好笑，心里却一暖。 第69章   “是，不过我也没来过无名山。”
  “没事，随便逛嘛。”林奇应声道，“反正也就是爬山找个亭子吃饭，然后打游戏。”
  陈然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今天就动动吧！”落轻可知道这两个人有多懒，他两个胳膊一伸，一手勾住两人的肩膀，挟持着两人向前走去。
  看着三人打闹的身影，越舒抬脚跟上。
  太阳多大，风吹得有些凉，爬山正正好的天气。
  林奇和陈然看着瘦，纯属是吃得少，运动量低，爬到一半就怨声载道，两人挨着坐在地上吵着“不爬了”。
  落轻无奈地看着他们，想着这段距离确实有些为难他们，也正好老师说让“原地休息”。
  落轻看了眼两人背后有些鼓的书背包，拍了拍其中一个，“你们装得这么鼓，里面是什么东西？”
  林奇嘿嘿一笑，“准能吃饱的。”他放下书包拉开拉链，将其扯开示意给落轻，里面五颜六色，满满鼓鼓，清一色零食。
  落轻无奈，这两人纯属是野餐来了。
  看着两人都开始打游戏，对游戏无感，落轻将自己的包放在两人旁，站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不远几步是处小亭子，很多学生在里面坐着，人已经挤满了。另一侧则皆是树，看起来什么种类的都有，落轻不太认得出来。
  他只是莫名感觉奇怪。
  按理说山水之间灵气应该格外的充足，可这座山，落轻这次又认真阖眼感受了一番。
  不要说充不充足，简直可以能用枯竭来形容，还真是神奇。
  难道是有妖？
  按理来说有妖修炼的话，和山上的灵气也应该是互补，互相增益，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模样。
  想到之前看到的怪谈，落轻的目光定在面前的树上，真是这些树搞得鬼？
  他走了过去，摩挲了几棵树的树干，表皮粗糙，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看，轻哥干嘛呢？”游戏输了后，林奇抬起头，却见落轻站在一堆树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杵了杵身旁的陈然。
  “嗯？”陈然抬起头，却示意林奇看向另一个方向，“看那儿，悄悄看，小心被发现了。”
  林奇顺着陈然示意的方向迅速地瞅了一眼，又迅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无言。半晌又低声道：“他俩这到底怎么了？”怎么还偷偷看，又不上前说话的！
  陈然拍了拍林奇的肩膀，“还是专心玩我们的游戏吧。”
  确定没有妖的气息，落轻才转过头来，却见陈然和林奇两人头沉在游戏里不能自拔。
  他叹了口气，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头坐下，锤了锤腿。
  不远处是三两个闲聊的女生，刚刚方圆看到他之后还给他打了一个招呼。
  “你和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样了，真就冷战到现在啊。”落轻听到方圆突然出声道。
  其实他和她们的距离并不近，那几个女生仿佛也觉得落轻听不见，用得也是正常的音量。
  “那不然呢，是他先那样不理我的，连该有的情绪价值都不会提供，那我找这个男朋友干嘛啊。”另一个女生生气道，“我只是想让我每次说话的时候，他都能用心回复我，也不求事事都被他放在心上，但是我的消息他总该及时回复吧！”
  听到女生这么说，落轻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心里赞同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看对方用不用心。
  “那不然就分手嘛，谈恋爱总不能让自己不开心吧！”第三个女生此时出声道，“心疼男人可是不幸的开始。”
  “是啊，他要是下次还这样，我就直接分手了！”女生应声道。
  那他和越舒呢？
  落轻屏着呼吸，那他和越舒也分手，不是，不当朋友了吗？
  想到这里只感觉有股慌张的情绪如同蜘蛛丝般缠绕着他的心，真的吗，可是这有这么严重吗，他只是生气而已。
  “不过他确实有点儿帅，先看看再说吧。”女生又道。
  落轻也下意识点了点头，越舒也确实很帅。
  等等！他在想什么啊！
  为什么会去用情侣的方式思考他和越舒的关系，太奇怪了，难不成是因为听她们讲话的原因就下意识这么想了？
  落轻猛地站了起来，晃了晃头，向回走去。
  听到集合的声音，他直接将正在玩游戏的两人抬起，“走了，爬山了！”
  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的人，落轻没有回头。
  他就要看看，这一次不是他先开口，对方能什么时候才回话！
  这么想着，落轻的步伐越发得快，林奇和陈然喘着气才跟上落轻的脚步，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到了山顶。
  山顶上建了个服务站，还有小超市，很齐全。难得到了山顶，一堆男生女生找地方合影。
  想到手机里的那份攻略，落轻心里更下不来这口气。
  “哥，你还想爬呢，这就是最高的了。”看了眼整个人貌似很有斗志的模样，陈然喘着气挥了挥手，示意落轻。
  “轻哥，歇会儿吧，一会儿就该吃饭了。”林奇则艰难地从兜里掏出手机，“都快十二点了。”
  “你们歇着，我逛逛。”冲这两人摆了摆手，落轻向庙里走去。
  这里的庙是开放的，只有几位和尚在这长住。 第70章   落轻进去后，先是走到墙边看了看上面的介绍，才仰头看向中间的佛像。殿内只有檀香的味道，万籁俱寂，和庙外的喧闹形成对比，进了庙的人，无一例外都会下意识保持沉默，不愿打搅庙内少有的安静。
  他对这些不太了解，只是好奇地看了会儿资料，而后双手合十对着佛像拜了两下后，就出来了。
  十二点了，学生们都开始吃带来的饭了。
  “你们两个吃这个？”落轻看了眼正吃着面包的林奇和陈然，“你们一份饭也没带？”
  林奇嚼了口面包，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也太麻烦了，轻哥你带饭了，这么精致？”
  “我妈让我带的。”
  寇瓷离开许久，自回来后便让寇承给他做起了营养餐，一天吃的比一天夸张。
  落轻都觉得自己再这么吃下去得变成个小胖子了。
  他坐在一侧的台阶上，拉开书包拉链，里面躺着两个用保温盒装着的盒饭。
  一份是他的，另一份是他妈妈让他给越舒带的。
  他抿了抿嘴，看向正打量着庙旁建筑的少年。对方的腰背挺得很直，周围依旧没有人影，影子被太阳斜照在红色的墙壁上，落轻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孤独。
  不行，不能这么想，女生的那句“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又出现在他的耳边。
  幻听，肯定是幻听。
  落轻舌尖抵住牙齿，用那一点的刺痛让自己冷静一些。他拿出放在下面还温热的饭盒，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越舒嘴唇微抿，他微微侧身，少年丝毫没有和他交谈的想法，只是将一份用透明保温盒装着的饭递给他，那双眼神倔强地看着他，像是在说到底接不接。
  见越舒的目光寸寸落在他的脸上和手上的饭盒，落轻差点儿没忍住要开口，这到底是吃不吃啊，难不成今天自己就要成为第一个先开口的人。
  “你们要是不吃的话，我能吃吗？”一道青年的声音响起，见两个人同时看向自己，又补充道：“我可以付钱。”
  他看着那保温盒里格外有食欲的饭，咽了咽口水，却在此时，突然感觉到了冷意。
  第37章
  落轻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面前这个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人，却突然感觉自己手中的重量一轻。
  越舒把饭接了过去，“谢谢。”
  “给钱也不行吗？”青年又咽了口口水，十分可怜地眨了眨眼，顺着越舒的动作看向被越舒拿走的盒饭。
  “那边有超市。”落轻指了指一旁的小超市，这里爬山的人不少，超市卖的食物还是很充足的，他刚刚就看到有几个人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泡面，还有简装版的速食盒饭。
  顾琛摆了摆手，腼腆一笑，“不用，不用。我就是看这份很好吃的样子。对了，我叫顾琛，是一名除...初级工程师。”他看了眼面前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校服，想到如今的季节和天气，“你们是学校组织秋游的吗？”
  想到刚刚青年的眼神，落轻甚至还以为对方是饿了两天两夜，点了点头，“嗯，我叫落轻。”
  他看向身旁的男生，对方的脸色仍是很冷，只不过像是因为手上端着温热的盒饭的缘由，莫名有些出戏，这大概就是神仙也要吃五谷杂粮的感觉吧。
  “越舒。”越舒开口道，看了眼面前的人，而后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视线。
  落轻、越舒。
  顾琛无声地琢磨了几下两人的名字，挠头感慨，“你们的姓氏都好见啊，不像我这个姓，十个人都有一个人是姓顾的。”
  能不少见嘛，他妈在字典里给他抓的两个字。
  不过听到顾琛这么说，落轻也突然发现，不止自己，越舒的姓也很少见。
  “你是来爬山的？”落轻问。
  顾琛看了眼周围的学生，哈哈笑了两声，有些尴尬的模样，“对，我也是来爬山的。”他说着抬头望了眼不似上午那般晴朗的天，“一会儿看起来会下雨。”
  下雨？
  落轻也抬头看了眼天空，现在仍然是万里无云，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下雨的天气吧，他有些不太相信。
  “你要是饿的话，我那里还有份盒饭，你要吃吗？”落轻又看向面前这个有些奇怪的青年。
  “真的可以吗？”顾琛眨巴眨巴眼睛，“但是我是不是就是把你自己的饭吃了？”
  落轻笑了笑，他也不太饿，主要是难得生一次气，感觉这气都快装满胃了，哪还有什么心情吃饭。还不如把饭让给顾琛，这样他爸用心做的饭也不至于被浪费了。
  “我不饿，我去给你拿。”
  越舒见状，直接将自己手里的盒饭递给了顾琛，撩起眼皮，“给，吃吧。”
  顾琛有些没看懂面前的场景，他记得刚刚明明是这个面冷帅哥从另一个帅哥手里接过的盒饭，怎么现在又要给自己了，他道：“没事，你吃吧。我能等的。”
  他说完这话，却感觉周围的空气更冷了，那叫越舒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将盒饭塞给了他。
  现在的高中小朋友都这么高冷的吗？
  落轻见越舒的动作，只好冲顾琛说，“没事，你吃吧，另一份也是这样的。我们先离开一下。”他看了越舒一眼，却见少年正转头看向自己。
  “我和你一起去。”越舒开口道。
  落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转身和越舒向他放背包的地方走去，“你是怎么想开的，今天愿意和我说话了？” 第71章   他还有好多没说，比如说是不是如果我不去找你，那你就永远不会来找我；是不是凡事都需要我来主动。
  见越舒张开口还未出生，落轻又举起手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好了，你先别说了，我怕你又说出什么只有一两个字的回复，生气的又是我自己。走吧，我先带你去拿盒饭。”
  越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跟紧落轻的脚步。
  陈然和林奇正打着游戏，只觉有两道阴影罩住了自己，两人抬头后被吓得同时后仰，这又是什么时候和好的？
  落轻没有管他们，他只是拎起包放到了另一处石凳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温热的饭盒，递给越舒，“吃吧。”
  “你不饿吗？”越舒没有接。
  “不饿，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生气也能气饱的。”他直接坐在石凳上，“你吃吧。你要是不吃，我就给陈然他们了。”
  越舒这才接过饭盒，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落轻身旁，声音很低，“对不起，我只是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声对不起说得十分干脆，就连本来还在生气边缘的落轻都愣了两秒，他呼了口气，缓了缓情绪，“这不怪你，你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我想了两天了，是不是我对你，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你之前说不嫌我烦，是不是就是怕我伤心所以敷衍我？”
  他想，自己可能刚下山，对交朋友还未有多熟练，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落轻完全没有意识到的，他这个语气完全不像什么兄弟情和普通朋友，倒像是小情侣闹矛盾时最常说的话。
  他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其实如果越舒不想和他做朋友的话，他可以同意的，但是他讨厌这样突然的冷淡。只不过他可能，不，或者说是一定，会有亿点难过。
  但是没有关系，他是妖怪，妖怪的寿命是很长的。他哪怕就算是熬时间，也有可能忘掉越舒。再不成，他还可以去找那些书记载的那种一吃就失忆的妖草。
  少年现在看起来太难过了，越舒突然不想纠结那些对于他而言过于复杂的事了。
  他一直以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只因这次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才这么难得的犹豫，却没想到会因此让喜欢的人还受了委屈。
  越舒将那个饭盒放到一旁，他半蹲下来，却也看不见少年的脸色，语气那么伤心，也不知道会不会眼睛已经红了。
  他心里有些许顿顿的酸痛感，却又有股丝毫不冲突的甚至可以称之为卑劣的喜悦。没想到听到少年这么在乎自己，他竟然会觉得开心。
  “先抬起头，可以吗？”越舒问。
  听到越舒询问缓和的语气，落轻慢慢地抬起来头，却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觉得越舒的声音离自己特别近。
  他们居然是面对面的。
  “你说吧，我听着。”
  他刚刚听到越舒说了有个问题一直困扰他了，那他就听听是什么难题。
  如果他能帮越舒的忙，他就上了。
  在这没有联系的两天内，越舒想了很多，比如说自己是否真的是真心喜欢落轻，自己是否要表露心意，如果被拒绝了，他又该怎么去做。
  太多太多未知的预测了。
  更何况还有他那没有一丝头绪明摆着全是疑云的身世，这又会不会给无辜的落轻带来伤害。
  而现在，处于问题中心的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等待着他的回答。
  风轻轻拂过，像是柔软的抚摸，却又带着凉意。
  落轻等着面前人的回答，感觉到脸上的湿意，抬起了头，一点雨滴又落在他的脸上，“下雨了？”
  “越舒，是不是下雨了？”他又伸出手，雨滴迸落在他的手心里，散成一汪浅浅的水。
  “嗯？”越舒抬起头。
  和那个人说的那样，确实是下雨了。
  “我们先躲雨去吧。”落轻将那份盒饭先放进自己的书包里，拉上拉链。
  周围的学生有的躲进了庙里，有的躲进了超市避雨，他看了眼陈然他们刚刚待的位置，却发现早就没人了。两人正透过便利店的窗户，一人嗦着桶泡面，正冲他和越舒招手呢。
  落轻：“...”
  他拎起书包，“走，先去庙里避避吧。”
  越舒点头，两人向庙里走去。
  路程不长，一道闷雷在空中炸起，天气预报之前所说的可能有小雨仿佛正在灵验。
  见这两个少年走了过来，顾琛擦了擦嘴，迎了上去，“感谢你们的盒饭，真的很好吃。能先帮我拿下吗，我想先出去下？”
  声音落下，又一声闷雷响起。
  落轻下意识接过玻璃盒，还未说什么，就见青年冒雨冲了出去，“这有什么事，能这么急啊？”
  越舒探究地看了眼青年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这场雨来得急，走得也快，大家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等雨停了再说。”蒋瑶瑶也在庙里，只不过脸色却并不是很好。下雨天，山路滑，哪怕是有人工台阶，也并非安全，她总忍不住担心。
  落轻站在庙里靠门的地方，他拿着顾琛给他的饭盒，他的包则在越舒手里。
  雨来得很急，快速地笼罩了整座山，从庙里向外看山上变得白雾雾的，像是披了层透明的纱。庙里的檀香味和雨翻起来的青草味融在了一起，有一种神奇却让人感觉舒服的味道。 第72章   明明他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但是此刻看着庙外顺着檐滴落不停的雨，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雨景。
  越舒难得躁动的心又静了下来，可是涉及到要说的事，那常年被别人谣言被冰山覆盖的心掀起了很小的雀跃的一角。
  他难得紧张了起来，喉结微动，看着正弯腰向外看的人，“落轻。”
  “嗯。”知道越舒要什么，落轻没有问，他莫名地有些紧张，认真地竖起耳朵听。
  “我纠结的那个问题不只和我有关，还涉及了你，所以抱歉才对你有那种不理智的态度。”
  还真是难得听越舒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落轻感慨一声。
  不过，还和自己有关？
  究竟是什么问题才能让越舒这样的人都会有“不理智”的态度。
  因为怕庙门会有雨顺着风洒进，这块区域的人并不多。两个少年身材修长，一个挺直腰背站的笔直，一个弯腰倚在木门旁，和庙里梁上那搭着的黄幡构成了一块独特静谧而无人打扰的地方。
  越舒低眸，少年正仰着头看着自己，校服外套的拉链并没有拉上，里面的校服短袖最上面那颗扣子是打开的，那头白发和外面雾蒙蒙的天气很相配。
  落轻屏住了呼吸，却又不知为什么自己现在此刻会这么紧张。
  哪怕再冷静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也容易失去分寸，越舒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喉结动了动，“在原有十几年的人生中，我从来不会觉得孤独，可是从你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难道越舒是不喜欢这样的变化？落轻没有说话，继续听着。
  “但是我不讨厌这样的变化。直到那天，我突然明白了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听到落轻说出“他很重要”后心跳加速，为什么会第一时间觉得难为情想下意识逃离。越舒想了两天，才想出了他原本直觉所猜出的答案。
  落轻看着越舒，只觉得少年眼睛情绪浓厚，那双眼睛藏着太多太多的事了，可现在又专注的放在他的身上，那些话也专注着对他讲。他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感觉猜到了越舒之后想说的话。
  “我喜欢你，是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有的直觉，之后的我一直在抵抗这种直觉，可是到刚刚我发现，我失败了。”越舒说，“我做不到。”
  他知道落轻很单纯，甚至可能不懂爱情友情和亲情的区别，他原本不想说的，只是没想到这烦躁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了他和落轻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场急雨才让他突然有了倾诉的冲动。
  “你不必回应什么。”越舒又道，“当然也可以拒绝我，但是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落轻听着这一系列仿佛狂轰滥炸般的话直接愣在了原地，所以说，越舒居然是一直就喜欢他？！不是朋友，而是情侣的那种？
  而和自己没有联系的这几天就是在思考这件事，落轻突然有些害羞，想了想自己平时和越舒的相处，对方不厌其烦地陪着他，救他，各种包容他，难道这就是喜欢？
  可是，可是他是妖啊，越舒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他如果知道了还会喜欢自己？
  落轻想了想，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攥着越舒的手，快步将他拉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整个学校的人除了校长，谁也不知道。”
  他踮起脚尖，凑到弯腰配合自己的越舒耳边，轻声道：“我其实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犬妖。”
  怕越舒觉得自己脑袋有问题，落轻施了一个小法术，能让越舒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尾巴和耳朵。
  少年的头上瞬间变得毛茸茸，一双白色的耳朵竖立着，那蓬松的白尾巴摇了两下。
  落轻确认般冲越舒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不然你可以摸摸看。”
  他拉着越舒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只不过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是，越舒并没有感到惊吓，冰凉的手甚至还捏了他耳朵几下。
  落轻：“！！”
  终于感受到了手中毛茸茸的触感，越舒没有忍住，又捏了几下，才皱眉道，“这不是小狗的耳朵，你其实...应该是狼。”
  落轻：“……？”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寇承从小到大都告诉他，他可是犬神的后代，怎么可能会是一只狼呢！
  “你怎么知道？！”落轻露出尖牙，气鼓鼓道。
  听见他的质问，越舒那张清冷好看的脸变得微红，他迟疑了下，突然默不作声地将落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而后不等落轻疑惑，手里就仿佛突然冒出了什么，毛绒绒的触感让他没忍住多rua了几下。他下意识看过去，就见面前的高大青年，头顶竟然出现了一对耳朵。
  越舒顶着那张一贯清冷没什么情绪的脸，垂眸道：“这才是你喜欢的耳朵。”
  他的声音虽然很淡，可是那对毛绒绒的耳朵却在不断摇晃着，透露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落轻：！！！
  等等！
  越舒居然也是妖！
  那他怎么平时都闻不到对方的妖气！
  还有啊！
  原来他不是犬妖，越舒才是？
  他居然不是犬神的后代，而是一直狼？？？
  有些心碎的落轻感受到手里毛茸茸的触感，如同越舒般捏了两下，很舒服，再捏两下。 第73章   “我...”越舒说。
  “先别说话，让我摸摸小狗的耳朵究竟是什么触感。”落轻没忍住，又捏了几下。
  第38章
  感觉着头上已经几分钟了还没有停下的揉捏，越舒的耳垂红得仿佛能滴血一般。虽然清楚自己的品种，但是越舒对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并没有什么兴趣。
  再加上他一直生活在城市之中，也不需要用尾巴和身上的皮毛来御寒，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原形。
  只不过，他有些好奇的是，自己的耳朵真的有那么好捏吗？
  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摩挲了一下，他想到了刚刚被落轻抓着手揉他的耳朵的场景。
  落轻的耳朵好像确实很柔软..也很好捏。
  落轻此时只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万个疑惑，但是出于面前毛茸茸实在难以抗拒的诱惑，他又揉了几下。越舒比他高很多，完全是弯着身任由他都动作，一句话也没说。
  也不是没有说话，只是被他打断了而已，落轻才想到自己刚打断越舒的场景，他又没忍住，揉了最后一下，怎么会有这么毛茸茸的耳朵呢。
  难道越舒从来都不揉自己的耳朵吗，这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虽然意犹未尽，落轻还是告诉自己，这是越舒，不是自己的宠物，才放下了手。
  “摸好了？”越舒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停止，直起身来问。
  落轻轻咳一声，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带着些潮红，那是面对可爱之物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满足。他没有说话，怕自己即将发出的尖叫吓到越舒。
  调整了下情绪，落轻才看向越舒，“你是知道我是妖的身份吗？”
  “你的妖气有时无有时有，很难分辨，但是我可以看到你的耳朵。”越舒回。
  落轻明白了，他的身体不好，如果有个比自己厉害点儿的妖就会很容易看透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越舒每天都坐在他的身边，岂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他动来动去的耳朵？！
  他突然想到之前在学校，因为觉得没有人会看到自己的耳朵，有时候无聊的时候甚至还会让耳朵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那岂不是都落在越舒的眼里了。
  他的脸上纠结的表情来回转换，“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妖的事？”
  越舒则这次讲了一直被他隐瞒的身世，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一个姓顾的老人陪在他的身旁，疑云太多，怕落轻知道了会被牵连进来。
  落轻还是第一次听到越舒这么说，他忙问道：“是不是也是妖界当年的那场战争，我爸妈一族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几乎全没了。”那场战争死了太多的妖了，从此妖界一蹶不振。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这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越舒坦诚回，他对此知道的事也并不多。
  落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而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无论是校长，还是我爸妈都闻不到你的气息？”
  他并知道张荣添的年纪是多少，但是他爸妈的年龄都一百多岁了，看到越舒的时候却没有识别出对方的妖怪身份。
  “是顾老给过我的一种熏香，无味，但是熏上就不会能别人感觉到妖的气息。”也因此，越舒多年如一日地熏着那种香，没有人发现过他的身份。
  “居然还有这种香吗？”落轻喃喃道，这倒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只是他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算越舒掩盖了气息，另外三人都感觉不到。那为什么越舒会知晓那三人的身份，他从小到大学的知识都在告诉他，只有修炼程度更高的人才能察觉到比自己能力低的妖是什么身份啊。
  落轻没有掩饰，问了这个问题，却没想到越舒也蹙着眉，叹了口气。
  “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可以看到你们的身份。”
  他完全不需要耗费任何能力，对方只需站在他们的面前，自己就能看透他们。
  那抚养自己长大的顾老，越舒自然也能感受出来，他只是人类，不是妖。
  确实，这样看，越舒的身世何止是有疑云，简直是古怪，也因此对方隐藏了如此之久。
  “那你为什么今天突然会告诉我？”落轻问完又闭上了嘴，他意识到了越舒并没有问自己，是他自己先承认了妖的身份。时间再往前回溯，是面前的人对他说，他喜欢自己。
  庙外的雨越来越大，充满着力量感的雨花地砸在地上，也砸在了落轻心里，他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难以情绪的感觉。
  越舒也没有说话，只是低眸体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落轻轻声问了一句，反正他这个山里妖是没谈过什么恋爱。
  “没有。”越舒回，不知为何，他一直固执地认为他是一个人，又或者说在等待着什么。
  在遇到落轻之后，他的等待终于变得具象化，仿佛在说，等的人就是他。而后反复去论证的越舒必须也在意料之中地肯定了这个直觉。
  “我也没有。”
  落轻少有的难为情。对于这没有防备的告白，他发现自己一点儿也没有讨厌，又或是抵触。相反只是一丝惊讶，而后就是心底微微跃起的欢喜。
  这一秒，他长久的没有接对频道的脑回路仿佛一路火花带闪电般打通了一条思路，明白了寻生草占据在自己心口望向傅婉时的那点酸涩是感觉，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总在反复地想为什么他对越舒和其他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情。 第74章   他好像也喜欢越舒。
  这样一切都解释清了。
  “那我们一起尝试恋爱是什么感觉的吧。”终于明白了心底那丝扭捏的情感，落轻十分干脆，看向越舒，强调，“我和你，我们两个人。”
  既然他们都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感觉，那么就让他们两个人一起摩挲着前进吧。
  和喜欢的人一起走，这条路总会开心许多。
  越舒一怔，才明白落轻在此刻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恋人，接而如同橘子汽水般喷涌而出的欣喜涌入心中，甚至溢出，让他感觉整个人都沉浸于一片海洋之中。
  他看了眼庙外的雨，恰在此时又一声闷雷响起，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越舒低头看向少年垂在一侧的手，“我能牵一下你的手吗，以新的，恋人的身份。”
  刚刚他们都捏了对方好久的耳朵，怎么牵个手这么简单的事，越舒都能这么迟疑，落轻忍不住想，却也觉得和刚刚不太一样，毕竟现在他们是一种全新的身份关系。
  看了眼周围，见没有人往这里看，落轻伸出了手，声音很小，眼睛微阖，他第一次感觉出了越舒那双总是沉静如海的眼眸下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和越舒的不同，他的手总是温热。落轻摊平手，见越舒将手缓缓落在自己的手上，而后慢慢地握住，力度也在缓缓加紧，停在了一个不会疼的力度上。
  那只手和自己之前几次所感受到的温度有些不同，没有那么的冷，和那只手的主人目前的情绪相同，紧张而急躁。
  越舒缓缓松开，却突然皱眉。
  “怎么了？”落轻问，是手没有耳朵的触感更好吗？
  “你听声音。”从旖旎的情思中抽中，越舒向外走了两步，侧耳听着庙外的声音。那雨声很大，不时还会有闷雷响起，可在这之外，还有一道十分诡异的声音。
  落轻跟着越舒脚步，提心听了几声，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太相信道：“像，婴儿的哭声？”
  那哭声时断时续，隐藏在雨声中并不太明显，但是对于他们两个妖来说，却能立刻辨别出来。
  落轻却突然想到了查无名山攻略的那天，自己搜到关于这座山的怪谈：无名山那些树打雷的时候像是在哭。
  “怕是有妖。”他向越舒讲了自己的猜测和那天查到的事。
  越舒听完只问道：“你觉得刚刚那个人为什么要在下雨天的时候跑出去？”
  是啊，那个叫顾琛的人丝毫不怕打雷下雨，直接就跑了出去。
  可看越舒的意思，那个人是人类，而不是妖。
  闻雷声知道有妖在此而跑，只会有一种原因。
  落轻想到了顾琛在冲他们介绍时说的话，他看向越舒，两人一同说出了答案。
  “除妖师。”
  那个随着妖界衰落也一蹶不振的职业。
  第39章
  急雨如注，打在人脸上模糊了视线，让人睁不开眼睛。
  顾琛抹了把脸上的雨，就像在淋浴下洗了把冷水澡般，他环顾着周围的树。与此同时，这些直耸入云的树干中正发出如同婴儿般啼哭的声音，在这雨中显得诡谲渗人。
  这是他身为除妖师所接手的第一个任务，虽然他才刚出师，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怯。
  又一声雷声落下，婴儿的哭声更加沸腾，顾琛打了一个哆嗦，是的，他是除妖师，怎么会怕这个。
  可这雨太大了，顾琛分不清这声音究竟是从哪棵树之中传出来的，怕有危险发生，他更不能一棵树一棵树地摸过去，只能靠近些静心听着这声响到底是来自于哪棵树之中。
  雷声缓下，婴儿的哭声又消失了。
  顾琛来之前在网上搜了和无名山有关的怪谈，自然知道只有打雷的时候，这些树才会发出婴儿的哭声。
  他握紧手中的法器，静静地等待下一次雷声到来之时。
  落轻和越舒赶来时，只见青年站在一片林木之中，全身早已湿透，静静地站着，侧耳像是听什么。
  “他也不怕被雷劈到吗？”落轻小声道。
  顾琛反应迅速地转过头，却见送给自己盒饭还有那个高冷的少年都在打量着自己，“下雨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落轻看了顾琛一眼，没有说话。
  顾琛低头看向自己已经湿透了的衣服，咳嗽了几声，“我这是出来欣赏雨景了。”
  越舒没有说话，只是走近了这些树，摸了摸树干。
  “诶？”顾琛忙伸手道，却在少年转头看过来后又噤了声，他看向另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你们这冒着雨出来是做什么来了？”
  “我们也来欣赏雨景来了。”落轻眨了眨眼，四两拨千斤地回了过去，颇为无辜地笑了笑。
  顾琛：“...”
  落轻又好奇地看了青年一眼，白短袖黑裤子，很常见的脸，放在人群中都不会被发现，没想到居然是在传说中才能听到的除妖师。他去学校的时候，寇瓷曾告诉他，除妖师没有收入，风餐露宿，抓妖还属于违法事件，所以现在除妖师几乎都快消失了，却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不过落轻觉得这个除妖师像是刚入门的，越舒的气息识别不出并不奇怪，但是甚至连自己这只病恹恹的妖的气息都没识别出，越舒可说过，因为身体弱，他的气息最容易被识别出的了。 第75章   而且他觉得顾琛不像是来抓妖的，更像是调查这件事。
  落轻移开视线，看向已经查看好树走来的越舒，小声道：“怎么样啊？”
  看了眼面前郁郁葱葱没有任何声响，只有雨打树叶的声音，越舒摇了摇头，“妖气太弱，看不出奇怪的地方，得等雷声来了才能知晓。”他又道：“你试试你的神识？”
  现在这个机会，正好是一次难得的历练。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落轻忙探出神识，绕上一棵棵树，只见有一缕神识自动又缠在了越舒的手指上，他有些郝然，“你一直能看到我的神识？”zll
  见越舒沉默地看着自己，落轻知道了答案。
  那岂不是每一次神识缠上越舒手指的时候，对方都能感觉得到。
  他甚至还记得有一次失控的时候，那些丝线直接全缠在了越舒的身上。他第一次感谢越舒不爱说话，不然已经能想象出来有多尴尬了。
  “雷声又要来了。”越舒抬头看了眼阴暗的天。
  落轻不敢马虎，只紧紧地盯着被自己放出去缠上树的神识。只要一个有异动，他就能感觉出来。
  当然，越舒除外。
  顾琛没有理这两个孩子，想来这两个人也可能是闲得无聊，他继续等着雷声响起的那刻。
  又过了几分钟后，几声闷雷接而在铅色浓重的天空中炸开，轰隆隆的如同深海巨兽般。
  落轻眼睛微眯，感受着丝线的动静，下一秒无数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感受到丝线的剧烈震动，他忙将神识全都汇集在一起，无数丝线同向一处方向涌去。
  与此同时，顾琛也终于找到了那啼哭声的真正来源，他忙向那棵树跑去，却发现面前这棵一看就已几十年树龄的参天大树旁站在一个人，居然是将盒饭递给他的那个男生。
  见他过来，对方也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继而移开视线看向那棵树，就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一般。
  感觉到了丝线那端的重量，知道这是自己成功绑到了在无名山搞事的妖，落轻跑了过来。
  顾琛此时并没有看那树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看向越舒，又看向跑来的落轻，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说也是来雨景的了，他手指颤颤悠悠地举起，指向落轻，“你们不是人？”
  落轻刹住脚步，顾琛的话也正好传入耳旁。
  他表情古怪，虽然说他们确实不是人，但是这个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们是妖。”
  “妖？？！”顾琛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这两只妖的气息他一丁点儿都没感受到啊。
  那岂不是说，这两只妖的能力都在他之上？
  他们会杀了自己吗，如同多年前妖和除妖师水火不容的关系一般。
  不敢多想，顾琛只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怕是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他忙道：“别杀我，我是无辜的！”
  落轻古怪地看了蹲在地上的人一眼，冲丝线的一方轻轻用力，将那端的妖抓了出来。
  那是一个全身深绿色的小团子，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和嘴巴，那眼睛格外的大，几乎是占据了半张脸的面积。像是被落轻抓住的原因，嘴张得很大，正哇哇地哭着，发出婴儿般的声音。它的头上还有双很小的耳朵，随着哭声露出又藏起，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这是什么？”落轻提起这团子，示意给越舒，微.博明上.吃学家他又看向那正在哭的团子，放出了一些自己的气息，“别哭了，我们也是妖，不会伤害你的。”
  那团子听到这话，眼睛懵懵懂懂地眨了几下，感觉到同属于妖的气息，哭声才慢慢地停下。
  越舒走近，摸了摸那一双耳朵，“是树魅，依存在树中修炼。”
  “树魅？”落轻看向团子，只见这团子也逐渐安静下来，正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会说话吗？”
  那原形为“树魅”的圆滚滚团子愣了几秒，眼皮耷拉下来，委屈地摇了摇头。
  “所以就是你一直借雷声修炼吗？”落轻问。
  团子又点了点头。
  “怪不得雷声响的时候会有啼哭声。”
  顾琛见这两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向后退了两步，“如果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了？”他转身想快步离开，只见那个叫越舒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察觉出自己的动作。
  他差点儿哭出来，“我这次来真的只是调查原因的，没想抓妖。”
  谁知道第一次试炼就直接栽进坑里了。
  见这边的动静，落轻抱着团子走了过来，“我们知道，毕竟现在抓妖可以违法，而且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杀了你，杀人犯法的啊。”
  越舒没有说话，也点了点头。
  见这两人确实没有威胁自己的想法，顾琛这才松了好长一口气，摆了摆手，“我这是第一次自己出来行动，第一次看到妖，太紧张了。”
  “看得出来。”落轻赞同，将树魅示意给顾琛，“这就是无名山怪谈的来源，我想是这树魅一直没有掌握修炼的方法，才会这样的。”
  “所以居然是修炼走了歪路？”顾琛弯腰看向落轻怀里的绿色团子，他刚刚也听到了落轻他们的对话，却没想到还真是这树魅捣鬼，“现在妖修炼都这么不专业吗？”
  落轻挑眉看了眼顾琛，“你们除妖师也不逞多让啊。” 第76章   顾琛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没办法，我们这不也没落了嘛。”
  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也没见过一只妖。
  “这团子你们打算怎么办，带回去还是放在这里？”他指了指落轻怀里的妖。
  落轻低头看向怀里的团子，却见那团圆滚滚也正抬头望着自己，像是为了了解自己未来要去哪里，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他抱紧对方，“带回去吧，它修炼方法有误，现在无名山的灵气都趋近枯竭。我爸妈应该有能助它正确修炼的方法。”
  顾琛了然，对于妖来说，和同类在一起修炼是最好的方法。
  “越舒？”见越舒眉头紧缩地看着顾琛，落轻不解。
  顾琛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虽然落轻说他们不会伤害他，但是他总觉得这个不说话的少年的眼神能杀人一般。
  除妖师，姓顾，人类。
  越舒突然有了一个困扰多年的猜测，“你认识顾凡毅吗？”
  顾凡毅，顾老？
  落轻有些诧异，却总觉得这瞬间脑子里像是突然闪过了什么思绪。
  “顾凡毅，那是我二伯。”顾琛疑惑道，“你们认识？”
  第40章
  顾琛声音落下，却发现面前两人的脸色都算不上正常。很好说话抱着团子的少年眼里闪过诧异，可那看起来眼神能杀人的少年却有些了然。
  “你二伯...或许你们全家都是除妖师吗？”落轻率先问道。
  “我们家以前出过挺多除妖师，我大伯二伯都是，不过到我这代就剩我一个了，其他的都去考g考b读书了。”顾琛摊手。
  “那你为什么？”落轻好奇看了眼面前的青年。
  却没想到顾琛很是愤愤，声音遗憾。
  “这不是没考上嘛。再说了我们家如果再无除妖师的话，这传承不就丢了嘛。”
  想到顾琛刚刚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妖后很是真诚的害怕模样，落轻无言，抱紧手中圆滚滚的树魅团子。那团子像是知道他们对自己无害后就放松了警惕，现在趴在落轻温热的肩膀上睡得很香。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二伯的名字的，他已经很久不当除妖师了。”
  顾琛平时也很少看到他二伯，对方的行迹总是让人无法琢磨，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顾凡毅”这三个字。
  落轻并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越舒想要问什么，怕自己说出来会影响越舒的计划。
  “我听过他的名字。”越舒说。
  “这样啊。”顾琛又看向面前的两个人，在除妖师衰落之前，顾家也多少算是个出名的家族了，自然没有怀疑越舒的话。他本想说希望以后他们也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却又想到了自己刚刚的囧样，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落轻上前走了几步，顾琛还是他除传说之外见到的第一个除妖师诶。他示意出自己的微信，头像还是一堆萨摩耶。
  只不过看到自己头像的那刻，落轻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难过。没想到他真的不是犬妖，但是他可是从小到大都这么认为，就连他爸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如果不是因为越舒，这种认知性错误怕是要一直跟着他了。
  但是为什么呢？
  总不能是他爸妈的认识也是错误的吧？
  落轻仔细回忆了一下原有的快十几年的生活，这一回想，他却突然意识到，父母两人从未在自己面前露过原形。难不成那两人是犬妖，只有自己才是狼？
  可是总不会生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妖吧。
  像是冰块碰落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随之坠落在地，落轻心里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我已经扫上了。”顾琛抬头看向落轻，却见少年眼神无机质般落在手机的屏幕上，里面空洞洞的一片，让他心里猛然一冷。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微信页面，上面也没有表达出对妖的恶意啊。
  “怎么了？”感觉到落轻身上猛然低落的情绪，越舒问。可是虽然这么问，他却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
  落轻回过神来，转脸先是对越舒安慰般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眼屏幕，“啊，好的。”
  原先的急雨在交谈声中早就慢慢歇了下来，掉落在树叶上的雨滴如同露珠般坠着树叶倾斜，轻飘飘地跌落下来，汇入地上小水洼中看不到踪影。下过雨的树林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和从树木之中散发出的腐烂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调查了树魅的事，顾琛也要启程离开。
  “先等一下。”落轻扬声，见顾琛站定，他走过去，抬起的指尖冒出无法窥见的光，触及到顾琛的衣服。
  不明所以的顾琛此刻却感觉在落轻的动作下，全身仿佛变得热乎乎的。他再低头，却发现仅仅是几秒的时间，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全干了。他这才明白了落轻的好意。
  “谢了。”
  “小事。”落轻还是第一次对着人类施展妖术，见真的起了效果，嘴角上扬，“希望下次见面，你能成为一个更强的除妖师。”
  当然是符合现代标准的除妖师。
  顾琛笑了，“好，希望你们也得偿所愿。”
  他冲他除妖师生涯中第一次见到的两只妖摆了摆手，很快地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他的除妖师生涯还很长，未来会是怎么样的路还都在他的脚下，未定。 第77章   落轻看着顾琛离开的身影，揉了揉被自己抱着的树魅，转过身来，帮越舒还有自己将衣服烘干。
  之前他总觉得面对越舒时的自己很奇怪，脸红、心跳加速也是常有的事。如今真正确认关系后才明白那些不寻常反应背后的意义。
  原来他喜欢越舒，越舒也喜欢他啊。
  他没有谈过恋爱，世界上的妖虽然已经很少了，能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妖更少。可是他和越舒就恰恰找到了彼此。那他算不算是一个比较幸福的小狗..哦，他的身份已经变了，应该是比较幸福的小狼嘛。
  可是想到“幸福”这两个字，落轻的动作一顿，抬眸，眼里泛红，触及到的是越舒一直看着自己关切的眼光，声音悲戚，“我好像..不是我父母的孩子。”
  越舒见到落轻父母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落轻的长相和他们三人的模样确实一点儿也不相像，更不用说物种不同了。但是他知道，落轻很爱他的父母，寇瓷和寇承也很爱他。
  爱是不会说谎的，会从一个人的行为、言语和心情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他还未说话，却听到落轻又继续说：“你说会不会，你才是我爸妈的儿子？”
  落轻想，越舒和父母同属一个物种，也生活在林城很多年，会不会有可能是当初越舒不小心被父母弄丢后，父母出于伤心于是收养了自己。
  越想越有可能，他突然想起陈然平时最爱看的男频小说，那种真少爷多年回归家族打脸所有人，还把假少爷赶出了家门的故事。
  这难道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吗？
  越舒无奈地看向少年惊慌失措的样子，手慢慢拉上对方另一只没有环着树魅团子的手，“怎么可能，不要多想，我和你父母他们没有任何相像的模样和气息。”
  手上传来了微凉的触感，落轻的心也猛然一跳，他凑前几步，认真地看着越舒这张脸。
  和寇承、寇瓷略微柔和的模样不同，面前的人的脸要冷很多。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儿害怕。”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明明这么多年父母这么爱自己，明明自己也这么爱他们。但是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孩子这刻却又感觉整个世界像是要坍塌一般，他怕这份爱是他抢来，又或是伤害别人的利益而得到的。
  “我理解你的感受。”越舒握住少年温热的手，温声道，“为什么不去问问伯父伯母呢，我觉得他们是有苦衷的。”
  落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与其在这里想东想西，我还不如亲口问问他们。”
  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会接受，父母有什么困难，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的。毕竟他们是这样的爱自己。
  他心里做出了决定，脸上也明媚了不少，感觉到越舒的手还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他捏了捏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谢谢你啊。”
  越舒脸色也好了不少，“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我们之间。
  是啊，他们现在是彼此的恋人呢。
  还真是奇妙，落轻想，只是一场将人困在无名山的雨，让他明白了和越舒之间的心意。
  真是要谢谢这场雨了。
  “那我能亲亲你吗？”落轻小声道，有些扭捏，“就是我看电视上...”
  越舒弯身，离他很近的距离，只是红色如同花瓣般从脸蔓延到了颈部，明明脸离他很近，可那双眼睛却没有以前那样震惊，看看他，又看看地，最后又落在他的身上，“可以。”
  “这么大方吗？”这个样子让落轻也难为情起来，心里像是装满了苹果醋一般酸酸涩涩，又有一丝细品之后才有的甜腻感，可是脸上却又和所想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他踮起脚，凑到越舒微抿的嘴角旁，轻轻地碰上，继而一触即离。
  踮起的脚落在了地上，落轻眉眼弯弯，看着正低头注视着自己的人，那眉间的痣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他指向自己，“你要亲回来吗，男朋友？”
  越舒沉沉地盯着那指尖的，“男朋友”三个字又加重了眼眸里浓稠的墨色，他快速地伸出手，却又很轻地抚上少年的头，凑了上去。
  那是很软很软的触感，像果冻，像春日初生的绿草，像少年那一双毛茸茸的耳朵。
  没有反应过来，落轻手一松，刚有了醒意的树魅团子掉落在满是树叶的树木上。它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新主人为什么要扔下自己。
  看着极近的凑在一起的两人，它瞪大眼睛眨了眨，有些不明白，只好凑在落轻的裤腿边蹦来蹦去，以期引起落轻的注意。
  细小的风声掠过穿过树枝，雨滴低落在越舒的手上。树林里此刻也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时间只为了他们而停止，温柔地拢成透明而坚硬的玻璃罩将两人困于其中。
  落轻此刻已无法分神到别的地方，他只是瞪大眼睛，感受着嘴唇上的触感。
  原来这就是接吻吗，他感觉自己好像要醉过去，不，也有可能是窒息过去。他下意识地嘴唇微张，对方察觉到他的动作，向后退去。那微微探出的舌尖还是不小心从越舒湿润泛红的嘴唇上滑过。
  扣着他后脑勺的手也离开了，落轻感觉自己好像又落在了地上。看到树魅团子的动作，他僵硬着转移视线，企图逃离越舒那将他困住的两汪浅海。
  他先是弯下身抱起对方，再看向面前嘴绷成一条线，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越舒。 第78章   他又看向那睡醒而懵懵懂懂的树魅团子，“我们先回去吧，不然老师发现了会担心的。”他戳了戳那团子，“我先把你缩小了哦，不然就太引人注意了。”
  树魅团子点了点头。
  “总不能团子团子地叫你，不然叫你团团怎么样？”他下意识看向越舒，却见对方仍然是只看着自己一人，他问，“你觉得呢”
  “好。”
  树魅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双大眼睛里也带了笑意。
  落轻知道对方是同意了，便将团团缩小成玻璃珠般大小放到了口袋里，看向前方，“我们走吧。”
  “嗯。”
  越舒走在落轻的一旁，少年的侧脸精致，脸颊泛着粉，被蹂lin过的嘴唇有些泛红。
  他有些懊恼，自己怕是吓到了落轻，只是对方仰头看向自己时，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不知所踪。
  他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少年当时的神情了。
  如果再来一次...
  越舒掐了掐指尖，刺痛将他从妄想中拖了出来。
  落轻脚步轻快，只是想到刚刚自己差点儿呼吸不上来的模样就觉得尴尬，只是浅浅亲个嘴巴他就已经这样了。
  但是他好像一点儿也不讨厌，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真奇妙。
  “下次，.就是像刚刚那样的亲吻.”
  “嗯？”
  “我也想试一次。”
  落轻听到大胆的声音从自己的胸腔中传出。
  虽然他的个子不像越舒那样高，虽然他无法像越舒那样扣着他的头，但是他可以抓住他的臂膀啊。
  “...”
  “好。”
  第41章
  雨停下后，班主任召集众人集合。
  这场雨下得又急又猛，可现在远处的白云旁又出了太阳，只有地上的水洼还能证明确实有场急雨来过这座山。
  陈然和林奇从便利店走了出来。
  “轻哥他们呢？”林奇左看右看却也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
  这场雨刚下的时候陈然就忙拉着林奇躲进了便利店里，林奇本来还疑惑为什么陈然不让自己叫上轻哥，可看到落轻和越舒一同躲进庙里后才明白一切。
  确实，两个人的空间，也容易将矛盾说开。
  陈然从庙里走了出来，手里拎了两个包，摇了摇头，“只看到他们放在那里的书包，不会是冒着雨出去了吧？”
  “冒着雨出去？”林奇惊讶，“那总不能是他们两个去打架了吧？”
  静谧的庙里显然无法展开动作，便只好去树林里打架了。这想法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是想到来无名山的车上，落轻一点儿也不想和越舒沟通的样子，想来又有些合理了。
  陈然连忙将其中一个包递给林奇，自己则跨上另外一个，“走，去找找。”
  两人刚往树林的边缘走了两步，却见畅想中早就打起来的两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两人并立，落轻在看到他们之后笑着挥了挥手，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就连越舒也是，虽然那张脸还是和以前那样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他们却也觉得对方的心情好像真的很不错。
  这是和好了？
  “你们怎么去树林了？”见他们走了过来，陈然好奇道，要不是他们都是男生，陈然都怀疑他们是去小树林里谈恋爱去了。
  “啊，我们去看了看树。”落轻看向越舒，“对吧？”
  “嗯。”
  “这里的树有什么好看的？”林奇向两人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看了眼，也没有看出什么奇特的地方，“感觉和学校里的树差不多。”
  落轻僵硬笑了两声，“是吧，看完后我也这么觉得的。你们怎么来了，是要集合了吗？”
  陈然无语地看了眼林奇一眼，怪不得英语成绩不好，连话都听不明白。这不很显然是轻哥为了和越舒和好才想出来的借口嘛，这都看不懂。
  他点了点头，“班主任说集合齐了就下山了。”
  下雨天路滑，又怕降温，蒋瑶瑶也担心有身体素质差的学生会感冒，集合齐了之后就直接下了山，坐上了回程的校巴。
  刚上车，陈然就迅速拉着林奇坐在了最后一排，倒让没反应过来的林奇先一愣，而后了然一笑。
  走在他们身后的落轻顺其自然地坐在了倒数第二排，越舒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也坐了下去。
  “真和好了吧？”见两人的反应，林奇迅速转头，喜上眉梢，张大嘴哑声道，手指指了指两人的方向。
  陈然点了点头，“这么明显，你现在才发现？”
  虽然平时早就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但是这次还是陈然第一次认真地观察了一番。
  这一观察不要紧，回校巴的路上，他发现轻哥正视或是偷偷看越舒至少七八眼，越舒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吧，但是也有三四次。当然也有可能不太准确，因为最后一次计数时，他收到了越舒警告的眼神。
  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很震撼了。
  要知道，越舒在他和林奇这里的印象一直是“=.=”这种的，结果居然还能是改变的。
  由此，陈然得出结论，两人这是真的和好了。
  落轻枕在有些僵硬的座位靠背上，他伸进口袋摸了摸团团，感觉到树魅团子在自己的手心蹦来蹦去，知道对方很是精神才放心。
  他做完这个动作，又偏头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窗外的树木随着校巴的移动而不断向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退去，建筑在逐渐地映入窗内，要即将进入市区了。 第79章   落轻的头抵在车窗上，微凉的触感从皮肤侵入，车子颠簸之际，窗户和抵着窗的头也随之摇晃，就连从刚刚一直在上面飘着的心也仍继续在天空上飘着。
  他忍不住想到了今天上午的自己，嘴角也带上了笑意。只不过距离市区也近，自己疑似是抱养的事又从满腔的喜悦中挤压出，包围住了他。
  他该怎么问出口呢。
  繁杂的情绪如同掉落在地上的毛线团一般让人厌倦而劳累，落轻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转头看向上车后一直安静着的人。对方的眼睛微阖，像是在休息，可眉头却又拢在一起为了什么而苦恼。
  感觉到格外明显的视线，越舒缓缓睁开双眼，“？”
  “你什么时候去找顾老，我陪你。”落轻提议道。
  他听越舒说过，顾凡毅年纪大了近几年在另一个城市疗养。对方的除妖师身份显然也一直没有告诉过越舒。他知道越舒一直纠结于自己的身世，既然这次有了转机，自己也应该陪他去一次。
  “就像你刚刚劝我那样，好吗？”他抬起眼，从刚刚起一直是越舒在安慰自己。可是越舒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身世的未知，身旁还有一个神秘而不知目的老人。陪越舒一起去，是他目前唯一能陪越舒一起做的了。
  “好。”少年的嘴角弯了弯。
  校巴到了学校，班主任又交待了几句注意身体的事项，就直接让他们放学了。
  回去的路上，越靠近家，落轻越是忧心忡忡。
  “要不要今晚先去我家，先冷静一些。”看出了少年的紧张，在到小区门口后，越舒问，“等你觉得自己可以问了再做决定。”
  落轻站定，抬头看了眼家的方向，那里已经亮起了灯。
  “不了，今天问吧。如果我永远是这样怀疑的心情和他们相处下去，可能也会伤害到他们对我的感情。”
  他看向面前的关切看着自己的人，张开双手，故作轻松地歪了歪头，“不过，能给我个拥抱增加一下勇气吗？”
  声音还未落在地上，落轻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和那平时接触时的手是完全不一样的温度。
  “谢谢啦。”落轻眨了眨眼，轻声道，“男朋友。”
  他转身，仿佛勇士般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前方，他还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是在这盏灯下，有个人在注视着自己前行。
  第42章
  这条回家的路，落轻曾经走过无数次，甚至连自己平时从楼下到楼上所用的时间都曾无聊地计算出来。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难得希望时间变得再慢一些。
  封闭的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入耳的是他细微的呼吸声。
  落轻拎着自己手中的包，实实在在存在的物品给了他些许安全感，他抬头看了眼电梯显示已经到四楼了。
  他垂眸，吐了口气，心里却对这种脱离事态发展的情况有些苦笑。想起他走的时候，他妈还问他为什么不和越舒一起走。
  而现在仅仅是过去了不到一天，整个世界都仿佛颠倒过来。
  他和越舒确认了恋人关系，还有，他好像不是父母的孩子。
  7楼到了。
  电梯“叮”的一声将落轻拖回了现实，看着打开的电梯门，落轻心里难得的有些怯懦。
  他说了，也表现出了很多次不害怕，甚至还向越舒索要了一个拥抱充当勇气。
  不过并不是真的这么想，因为在越舒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一个纯粹的拥抱而已。
  总之，现在，他却不知道要不要走出去了。
  不出去，一切都会保存着和今早上一样的状态。
  出去，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的状态。
  落轻咬了咬下嘴唇，看了眼即将关闭的电梯门，走了出去。
  只是在临近家门口时，他却发现家里的门并没有关。
  “？？”先将之前纠结的事抛之耳后，落轻疑惑地推开家门，熟悉的家具和墙纸映入眼帘。
  怎么门会是开着的呢？
  是爸妈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锁门，还是？
  落轻嗅了嗅，并没有闻到其他奇怪的气息，他进了门，将门关上，看向空无一人的客厅，试探道：“妈？爸？你们在家吗？”
  没有听到声音，他又看了厨房，寇承并没有在里面。
  落轻此刻脸上越发严肃，家里不会是遭小偷了吧？
  这么想着，他脚步越发的轻，向书房靠近。还未临近书房，房间内却传来了东西挪动的声音。
  ！！！
  落轻将书包放在脚下，手慢慢地放在门把手上，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仿佛已经来到了他的耳边，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只是还未动作，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妈？！”看着开门后出现的女人，落轻声音扬起。
  或许说，还不只有他妈。
  他看向正在书房里整理书籍的寇承，“爸？”
  “放学了？”寇瓷这次难得没有在落轻一进楼就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还是靠寇承的提醒才意识到落轻已经进了房间。
  她脸上带着笑意，却又有些勉强。
  “嗯，秋游回来的时间早了，就提前放学了。”落轻回道，有些奇怪，“你们怎么没有关家门啊，我还以为有小偷呢。” 第80章   没关家门？
  寇瓷惊讶，回：“刚刚有个客人来了，应该是我送他的时候忘记关了。”她接过落轻手里的书包，“饿不饿，桌子上有水果，看看先吃点儿什么。”
  寇瓷这么一提醒，落轻才想到他和越舒都算是整整一天了都还没吃东西，也不知道对方饿不饿。他拿起一个苹果，“说起来你们怎么还设了一道屏障啊，怪不得我没有感觉到你们的气息。”
  寇瓷脸色一僵，忙道：“这不你爸非说，这样做能安静一下嘛。结果连你回来，我都没有感觉出。”
  她转而问道：“今天秋游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
  越舒向他告白算是好玩的事吗？
  那应该是开心的事吧！
  “啊，对！”落轻想到被自己缩小后放到口袋里的树魅团子，动作轻缓地将其拿了出来，却见那团子正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他将团子恢复成其原本的样子。
  “树魅？”寇瓷惊讶道，一眼就认出了在落轻手臂中睡得正香的妖所谓何物。
  原本就没有在认真收拾东西的寇承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树魅”后急匆匆走了出来，“还真是树魅啊。”
  “你们都认识吗？”落轻没想到越舒，他爸妈都能一眼就看出树魅。
  “依附千年古树而生的魅，不言不语，哭声似婴啼。”寇承说，“而且树魅的颜色也很好认。当年老宅还在的时候，后院的树林中就有很多树魅。”
  他眼里闪过回忆和说不出的光，将树魅从落轻递来的手上接过，“后来，就都没了。倒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是啊，这树魅是从哪里找的？”寇瓷弯身摸了摸树魅的头。
  那团子在三只妖的说话声中早就迷迷糊糊地醒了，它试探地睁开眼睛，感觉到周围都是围绕着妖熟悉而亲近的气息后，倒是大胆地看着他们，眼睛一直绕着他们转。
  “我和它，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团团。”
  树魅听到“团团”两字，知道是落轻在唤自己的名字，身体向落轻的方向扭去。
  落轻只好接过团团，讲了无名山的事。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能见到除妖师诶。”落轻坐在沙发上，头顶上的室灯偏暗，光线顺着少年的头发滑落在他的肩膀上，显得格外乖顺，“你们见过除妖师吗？”
  寇承下意识看了寇瓷一眼，却见妻子的嘴角紧紧抿着，脸色并不好看。
  他轻咳一声，示意寇瓷回神，起身看向落轻，“你说树魅修炼的方法，虽然我记得没有具体相关的，但是当年藏书阁的典籍里应该有一些，我去找找。”
  “好，不过不用这么着急啊，爸。”落轻有些奇怪看了眼寇承企图转身离开步履匆匆的动作，还是第一次见他爸这么急啊。
  声音落下，“咕——”的一声，在房间里清晰而让人突然清醒。
  我居然这么饿吗？
  落轻震惊地看了眼刚刚发出声音的肚子。
  “饿了？”少年饥饿的胃鸣声将这对夫妻从慌乱和失措中清醒过来，寇瓷温柔笑了笑，扬声道：“老寇，孩子饿了，先做饭，一会儿再找。”
  “诶，诶！”寇承也笑了，迅速转进了厨房，又探出头来，“乖宝，今晚想吃什么？”
  没想到这么饿的落轻已经难为情了，但是听到寇承这么问，还是报上了自己爱吃的菜。
  “好！你们就等着吃大餐吧！”寇承消失在厨房口。
  落轻转过头来，只见自己的母亲一直在长久地注视着自己。这是落轻少有的看到母亲这么安静的时刻。
  女人的眼里只有灯下的他，或许寇瓷自己都想不到，她的脸上浮现着满足和幸福的笑意，那是溢出的无法遮挡的母爱。
  落轻一愣，害羞地抿了抿嘴，“妈，你们还没说呢，你们见过除妖师吗？”
  看着面前的人逐渐地成熟，从儿童、少年，甚至之后成为青年，寇瓷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惘然和惆怅。
  她回过神来，“啊，除妖师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除妖师和妖一样，都很少入世了。”
  “这样啊，我当时也觉得神奇，居然也会碰到一个除妖师。”想到顾琛得知他和越舒的真实身份后当场被吓到的模样，落轻脸上也带了笑意。
  “只不过没想到除妖师行业现在也这么衰落啊，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问道那样的书。要是找到《问道》这本书就好了，上面肯定记载了团团修炼的方法。”
  说不定，也会有供除妖师学习的方法。
  毕竟在其他的书中记载的那样，《问道》几乎算是一本全能之书了。
  厨房内的人听到落轻习惯性提到的那个名字，动作也放轻了不少。
  寇瓷一愣，轻轻道：“乖宝真的很在乎《问道》这本书啊。”
  “主要是那本书好像确实很厉害嘛，而且我不觉得那是假的。”
  寇瓷笑了笑，却没有就此事再回复，倒是又问了落轻其他一些学校里的事。两人聊着，窗外的天早已暗了下来。
  吃饭时，落轻想到上楼时打算问出的问题，却没有出声。直到饭后，他爸说要他妈一起帮忙找相关的书籍，就好像发现了他突然而来的郑重和慌张一般。
  “爸妈，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看着即将离开的两人，落轻站在走廊之中，双手捏紧大衣，用尽了力气发出声音，却又小得可怜。 第81章   可是妖的听力是极为敏感的，两人停下。
  如果落轻抬头，就会发现寇瓷和寇承并没有回头，就怕是看到他的表情一般。
  可是他没有。
  “我是不是，不是你们的孩子啊？”
  ...
  越舒看向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老人。
  老人穿了一件黑色长袍，衬得那头发更是雪白。他的长相有些凶狠，那长袍和逐年丰盈的气质则中和了那份凶狠，显得儒雅许多。
  他的面前摆着一盏茶，香气袅袅。
  “好茶，谁送的？”顾凡毅凑近闻了闻茶的味道，赞叹道。
  “认识的人。”越舒并未说是自己恋人的父亲，只是这样借口。
  “那一定关系不错。”顾凡毅笑着摇了摇头，望向坐在对面淡淡看着自己的少年，“不然，你是不会收的。”
  他在越舒身边待了很多年，自然明白对方的秉性，从始至终都未变过。
  “你是不是想为什么，我这次来的这么突然？”
  “你是除妖师。”越舒抬眸看向对面的老人，“我见过顾琛了。”
  顾琛？
  顾凡毅一愣，笑了，“顾琛，对，那确实是我侄子。没想到你居然能见到那小子。不过那小子，虽然看起来笨，但是赤子心性，未来也难说。”
  对面的少年只是看着自己。
  表情很少，也不发表评论。
  就像顾凡毅百年前遇到他的那样。
  顾凡毅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老头子瞒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被自己侄子给揭穿了。虽然也没想瞒你就是了。”
  越舒眸子微敛，却并未急于起身，“为什么？”
  顾凡毅看着越舒克制冷静的模样又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带着怀念和回忆，“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越舒拧眉，他对自己童年及更小的事一点儿了解都没有。
  在他的记忆里，他就像是一瞬间就有了意识，一瞬间就长成了少年的模样。
  在有意识的那刻，也就是六七十岁的顾凡毅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他是父母的故友。再往前，他一无所知。
  他摇了摇头。
  顾凡毅向后靠了靠，令人昏昏欲睡的茶香让他突然有了回忆过去的勇气，他的声音悠长。
  “那可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啊。你当时比现在要成熟地多，也强大得多，直接飞到战场上，可把当时的我吓得够呛。”
  他当时可是个虽然物理年龄已经30岁，但实际上除妖师工龄也才2年的除妖师啊。哪里见过大妖，吓得直接跪地求对方别杀自己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侄子今天和自己也是一样的行为，那可真是一脉贯之了。
  顾凡毅看向面前眼里终于出现颤动的少年，“想起来了吗，越舒。不，我该叫你真正的名字：从予。”
  “或许说，你还记得问道这本书吗？”
  第43章
  钟表的时间一点点儿流过，半晌，落轻只听到了一声叹息。
  是来自寇承的声音。
  落轻抬起头，却见父母此刻都在看着自己，寇瓷的双眼早已泛红。
  “妈。”落轻张口的瞬间，却感觉都脸上一片湿润。他下意识伸手擦去，那是自己的眼泪。
  “别哭啊，乖宝。”寇瓷拉着落轻坐在沙发上，虽然她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却仍在安慰着落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啊？”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寇承，苦笑，“我们还以为你会很久之后才知道。”
  落轻并没有透露越舒的身份，假使有危险，那份危险也只让他与越舒两人来承担。
  他只是说自己和越舒的关系很好，于是向对方泄露了身份，却没想到对方表示自己并不是犬妖。于是到这里，他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寇瓷两人的孩子。
  “来的路上我也在想。”落轻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其实你们也没想瞒我的吧。”
  这么简单的一个谎言，只要有其他人出现并指出来，他们的亲子关系就会被戳破。这也是落轻为什么最后问出来的原因。
  寇瓷只是攥着落轻的手，没有说话。
  寇承叹了口气，看着少年泛红的眼眸，哑声道：“因为这件事我们问心有愧啊。”
  落轻并不明白寇承的意思，疑惑地看向他。
  “我去拿个东西。”寇承说，转身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老寇。”寇瓷见寇承的动作，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却又丧失了力气般垂下了头。
  寇承心疼地看了眼妻子，动作却是坚定地向书房走去。
  “妈，你们这是？”落轻不解。
  “乖宝，能不能答应妈妈，就算知道了真相，最起码也不要恨我。”
  寇瓷眼角含泪，手抚上少年的脸颊。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是被所有人都认为长不大但是却健健康康长大的孩子。
  他叫落轻，是她和寇承唯一的孩子。
  “妈！”落轻声音焦急，握住了寇瓷攥着自己的手，那之前的眼泪涌满眼眶，他的太阳穴和脸都在发热发烫，让他感觉到一阵眩晕，“我怎么会恨你们呢，这辈子都不会！”
  寇承抱着木匣子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落轻的声音。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握紧了匣子，将它放在了落轻的面前。
  寇瓷看到那木匣子，松开了手，没有了动作。 第82章   木匣子散发着陈旧的味道，却并不难闻。
  落轻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对方轻声示意他打开。寇瓷眼里是泪，却也是让他打开。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是藏着自己的秘密还是？
  落轻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却又不由自主地慢慢抚上了那木匣。
  他缓缓地拿开了木匣上面的盖子，在里面的东西暴露于空气之中时，却停了下来，看向自己的父母，“你们会一直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永远都会是。”寇承说，已说不出话的寇瓷在一旁重重地点了点头。
  听到寇承的回答，落轻没有再迟疑，直接将盖子拿了下来，木匣里面的场景也映入眼帘。
  木匣里面躺着一本很旧很旧的书，书页全都泛黄，书边也翘起。
  只不过说是一本书，更贴切地来说应该只是半本书。书脊的一侧能看出来曾经被人为地撕开。那书页上是潇洒却又让落轻有些熟悉的笔法。
  只写了两个字。
  是书名——问道。
  “这本书不是，不是...”落轻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书。他梦寐以求，曾发誓要一直寻找的书，居然有一天是在家里，就这么平常地，在他毫无防备的一天，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动作颤抖却又轻缓地将书拿了出来，翻起书的一角打开。
  扉页写着作者的名字：程云洛。
  在这作者的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从予-监督”。
  这一页和书页的字一模一样，看起来是一个人写的，不知道是程云洛还是从予写的了。他继而翻开下一页。
  下一页全都是作者手写，是名为程云洛的人为什么要写这本书。
  只是落轻却没有读下去，他只是奇怪而害怕地看着上面的字体。
  因为那一笔一划的习惯，和他调侃自己宛若狗爬般的字一模一样！
  落轻双手捧着书，“为什么这上面的字和我的字是一样的？”他抬眼看向两人，“程云洛是谁，从予又是谁？”
  他的心里逐渐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却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啊，他才十六七岁，这一百年前的书怎么可能会是他写的。
  这不可能的。
  寇承却艰难地点了点头，“这本书...确实是程云洛，也就是你写的，但是不是现在的你。”
  落轻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听过，他甚至都没有听过“程云洛”这三个字。
  而现在他爸居然告诉他，他和一百年前的程云洛是一个人？
  他心心念念的问道居然是他自己写的？？？
  “那是一百二十年前了，那时我和寇瓷也才十几岁，寇氏仍是妖界大族。只记得有几天，族长伯父，也就是寇瓷的父亲十分紧张。我和寇瓷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有大妖拜访。
  那个时候妖界虽还未有战争发生，但是陨落的大妖却也不少了。见伯父如此郑重，我们猜对方的身份一定很高。”寇承道。
  “我们太好奇了，就守在大厅的角落里。只不过那大妖并不是白天来的，却是晚上。他带了面具，一进来就发现了我们，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却并未让我们离开。”
  寇承回想起那男人的眼神，哪怕是现在想到，都会让人觉得冰冷摄人，而那还只是大妖不自觉放出的威压。
  “那就是从予，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也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对于妖而言，他就像神那般。我们后来才知道，从予曾救了寇氏一脉，和伯父是多年好友。
  当时从予发现了我们，却也并未让我们离开。他只是想托伯父办一件事。”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却看向落轻，少年正认真地听着，仿佛听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
  “什么事？”落轻屏住呼吸，轻声问。
  如今问道出现在他们家，那是和程云洛有关，还是和《问道》有关。
  少年的疑问声和当年他和寇瓷的好奇心在此刻仿佛碰撞在一起，让寇承又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祠堂之中。
  于是，他再一次听到了那被认为神一般的男人接下来让他和寇瓷一辈子都和它有关的话。
  “寇轩，我想将云洛先托付给你照看。”从予看向面前的老人，在他面前对方却也如同当年初见那样还是拘谨地看着他的小孩，提到“云洛”两字，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我需要去找一些东西。”
  那时候的寇承和寇承并不知道“云洛”是谁，可却见寇轩直接屈膝跪下，“我寇氏一族必定绝对拼死保护。只不过这次去会有危险吗？”
  可从予却只是扶起寇轩，“只要能复活他就行。”
  “复活？”捕捉到这两个字，落轻问，“所以当时程云洛...？”
  “我们后来才听伯父讲，程云洛生前虽身为妖，却一直体弱多病。《问道》那本书写完的时候，他就离开人世了。从予当时一直保存着程云洛的尸体，并寻找复活程云洛的方法。”寇承顿了顿，“他们是恋人关系。”
  “可就算我有可能是程云洛，但是当时的我不应该已经不在了吗，为什么现在我又在这里？”
  落轻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抱着的木匣，哪怕不知物种，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是妖。
  而已经离开人世的程云洛又为什么会成为现在的落轻。 第83章   还有对方名为从予的恋人...
  可寇承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那得从妖界战争说起了。”
  “妖界战争？”
  这场距离如今太近时间的战争，落轻自然是清楚的。就是这场战争让妖界遭到重创，无数修炼书籍散轶，就连除妖师也随之消失。
  但是父母总提妖界战争，却从未讲过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场战争，不，或许不应该被称之为一场。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妖与除妖师、妖与妖之间的战争是如何爆发的。
  只是战争到一半的时候，妖界又突然传闻，从予的身上有让妖复活的宝物，甚至还有让妖得以成仙的秘籍。
  很可笑，但是当时众妖都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寻找从予。”寇承叹了口气，“相必这也是在寻找求生之法前，从予为什么将程云洛托付给了寇家的原因吧。”
  “只不过无论是从予，还是寇家都没想到，那些妖疯了，他们已经没有理智了。”寇承苦笑道，“我当时被派往狐族帮助平定叛乱，谁想到回来后...”
  寇氏一族几近却灭，寇轩死在寇瓷面前，寇家百年藏书阁被烧。
  这些画面这么多年来在寇承眼里和梦里频频出现，每一次他都会被惊起，环顾周围才能意识到都已经过去了。
  寇瓷吐了一口气，这件事她才是当时的亲历者，由她讲最为合适，“那火不是普通的火，是从狐族盗取的火，也因此直接破坏了从予给程云洛设下的屏障。”
  寇轩当时已经快要不行了，却仍然拉着也已受伤的寇瓷让她一定带程云洛的身体离开。可当她到藏书阁时，大火已经燃了起来。
  当时寇承及时赶到，召集所剩众人用妖术灭火。
  可当火灭之后，寇瓷带着父亲的遗愿和寇承一起赶到藏书阁时，却发现程云洛的尸体已经消失了，连灰烬都没有，凭空消失。
  只有半本名为《问道》的书完好无损地留在那里。
  落轻安静着听着，只是听到这里突然反驳道：“可是你们已经竭尽全力保护程云洛的身体了啊，而且这样特殊的时间，你们尚且连自己的性命都保存不了，又怎么再有可能去保护别人呢。”
  寇家连自己的族人都尚且无法保护，那还更谈什么保护程云洛的身体。
  在落轻看来，寇瓷和寇承已经尽力了。
  他又问：“那从予呢？”
  却没想到寇瓷和寇承都摇了摇头。
  “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是他救了灵溪犬族一脉。”寇承说，“我和寇瓷安置好族人后本想去找他，向他谢罪，哪怕让我们死都可以。
  但是他仿佛凭空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我和你妈这么多年了，也打听了无数次，都没有他的消息。”
  落轻自然明白了寇承的言下之意。
  对方如此在乎程云洛，可哪怕妖界战争结束了都未寻来，那也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这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落轻问。听起来仿佛是另外两个人的故事，可在他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喘不上气和想要哭泣的感觉。
  难道他真的是...程云洛？
  “让我来说吧。”寇瓷擦了擦眼泪，眼神坚定地看了眼寇承，既而看向落轻，她唯一的孩子。
  “妈？”落轻轻声道。
  “乖宝，你是程云洛，也是我和寇承唯一的孩子。”寇瓷的声音虽然颤抖，却比之前好了许多。这秘密和背后的愧疚，她和寇承已经藏了许多年了。
  而今，这秘密也终于得见天日。
  “十几年前，我和寇承有了一个孩子，那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很爱他，想把一切都给他。可是他生下来却患上了病。危在旦夕之时，我想到了《问道》，也就是程云洛的那本书。既然从予能寻找求生的方法，这里面肯定也有所记载。”
  “幸运的是确实有，那方法叫系魂。将妖的魂魄寄于身体之内，即可救回生命。上面记载了一种寻找魂魄的方法，用火点燃妖生前最为熟悉的物品。
  可是这条件太过苛刻，必须是死了却还保留一丝生魂的妖。妖死魂灭，除此之外也只有执念，怎么可能会有完整生魂的妖。”
  当时她的孩子已危在旦夕，在绝望之下她不抱希望的点燃了问道这本书。
  如果从予真的死了，那么复活后肯定能救回自己的孩子吧。
  这么想着，那半本书中却真的出了一抹生魂。
  可不是从予，而是程云洛。
  “我那时才明白，从予为了复活程云洛，一直将程云洛最后一抹生魂保存在他的身体里。可因为那场火，程云洛的魂魄却机缘巧合下进了问道这本书里。”
  那问道被她烧了后并未毁坏，反而却带出了程云洛的生魂。
  她知道，如果从予在这里，一定不会让他用程云洛的生魂复活自己的儿子。
  因为那个人直到死也想寻找方法来复活自己的爱人。
  可她，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想救自己的儿子。
  于是她仍然将程云洛那抹没有记忆的魂魄引进了她儿子的身体里。
  后来，也正如现在这样。
  危在旦夕的身体比起之前健康起来，可外貌和物种却也随之变成了程云洛原有的模样。但是寇承和寇瓷却很满足，只要他们的孩子活着就好。
  孩子慢慢长大。虽然身体弱，却还算健康。 第84章   再后来，起名字的时候，寇承和寇瓷又是想破脑袋。
  他们寇氏一族对不起从予和程云洛，自然不会让这孩子姓寇，可却也不想让他忘记自己原有的一切。
  “所以我才叫落轻，对吗？”落轻喃喃道，他嘴角咧开，却是苦笑，“其实我本来还以为是我被抱错了，又还是我是被收养的，怎么会是这么复杂啊。”
  他的声音像是嘟囔，却又带着不知所措。
  在寇瓷说到烧《问道》的时候，他的记忆像是突然松了一个边。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哭泣的女人跪在他的面前，点燃了书。
  他的脑海里太乱了，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更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只是下意识抱紧了问道这本书。
  “宝宝，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寇瓷哑声道，“我只希望..只希望你知道，原来的十几年我是真的爱你，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
  无论是原有的孩子，还是程云洛，在寇瓷心里，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孩子。
  “爸，妈。哪怕听到现在，我也没有任何恨你们的想法。”
  落轻看向面前仿佛做错了事垂着头的两人，诚恳道，“真的，我知道你们这么多年也一直很难受很自责，我知道你们是真的爱我的，我是一直坚信的。只是我想先自己静静，梳理一下。我只是觉得太乱了，我想自己思考。”
  他站起身来，“我想先下楼自己待一会儿。”
  寇瓷连忙站起来，将外套递给他，“外面凉，小心感冒了。”
  寇承站在门口，打开了门，“你无论做什么决定，爸妈，我们都永远支持你。”他的手紧紧地握在门把手上，青筋明显，很紧张的模样。
  落轻看向自己的爸妈，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一一抱了他们，下了楼。
  刚下过雨的天气泛着凉，落轻裹紧外套，他来的时候将问道那半本书放到了口袋之中，走路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虽然借口说下楼是为了思考，可现在他却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漫无边际地走着，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
  小区的门口越来越近，落轻停下了脚步，抬起头，却见对面的路灯下静静的站着一个少年。
  是他的同桌，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的恋人。
  他不知道越舒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因为担心他而一直未走。
  对方就像是习惯了等待一般，站在那里。而在看到他之后走了过来。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风声掠过打在脸上，落轻才意识到那是自己无法停止的脚步，口袋里的书也随之作响。
  可在距离越舒还有几步远的距离时，他却停了下来。
  熟悉的字迹，一见钟情的脸，神秘的身份，消失的除妖师。
  他还未说出口，却见越舒第一次宛若失态一般，紧紧地抱着自己，就像想把他融进骨血一般。
  落轻没有言语，只是缓缓也将自己的手环在了对方精瘦的腰肢上，阖上了眼。
  第44章
  越舒怀里抱着的人正散发着温暖的热量，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埋在少年的卫衣帽子里，可以闻到很轻的香气，温暖熟悉而引人沉醉。
  因为过于贴近对方的脖颈处，那“咚咚”的心跳声也在他的耳边清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血液汩汩流过的声音。
  这一切繁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都在告诉他，怀抱里的人是活着的。是他看到第一眼的那刻就难以忘记的脸，和不停论证着最后得出“喜欢着对方”结论的人，是他一百多年前就爱着，企图寻求一切方法复活的爱人。
  实在是太喜欢。
  太喜欢了。
  在听完老友的话，得到丢失多年的记忆后，越舒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还活着，而是他的爱人还活着，并在兜兜转转后仍然和他相遇，乃至相恋，就像一道早已写好的真命题。
  他松了一些力度，垂头看向从刚刚就没有说话的少年，他并没有忘记落轻今晚原本的计划。哪怕他恢复了记忆，却也并不打算以明显或是强硬的态度来说出两人一百年前的事。
  虽然中途仍有一些越舒当初还在沉睡时尚未得知的事，但是他能感觉出寇瓷和寇承两个人对落轻很好。
  这就足够了。
  落轻察觉到越舒的动作，抬眸望过去。黑夜之中，那张冷淡沉静的脸却更加细白，如墨般的眼眸此刻正望着自己。
  可他却觉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更像是带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欣慰。
  可能自己想多了，但是他却想到了在落入越舒怀抱前自己的猜测。
  他放下刚刚握紧越舒胳膊的手，对方黑色卫衣上也留下了些许褶皱。
  “我...”他向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嘴唇，“我问他们了，他们也把真相告诉我了。”
  比之前要冷静得多，落轻也在被拥入怀抱的时候捋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假设他当年是程云洛...又或许不用假设了，因为在寇瓷和问道这本书的刺激下，一切曾经貌似并不合理的记忆此刻变得说得通了。
  当年他身死后，从予为了寻找复活他的方法，将他的身体托付给寇氏一族。妖界战争爆发，寇氏一族几近全灭，藏书阁被燃，而他唯一一抹生魂躲进了问道书里。
  后来寇瓷点燃了问道，却没想到并没有召出传闻中已经死去的从予，反而是自己占据了那具身体，成为了爸妈的孩子。 第85章   就全部来看，其实他并没有觉得寇瓷和寇承做错了什么。
  无论是战争，还是死亡，在这些过于复杂而沉重的话题面前，就连掌握妖术的妖也是无可奈何的。
  只是如今再来。
  他对不起的只有那一个人。
  落轻看向正垂着睫毛遮住眼眸看看自己的人。
  越舒握住了他的手，带他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两人坐在长椅上。
  “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了。”
  从顾凡毅那里恢复记忆后，越舒不顾一切跑到了落轻家楼下。可看着楼上那处明亮洁净的灯光，越舒突然冷静了下来。那曾如同火焰般燃烧在胸腔的沉重爱意此刻如同湖水般平静下来。
  他知道他的爱人很幸福。
  这就足够了。
  落轻摇了摇头，握住那只在纸上笔走龙蛇的手。一百年前的笔迹和一百年后的字帖在此刻，在落轻的脑海之中融为一张。
  “我知道你是谁了。”他咬了咬唇，却很是决绝般抬头看向越舒，说出了另一个名字，“从予。”
  只是越舒什么回复也没有。
  他只是怔然地盯着落轻那微张的嘴唇，那溢出的舌尖吐出了他许久也一直想听到的名字。
  半晌，他的嘴角咧开，笑意溢了出来，“嗯。”
  “你知道了？”
  猜测是一方面，面前的人亲口承认又是另一方面的震动。
  越舒真的就是从予。
  “嗯，我从问道上看到了你的笔迹。”
  “笔迹，那你的记忆？”
  落轻摇摇头，“只记得一些。对不起，我现在才想起来。”
  “可是就算失去记忆，我们还是在一起，不是吗？”越舒说，“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了寇家，而后这么多年也没有去找你。”
  “我爸妈...”落轻讲到这里也想到了上次越舒见他爸妈时叫对方伯父伯母的样子，明明越舒已经是寇轩的长辈了，他笑了笑，“他们对我很好。”
  他向越舒讲了寇瓷复活自己的事，“他们一直以来都觉得愧疚，可是我觉得，并不怪他们。他们也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你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越舒抿了抿嘴，当时他知道妖界即将发生震动。自以为寇氏多年无争无抢，安然度日，不会被卷入其中。谁会想到对方在后来的妖界战争中几近全灭。
  他从未怪过寇瓷、寇承，毕竟在他的记忆之中，他们还是还在躲在祠堂红木柱后偷看他的两只小妖怪。
  “我在一处孤典上查到有固魂草的存在，想来用它帮你养魂。”
  可是后来越舒发现他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固魂草难找，可哪怕出世的时间再长，看着一路上妖们自相残杀的场面，越舒还是停了下来。
  他从未想杀，也从未去杀任何的妖。
  但是妖界却突然传出他的身上藏有让妖复活，乃至成仙的秘籍，这话放在平时不会有妖相信，可偏偏众妖此刻早已丧失理智，信的数量还并不在少数。
  “后来，我在一处战场上遇到了顾凡毅。听闻灵溪一族有难，我们一同去了那里。我耗费了所有的灵力，临死前将问道后半卷交给了他，希望他能送往寇氏一族，放到你的手边陪你。”越舒道。
  “寇氏一族几近全灭，剩下的妖全都避世不出，他应该是没有找到吧？”落轻问。他听寇承说过，当时他和寇瓷两人都受了很重的伤，全都避世养伤了。
  顾凡毅并不是妖，自然那也无从知晓寇瓷和寇承的下落。
  越舒点头。
  “那你呢，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越舒仰头看了眼暗色的天，又转头看向爱人，声音里是兜兜转转的无奈，“是固魂草，灵溪一脉将固魂草交给了顾凡毅。”
  他找了许久的固魂草，却没想到最后从顾凡毅那里得知是灵溪一脉最重要的藏品。
  对于拼死相救的从予，灵溪一脉将固魂草交给顾凡毅，让他救从予。
  可顾凡毅当时对妖术一知半解，怎么知晓固魂草的用处。可谁料灵溪一脉的犬妖们对这先辈留下来的妖草也是一知半解。两方一商量，直接将固魂草熬成药给他灌下。
  只是众人却见越舒喝下药后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直至变成了十几岁的模样。
  妖和除妖师都吓得够呛，可靠近发现从予却还有呼吸，只是沉睡。
  “他们一家将我带到了林城休养，一直到几年前我醒来。”
  皎洁的月亮挂在漆黑的夜空上，百年的时光在两人的对话之中只缩短了几分钟，三言两语便讲完了几近沉睡百年的时光。
  “顾凡毅得知寇瓷他们住在这里后，今天上午来了一次。”
  “怪不得，我回家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家里的门是开着的，他们看起来魂不守舍的。”落轻这才了然点了点头，爸妈怕是以为顾凡毅想把自己带走吧。
  所以晚上的时候，两人的情绪几近崩溃。
  “我该去谢谢他们。”越舒笑了笑。
  落轻听越舒这么说连忙摇了摇头，“目前还是先算了，他们要是知道了你就是从予，可能会被吓到的。”
  越舒想了想那个画面，确实是有可能。他问：“那你呢，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只是心里有些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还说我，那怎么我一下楼，就看到你站在我家门口，你不会知道真相后就跑来了吧？” 第86章   落轻哼了一声，却见越舒没有否定，只是看着他。
  他一愣，“真是这样吗？”
  越舒握拳咳嗽了一声，耳垂泛红，有些难为情，点了点头。
  落轻看着那张脸。
  如果说他的记忆被封于充满铁锈的闸门内，可现在那扇大门却在慢慢地松动。而暴露于门外空气中，先出现的脸和面前这张俊朗的脸有了些许重合。
  只是现在才正十六岁的少年脸上线条更柔和一些，周身的气质也并未当年那般过于危险生疏。
  “从予...还未见过你。”
  从予最后一面见到程云洛的时候，程云洛已死，而后从予也灵力消散，沉睡百年。
  “那从予满意他现在看到的一切吗？”落轻微微歪头，嘴角含笑，声音轻飘飘得荡在越舒心上。
  越舒还未说话，却见少年迅速靠近，直至嘴唇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越舒瞳孔微张，两手垂着，只是还未动作，少年就迅速站了起来。
  “我们明天再见！”
  “我要回家了！”
  刚亲上，落轻就觉得自己太过直接了。他居然真的就如同自己想的那样，真的就亲上去了！
  他迅速向后退了几步，仿佛刚刚上去强吻的人是越舒一样。
  越舒反应过来，抿了抿嘴，那温热的感觉仿佛还在嘴唇上让他恍然，只胡乱地点了点头，“好。”
  “那我们明天见。”
  到底是谁发明的“明天见”这三个美好的字，藏了有情人炙热的爱意和对未来的憧憬。他们没有比这一刻一般，更加期待明天的到来。
  面前的少年双手交叉落于身后，仰头看着自己，越舒不禁向前一步，“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好！”
  落轻向家里跑去，又在不远处停下，转过头，“我肯定可以看到你！”
  明天，后天，大后天。
  阴天，晴天，下雨天。
  他们今后有无数的一天可以见面，可以拥抱，可以亲吻。
  而今天，只是无数的时间中，最平凡最普通却如同万物之始的一天，让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最完美的结果。
  第45章
  落轻是跑着回去的，心里弥漫着无法言喻的快乐，像是有只羽毛故意飘在心口。到了家门口后，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面前的黑色大门紧紧地关闭着，和他下午回来的时候是两种不一样的姿态。
  他摸了摸黑色外套上的铁灰色拉链，冰凉的硬质感的金属在风里吹了两圈带着冷意，摸在手上会有一种凉飕飕的触感，让他从兴奋中回过神来。
  落轻沉思几秒，冷静下来，打开了门。
  客厅内的灯仍然开着，他还未进去，寇瓷和寇承都站了起来看向他，脸上都很忐忑，就像他会下一刻就离开一样。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这么紧张，落轻莫名想着。
  “宝宝，我和你爸商量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寇瓷率先开口道，两只手交织在一起，紧张而局促。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把落轻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和寇承唯一的孩子。
  无论再舍不得落轻，无论落轻是想要离开，还是留下，她都会支持落轻做下的决定。
  寇承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看着父母格外紧张的样子，落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了转眼睛，“嗯，那这样的话，我们家周六去一次问道山吧。好久没去了，还挺想大树二树的。”
  声音落下，面前的人却都忍不住一愣，而后脸上才是浮现了反应过来后的猝不及防和难以掩饰的喜悦。
  “宝宝，你的意思是不走了？”寇瓷忙问。
  “走？我从始至终都没说过我要走啊。”落轻眨了眨眼，无奈，“我刚刚真的只是在楼下冷静了一会儿，怎么可能会想要离开你们呢。”
  寇瓷脸上是遮不住笑意，眼泪流到了脸颊上她也不想去管，只是转身掐了掐寇承的胳膊。
  寇承下意识吃痛了一声，寇瓷才如有所感这是真实的一切，忙道：“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落轻深感无奈叹了口气，笑着看向面前宛如活宝般的父母。
  寇瓷迅速拍板，“去！周六就去，去了用不用住几天，我向老师请一个星期假，一个月也行，正好多吸收一些新鲜空气。”
  落轻连忙摇头，“那就不用了，一两天就够了，我还要上学呢。”
  一个月，这也太夸张了。
  寇瓷欣慰地看向落轻，想到了她当时送落轻上学时，少年脸上万分抗拒的表情，无限感慨，“乖宝长大了啊。”
  落轻也想到了自己当初厌学，甚至还差点儿哭的模样，脸上一红。他那个时候，不是..实在是想家嘛。
  但是现在，学校有很好的老师，朋友。最重要的是还有越舒。
  痛苦无聊的日子突然觉得也有盼头起来了。
  上学，嗯，还算不错。
  想到这里，他还并未告诉自己和越舒的事，也没有打算在今天将“从予不仅没死，而且他现在叫越舒”的事告诉爸妈。
  毕竟今天的突发情况已经很多了，再说起这些，他怕他们情绪受不住。等到找个好一点儿的时机告诉他们。
  落轻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快十一点了，“爸，妈，你们早点儿睡吧。” 第87章   “好，好。”寇瓷也看了眼表，想到明天落轻还要上学，“你也早点儿睡，今晚不要熬夜了。”
  寇瓷抿了抿嘴，这么多年来，她叮嘱落轻已经成为了习惯。毕竟少年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弱。可是说完后，她却有些局促，不知道少年如今还愿不愿意听她的唠叨。
  落轻没想到那些弯弯绕绕，但是爱总会让他做出最直接的表达。
  他上前抱了抱寇承，又抱了抱寇瓷，“那我先去睡觉了？”
  寇承点头。
  寇瓷：“好。”
  他们注视着少年向卧室走去，就怕对方仿佛一瞬间能消失在空气中那般。
  落轻自然能感觉到父母的目光，也明白他们内心有些不安，他走到卧室门口，手放在把手上，看向他们，“你们也早点儿去睡吧，晚安。”
  “晚安。”寇瓷眉眼弯起，温和而饱含母爱地笑了笑。
  在这一刻，她感觉出了，落轻还在爱着他们。
  落轻回到卧室里，刚坐在床边，口袋里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怎么把它忘了。”他看着从口袋里掏出的书，站起身来，将它放到桌上，自己也随之坐下。
  《问道》。
  落轻目光复杂地落在这本书上，他曾经从小到大都在寻找这本书的存在和下落。在发现寻生草的存在后甚至下定决心想找到这本书。
  结果兜兜转转，这本书就躺在他的桌子上。
  更令人震撼的事实是，这本书居然是一百年前的他所写。
  真的是他写的吗？
  落轻下意识屏住呼吸，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之前因为太不冷静，这本书里面的内容他并没有翻过几页，也没看过里面写了什么。
  第二页是他的自序，写了为什么要写《问道》的原因。
  很短。
  “为了要后代们有可以凭之修炼的书，遍访群妖。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在从予的帮助和支持，以及不厌其烦地被我打扰的情况下，终于写完了这本书！”
  落轻看到这里，嘴角下意识地勾起笑意。他一手支着脸，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起一幅画面。他一手拿着一页纸，另一手拿着笔，追着从予问犬妖修炼的方法。
  虽然这幅画面模模糊糊，却也是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他晃了晃走神的头，继而低下头继续翻阅书。这书里还详细地做了目录，记载了妖怪精魅的修炼方法，还有一些稀世妖草的图鉴。
  落轻在目录上看到了“寻生草”的名字，可是这上半本书上并没有“寻生草”，应该是在下半本书了。
  上半本书上多是和精怪有关的修炼之法。
  落轻随意翻了一页，上面是他不太雅观的字，“魅，例：千年古树中所生之魅，称树魅。”
  看到这里，他才想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树魅！
  今晚忙了这么多事，他竟然忘记团团去了哪里了。他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把手打开了门。
  他的房间和书房是对着的，再往里走才是寇瓷和寇承的房间。
  他打开门，却发现寇承刚从书房里出来，“爸，团团？”
  寇承松开书房的把手，示意落轻看向房间内，“在软垫上睡着了。”
  落轻凑近房间看了过去。
  那曾经被他堆满了书的书桌自从爸妈回家后规整了许多，不常用的书放到了书架上，常用的几本书则是整整齐齐地摞在左侧，右侧则是放着字帖。
  书桌的中间放着一个软垫，团团正窝在里面，睡得很香。
  它的头和身体因为没有脖子的原因看起来是一体的，头低着，眼睛埋在了软垫之中看不清神色。一动不动，显然睡得很香。
  落轻这才放心，他转身却见寇承正注视着他。
  “爸？”
  “早点儿睡，今天怕是累了吧？”
  落轻笑了笑，“你也是，我妈回卧室了吗？”
  “回去了。”提到寇瓷，寇承的脸上闪过温暖的光，他靠在一侧的墙边，“虽然可能啰嗦，但是我怕你觉得我们会难过，才这样说的。但是你要相信，我们从始至终都会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
  他们当年本就没有护住程云洛的尸体，而后为了复活他们早死的儿子，更是利用了程云洛没有意识的生魂。
  从意识到这是从予打算复活程云洛的引子后，他们夫妻就陷入了更加后悔的深海之中。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真当他们想到落轻要离开他们时，心里却又是说不出的抵制。
  妖还真是自私啊，他忍不住想。
  落轻正色说：“爸，那我也啰嗦地回答你，相信我，真的。而且我真没觉得我受了什么委屈。”他又小声道：“而且你们怎么知道从予会怪你们。”
  说不定，他还哪天亲自上门谢谢你们呢。
  “嗯？”后面的声音太小，寇承没有听道，疑惑问。
  “没事啦，我也困了，先去睡觉了。”
  “好，快去睡吧。”寇承忙回道。
  落轻回到房间，角落里只垂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整个房间里散发着静谧的氛围。他忍不住想，什么是命运，什么又是幸福。
  或许命运的兜兜转转均在这一天发生，结局又太过顺利了。
  他裹紧被子，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妖了？ 第88章   想到这里，落轻起身从被子边缘摸到手机拿了出来，点开和越舒的聊天框。
  他和越舒的聊天记录甚至还停留在之前冷战的那刻。
  情感还真是复杂，或许人工智能也猜不透妖是怎么想的吧，那它是觉得妖可怜，还是自己可怜呢。但是这些都和现在正半靠在床上的小妖没有关系了。
  他发过去了一个“晚安”。
  想了想。
  他又发了一个“明天见！”
  不过发完落轻就把手机抛下了，毕竟他知道越舒的生活习惯总是很健康，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睡了。
  只不过刚扔下，手机却突然振动几声。
  落轻拿起手机。
  是越舒的回复。
  【好。】
  和上面的回复明明都是相同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落轻总觉得不太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吧，他看到这两个字时，心里开心了许多。
  隔了几秒，又是一条。
  仍然来自越舒。
  【明天见。】
  不。
  还有一条。
  【晚安。】
  落轻嘴角扬起，放下手机，看向那盏墙角的灯。
  今晚要做一个好梦。
  不只是他。
  所有人都要。
  第46章
  只是什么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了早上。
  餐桌旁，落轻喝了碗粥，给越舒发了个消息。
  “只吃这么点儿吗？”寇瓷看着餐盘里没有动过的三明治，问：“要不要吃些面包？”
  【在楼下。】
  【不着急。】
  看到越舒立刻的回复，落轻看向寇瓷摇了摇头，站起身，“不啦，越舒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他拿起张纸巾擦了擦嘴，拎着书包向外走去。说是走，脚步却有些快。
  寇瓷见落轻难得急切的样子有些疑惑，“他们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想到这里，寇瓷放心不少。有越舒陪在落轻身边，他的心情或许会好很多。
  落轻的心情确实很好，尤其是下楼后看到了站在路边等他的人。
  越舒身材修长，校服穿在身上也不会遮挡住这个人的气质和脸，反而显得越发突出。感觉到他的脚步声，他侧头看向自己的方向，优越的侧脸在光下显得影影绰绰。
  落轻的脚步也随之放慢，“我来了。”
  “嗯。”
  “走吧。”落轻先一步移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察觉到落轻明显的动作，越舒嘴角勾了勾。
  其实落轻也很想冷静下来，但是想想这么突然而然的关系变化，不要说是妖了，人也应该会很激动吧！
  不过他既没有牵越舒的手，也没有去看他，只是看着前面的路。
  嗯，路上上学的学生不少，人也不少，车也不少，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昨晚几点睡的？”落轻问。
  “一点左右。”昨晚发完消息后，越舒并没有放下手机，只是看着两人的聊天页面。他知道落轻此刻应该已经睡了，而他也应该去睡了。
  而后，一点的时候，他终于强迫自己睡着了。
  “这么晚吗？”落轻吃惊地看向越舒，却见越舒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原因在这有些升温的环境中不言而喻。
  他换了一个话题，“顾凡毅现在还在林城吗？”
  其实他很想见见对方，越舒身上有太多他还从未知道，也未和对方一起经历的事了。
  昨晚，灵力耗光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只被越舒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了。
  他想知道，他死去到活过来这段时间，越舒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嗯，在。”越舒想到昨晚顾凡毅听到落轻就是程云洛的模样，看起来八十多岁的老人急得忙想从沙发上蹦下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无奈，“他应该会在林城住上几天。”
  “我可以去拜访他吗？”
  “事实上，他昨晚甚至想来看你。”越舒没有掩藏，直接将老友卖出，“他觉得昨天上午去你家实在太突兀了，想给伯父伯母他们道歉。”
  虽然已经恢复了记忆，越舒仍然是以“伯父伯母”来称呼寇承和寇瓷。
  毕竟落轻如今的身体也才十几岁，如果真去拎辈分话，在他人眼里，越舒已经不算是“老牛吃嫩草”了，那得是必须受谴责的“为老不尊”。
  但是他现在是以越舒的身份出现，喊“伯父伯母”也十分顺口，丝毫没有任何不妥。
  落轻笑了笑，“那还是先等我拜访了他再说吧。说起来我想过段时间去问道山一次，你要去吗？”
  他又补充道：“我爸妈他们也要一起去。”
  问道山。
  问道。
  落轻未知道百年前的事时，一直疑惑这两者的关系，而今终于解出了疑惑。
  再加上他也确实好久没有回去，自然还想回去看看。
  “好。”越舒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木盒递给的落轻，“这个给你。”
  黑色的木盒在阳光下闪着光晕，落轻在瞬间就猜出了这里面是什么。他看了越舒一眼。
  “拆开看看吧，原本当初我就想给你。”越舒垂眸看着落轻的动作。
  落轻慢慢地打开了盒子，昨晚他心心念念的下半本问道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纸张泛黄，年代早已久远。这半本书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寄托了什么情感，又见证了什么事。 第89章   他又将木盒子盖上，“那我把这半本誊抄好，再把这个给你。先说好，你不能拒绝。”
  没想到少年这么说，越舒一怔，而后说了声好，眼神温柔地落在正在翻阅着书的少年身上。
  而后的学校生活也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林奇和陈然作为见证者，对后面两人关系的变化感受最为深刻。
  哪怕是神经略大的林奇都不只一次感叹道，别人吵架是吵完了一辈子可能就不来往了。
  可后面那两人，自从上次吵架之后关系是越来越好。
  上学放学如影随形也就罢了，下课的时候，落轻也不出去玩，只坐在一旁和越舒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上次林奇问了一嘴落轻要不要和自己打羽毛球去，越舒看了他一眼，而他莫名有一种破坏美好家庭的感觉。
  没有忍住。
  此刻，坐在看台上抱着羽毛球的林奇看向不远处比分正在你追我赶，打得格外焦灼的落轻两人，对陈然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陈然：“...”
  他看了眼远处的两人，越舒身上那不近人情的气质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怕是从外面逮个人过来都会觉得越舒绝对是脾气最好的那个。
  心里大抵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陈然无语地看向正抱着羽毛球，眼神看起来格外清澈愚蠢的林奇，真诚建议，“你，少打点儿游戏吧。”
  林奇：？
  ....
  顾凡毅从越舒那里听说落轻要来拜访自己的时候，连忙表示自己应该是去拜访他们，毕竟上次他那么唐突直接去了寇家。
  但是知道落轻还未把这件事告诉寇瓷寇承二人后，顾凡毅才只好作罢，又热情地招呼越舒，说让落轻周五来。
  顾家近期有些事，他可能要早点儿回去处理。
  早就和父母说好了自己要出门和越舒吃饭，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寇瓷听到越舒的名字后很爽快地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而现在，看着面前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的老爷爷，落轻脸上闪过一丝局促，连忙端过对方手里的茶。
  “不用这么麻烦的。”落轻看着面前桌子上都快把盆子挤爆的水果，说。
  顾凡毅摆了摆手，“没事，这是应该的。”他坐在落轻斜边的沙发上，瞥了眼坐在落轻一旁耐心剥着橘子的越舒，不禁啧啧称奇。
  越舒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将橘子掰开，一半给了落轻，一半又给了望眼欲穿的顾凡毅。
  “要不是你在你这里，我怕这辈子都尝不上越舒剥的橘子。”顾凡毅拿着那半个橘子感慨道。
  落轻握着那半个橘子，伸手就要递给顾凡毅，倒是让这满头白发的老人笑了起来。
  “我当年总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和我大哥在一起，今天终于是看到了。”
  少年坐在暖色调的沙发上，面容精致却并没有侵略性，倒让人觉得乖巧。尤其是那一双深蓝的眼眸，只觉得无辜而干净。
  “大哥？”听到这个称呼，落轻问。
  “可不是，当年从予救了我，我就认他当了大哥，虽然他一直不承认。”顾凡毅说，“只不过后来他忘了后，喊了一声伯伯，倒是把我吓得够呛，总觉得他在装嫩呢。”他笑了起来。
  ？装嫩？
  想到越舒叫他爸妈“伯父伯母”的样子，落轻下意识看了越舒一眼，却见少年依旧专注地给自己剥着橘子，只不过听到这里的时候动作顿了顿。
  “可不是，现在能找个一百岁以上的妖都少见。我年轻的时候百岁的妖都能碰到一个。现在就没见到一个妖了。除妖师能看到妖都觉得稀奇呢。”
  想到上次顾琛见到他们，直接求他们放过自己，落轻十分赞同。
  “不过上次还是我冒昧了。只是希望到时候有机会能向他们道歉，毕竟我已经找你找了十几年了。”顾凡毅讲了自己直接去寇瓷寇承家要人的事，声音歉意，“我太心急了。”
  “没事的，他们也已经把真相都告诉我了。”落轻摇了摇头，“他们一直觉得愧疚，却又舍不得我。”
  顾凡毅当天就知道了寇瓷用问道复活了落轻的事，这一次在听到落轻说，他感慨笑道：“这也算是命中注定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呢？”
  越舒抬起头，难得“嗯”了一声，将手里的橘子又递给了落轻。
  落轻看着手里的橘子，橘香的味道萦绕在他的手上。
  确实，此刻是阴差阳错，却又刚刚好的结局。
  三人吃了晚饭，从谈话中落轻知道顾凡毅的妻子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只有个儿子，目前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对除妖师这个职业是一点儿向往和兴趣都没有。
  整个顾家，也就顾琛还有这样的想法。从落轻那里听了顾琛上次遇到他们以及后来一系列发生的事，尤其是听越舒补充顾琛直接求他们放过他时，顾凡毅直接笑了出来，并表示当年他第一眼看到越舒时也直接求他放过自己这个刚初出茅庐的除妖师。
  “这说明，顾琛就适合当除妖师，将来必有作为。”顾凡毅肯定道。
  越舒不说话。
  落轻“嗯嗯”了两声。
  顾凡毅越说越来劲，直讲了两个小时自己除妖的事。
  一个除妖师对着两个地地道道的妖讲除妖的事，也只有可能在这里发生了。
  还是越舒直言他明天要和落轻爬山，顾凡毅才大手一挥让他们早点儿回去，并表示一定要约个时间，想见寇瓷和寇承。 第90章   落轻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就先应下了。
  “他一个人是不是很孤独？”落轻想到顾凡毅侃侃而谈的模样，问道。
  妻子离世得早，儿子又长期不在身旁，再加上越舒又是不爱说话的性格，时间长了，再开朗的人也会变得孤独起来吧。
  “他一个星期前刚从云南旅游回来。”
  落轻：“....”
  “那他身体还算是不错。”
  越舒想了想顾凡毅一天的精气神，赞同，“很健康，每次他都会把自己的体检报告发到我的手机上，让我帮他看。”
  除妖师因为修炼，已经要比常人长寿很多。但是比起不老的妖，却又是如此的渺小。他们都明白这一点，却从未说出口。
  落轻知道越舒虽然不爱表达，但是对这位多年前就结交的“小弟”和老朋友是关心的。
  “我们以后多去看看他吧。”落轻提议，“其实那些故事，我还挺喜欢的。”
  少年的白发在黑夜里的灯里显得很亮，秋风吹过，被风扬起。
  越舒伸出手摸到了柔软的发丝，声音温和，“好。”
  第47章
  问道山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大约有七十多分钟的车程，全程寇承开车，上午八点的时候就出发了。
  当初为了落轻在问道山休养，他们在问道山下附近买了一处房产，到了也是打算在那里先休息几个小时再上山，晚上住一天，周日才回来。
  落轻落下车窗，封闭的空间在新鲜空气飘进的那刻又鲜活过来。
  他看向一旁穿着黑色冲锋衣眼神微阖的男生，轻声问：“头晕吗？”
  越舒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正从后视镜中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寇承。
  对方发现自己被发现后，善意地冲他笑了笑，移开了眼神。
  他皱了皱眉，没有数错的话，这种眼神从今天他到落轻家起，已经是第三次了。只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是他原有的身份曝光。所以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是晕车吗？”听到落轻的话，寇瓷转过头来，热情道，“车里有晕车贴，需要吗？”
  “谢谢伯母，我只是有些困。”越舒很自然地回道，只不过那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困意并未存在多少。
  实在是寇承的视线太过显眼，越舒想寇承一定没有学过怎么去遮挡自己的视线。如果不是他阖上双眼，怕是时时刻刻都能抓到寇承偷瞄自己的视线。
  好奇探究，却又没有恶意。
  “是不是今天起得太早了？”落轻有些担心，问，“还是昨天晚睡了？”
  其实本来应该是上午九点出发的，但是由于今天是周六日，问道山一到这时候游客就格外的多，他们就早了一个小时出来了。
  越舒看向自己的恋人，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发现寇承和寇瓷过于热络的语气。
  看起来落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可能是坐车的时候习惯性犯困吧。”
  “那就睡会儿吧，距离那里还有快一个小时呢。”寇瓷听着他们的对话，接话，看向落轻，“你也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们。”
  犯困吗？
  上次班级组织秋游的时候，他还和越舒冷战，去的时候戴了眼罩看不到越舒是睡了还是醒着。
  回去的路上...落轻仔细想了想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两个人刚刚确认关系，在车上聊了不少。但是确实在自己开口前，越舒也是阖着眼养神的状态。
  “先睡会吧，到时候我叫醒你，保证不让你错过问道山的风景。”
  又来了。
  那两道眼神。
  越舒心底了然，没有看他们，只是移回视线，微微颔首，靠着座位阖上了眼睛。
  后面又安静了下来。
  寇瓷好奇地小幅度地转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落轻的脸，少年的眉眼格外温柔地落在越舒的身上。
  时间不长，怕落轻发现，寇瓷转过了头。等到寇瓷再转头时，只见到落轻静静地靠在车窗旁看向车外的风景。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寇瓷看着面前车窗旁不断变化的车景，心里又浮起那个她和寇承从未见过的眼神，熟悉却又陌生。
  见寇承看向自己，寇瓷忍不住一怔，却又和心中早就明了的答案碰撞在一起。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对方吧，以至于眼神温柔到几近无神一般。
  在越舒睡着后，落轻就关上了车窗。看着车窗外不断熟悉起来的景色，他的心里也越发的雀跃。
  离开问道山已经整整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落轻是第一次感觉过得仿佛一瞬间就发生了。
  遇到了寻生草、树魅、还有除妖师....还有身边的那个人。
  口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落轻低头看去，早已经醒来的团团正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落轻将它抱起来，方便它看向窗外的景色。
  他从问道上找到了树魅正确的修炼方法，上面也同时说明了树魅最好的修炼仍旧是寄于树林之中。
  于是在询问了团团自己的意见后，这次去问道山落轻也将团团带上，希望它会喜欢这个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
  车子开到一处别墅群时停了下来，落轻抱着团团正示意它看窗外的风景，见车子停了下来，他打算叫醒越舒，却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看着自己，还有团团。 第91章   “还困吗？”落轻问。
  越舒摇了摇头。车背是偏硬的材质，靠的时间长了会觉得肩酸，就像被折叠着放进了一个固定的正方体之中，他并未睡多久。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
  下车后，落轻打开后备箱，越舒拎出他和落轻的包，落轻则拎着寇瓷他们的包。
  寇瓷下车后就见后备箱的包已经分完了，她从落轻手里接过一个包，“我已经找家政公司清理过了，这样我们住进来还方便许多。”
  落轻抬头看向面前陌生却又熟悉的庭院，有些恍惚，“好久没回来，感觉都有点儿陌生了。”
  “是啊，都快三个月了。”将落轻送到学校后，寇瓷两人就离开了林城，前往世界各地，今天也是第一次回来。
  三人走了进去。
  房间内看起来提前开窗的原因，并没有灰尘的味道。客厅内红木桌子上放着倒扣着的茶具，除此之外还放了一排小花盆。
  越舒看向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花盆，在他的眼中，这些花盆正散发着浓郁的妖的气息。
  “那是山上一些妖草的种子。”落轻凑到越舒耳边小声道。
  那些种子都是当初他收集后一个个栽到盆里面的，只不过等了半年了也没有长出来。
  寇瓷转头见这两人又凑到一起说话，将包放到一旁，“对了，乖宝，越舒今晚就睡在你旁边的客房。你先带他去看看。”
  “好哦。”落轻应了一声，“走，我带你去看房间。”
  越舒沉思，看了寇瓷一眼，继而跟着落轻的脚步上了楼。
  “卧室全都在二楼，我爸妈的卧室在那边。”落轻指了指走廊的一侧，又指向相反的一侧，“我的卧室还有客房在这里，走，先带你看看睡觉的房间。”
  “好。”
  落轻走到客房前，打开门。窗外的阳光顺着窗户泼洒进来，落在飘窗前和米色的床单上。房内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衣柜、书桌，还有个小型的洗手间。
  落轻见越舒打量着房间，他伸手拿过越舒手中的包，“把包先放下吧，拿着太累了。”
  他把包放在桌子上，“你看怎么样？”
  “很好。”越舒环视了一圈的环境，点了点头。他对居住环境没有任何的要求，只要干净整洁就可以。现在这间客房已经满足了他的需求。
  于是，他看向落轻。
  落轻一怔，却又笑了，“看看我的卧室？”
  越舒没有说话，却转身朝向门。
  只要他说一句，就能立刻行动。
  落轻站起身来，无奈地耸了耸肩，“先说好，我的卧室比较杂乱，你可不要嫌弃。”
  越舒看向面前关着的门，紧接着这扇门被落轻推开，房间内的布置映入眼帘。
  房间和客房的布置差不多相同，面积要更大一些，飘窗堆满了玩偶，下面的地毯上堆了几本书。
  书桌上很干净，什么也没有放。
  见越舒的目光，落轻解释道：“我不太喜欢在书桌上看书。”
  比起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桌前，他更喜欢坐在地毯上。
  “以前也是。”越舒没有惊讶。
  有恢复记忆的越舒在，落轻的记忆也在慢慢苏醒，他也想到了当年他们住的地方有个房间里堆满了书的场景，红了脸，“那没办法，习惯了嘛。”
  越舒勾起嘴角。
  落轻则将团团拿了出来，早就睡醒后的树魅一直在口袋之中打量着外面的世界，感觉到站在了地方，先试了试触感，而后活泼地在地上蹦蹦跳跳。
  越舒站着，落轻坐在床上，都低头看着活泼的树魅。
  越舒此刻终于发觉了奇怪的地方，“当时告诉他们你知道身份时，是怎么说的？”
  “说你发现我不是犬妖了啊。”落轻双手落在床上，向后仰去，歪头看向越舒，“怎么了？”
  越舒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落轻。
  “什么？！”落轻有些惊讶，眼睛瞪得圆圆的，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高后又压低了声音，“原来他们一直在看你吗？”怎么他们四个人都在车上，他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他当时对寇瓷和寇承的说辞是他直接告诉了越舒，自己的身份，恐怕是爸妈两人好奇越舒是怎么看待他们不同于普通人的身份吧，他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去。
  越舒走过去，手抬了落在仰头看着自己的落轻的脸颊上。
  手下是光滑而白皙的脸颊，他捏了捏柔软的脸颊肉，想到那两人在自己和落轻周围转来转去的眼神，含糊道：“可能吧。”
  楼下客厅。
  刚从车库回来，寇承坐到沙发上，只见寇瓷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从厨房走了出来。
  “乖宝他们呢？”没看到落轻他们两人的影子，寇承看向坐下来的寇瓷。
  寇瓷拿起一个苹果，伸手指了指楼上的位置，“带越舒去看房间了。”
  “是吗，他们吃不吃水果啊。”寇承看着面前桌子上摆放的红苹果，想给那两人拿过去几个，却被寇瓷又按着坐了下来。
  寇承：“？”
  “别想过去凑热闹，还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寇瓷淡淡瞥了寇承一眼。
  寇承哂笑一声，坐直，“我这不是好奇嘛。”他又仰头看了眼楼上，虽然只能看到天花板，小声却又激动，“他们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 第92章   昨晚寇瓷告诉寇承这个消息时，寇承惊得半晚上差点儿没睡。刚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睡了一觉后只觉得越来越有可能。
  车上，他还没忍住看了越舒好几眼，甚至还有几次被当场抓住了。不过他觉得越舒应该没有发觉出什么。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了。
  寇承对越舒本人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只有认可和赞赏，这样的人哪怕站在黑暗中都是一道出色的风景。
  但是想到越舒的性格，寇承又有点儿发愁，这性格太冷了。
  见寇承一脸抑郁，寇瓷大抵猜的出来他在想什么，凑了过去，“怎么，担心两人不合适？”
  “我总觉得，越舒太冷了。”寇承实话实说，那种冷然的气质，他和寇瓷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被镇住了，不像普通人，倒像是大妖，尤其是那个被他们认为早就死去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他会和乖宝成为好朋友，甚至还在一起呢？”寇瓷反问道，“而且你也能感觉出来吧，他很喜欢越舒。”
  寇瓷从未见过落轻那样轻飘飘的眼神，仿佛落在青草上却又怕刮皱了平静湖面的一缕很小很小却又让人难以忽略的风。
  寇承一愣。
  “你不然这样，下午的时候看看越舒是怎么样对乖宝的，这样你总放心了吧。”寇瓷提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预感，两人会在爬山的这两天公布关系。
  兴许也有可能是错觉。
  寇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第48章
  已经上午十点多了，虽然目前正是秋天，中午爬山也不会很热。但是怕两个孩子休息不好，商量之后还是决定下午再爬山。运动前又不太适合吃得太油腻，寇承便只做了几道清淡的菜。
  “尝尝落轻爸爸做的菜，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寇瓷看向刚坐下的越舒，指了指面前的菜。
  刚脱下围裙的寇承拘谨地站在一旁，从上午寇瓷告诉他之后，他就一直紧张，像是有个什么重要任务揣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好，谢谢伯母，还有伯父。”越舒点点头，拿起筷子。
  落轻本很期待地看着越舒，只是想到了上午的话时下意识看了父母一眼，却发现两人此刻也紧紧盯着越舒。
  居然还真和越舒说得那样，好明显啊！
  他上午是为什么居然没有发现的！
  他叹了口气，“爸，妈，你们也吃嘛。就这样看着越舒，越舒也会紧张的啊。”
  “啊，对，老寇，快，坐下吃饭。”寇瓷冲寇承使了个眼色。
  “好，好。”寇承忙坐下。
  虽然此刻目光没有精准地落在越舒的身上，余光却又总是扫过来。
  落轻：......
  经历了一上午，越舒早就习惯了来自寇承和寇瓷的目光，面不改色，夹起生菜放在嘴里。
  确实不错。
  越舒抬起头，和刚看着自己的两人目光撞在了一起。
  越舒：“....”
  “怎么样啊？”寇承追问。
  “很好吃。”
  听到这样朴实无华没有任何修饰词的夸赞，寇承脸上的喜悦简直都快遮不住了，“好吃就好。”
  “那就多吃点儿，下午还要爬山。”寇瓷也说，看向正挑着肉吃的落轻，“不要不吃蔬菜哦。”
  还以为爸妈只注意越舒，没注意自己的落轻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越舒看向落轻趁寇瓷和寇承不注意时伸向糖醋里脊的筷子，淡定地夹起生菜放到了少年的碟子里。
  看到面前出现的绿油油的菜，落轻不满撇嘴，顺着这动作看了过去，却见越舒少有的挑眉看着自己，就像在说是自己吃还是他来夹。
  无奈，生气，好吧，都没有。
  落轻苦大仇深地看了眼面前的青菜，继而夹起放到了嘴里。
  看着少年艰难又迅速的动作，越舒弯了弯嘴角，视线移过来，感觉到两处明显的目光表情一僵。
  这两个人的目光是带有检索功能吗？
  他撩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继续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偶尔将青菜投喂给落轻。
  而寇承和寇瓷只见到他们对青菜完全采取讨厌态度的儿子，虽然不情不愿，但是仍然将越舒夹来的青菜全吃光了。
  寇瓷和寇承互相看了一眼。
  寇瓷：看到了吧？
  寇承难得赞同地点点头：确实。
  ......
  四人吃饭完后又休息了一个小时才前往问道山。他们和游客们走的并不是一条道路，路上根本就没有人。
  这也是寇瓷和寇承的想法，从落轻告诉他们，自己告诉越舒是妖后，他们一直在等着少年好奇或是疑惑的目光，亦或是询问，甚至他们还特意走了一条妖的通道。
  结果..他们看向满脸淡定正在和落轻说话的少年，对方居然一点儿惊讶都没有！
  “越舒之前来过问道山吗？”寇瓷友好问道。
  越舒顿了顿，看了眼周围充满着妖力的树木，眼里闪过怀念的光，“许多年前来过一次。”
  “这样啊。”寇瓷了然，不排除对方是记忆模糊已经忘记了上山的路的关系，但是路上没有人这种事，居然也没怀疑吗？！
  寇瓷不解，还未搭话，只见落轻拉着越舒的袖子向前走去。 第93章   “妈，我们就先去逛逛了！”
  “注意安全。”寇承忙道，只见少年潇洒地挥了挥手，和越舒跑向森林之中，转眼看不到踪影。
  往山林的深处走之后，落轻就放慢了脚步，松开被自己仅仅抓着的衣袖。
  问道山多年以来灵气仍然十分充裕，呼吸着格外舒服的空气，落轻伸了一个懒腰。
  团团嗅到如此多的灵气，也急不可耐地探出头来。
  “先等等，一会儿等见到两个朋友再叫你。”落轻轻轻摸了摸团团的头。
  树魅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一旁并未说话的越舒，少年此刻正仰头看向那些参天大树。在树林之中，妖也变得渺小了。
  “你刚刚说很久之前来过问道山，说的是当初和我来的那次吗？”
  当年为了寻找妖草，落轻和越舒来过一次问道山，只是浅住了几日后就离开了。
  但是落轻实在是太喜欢问道山的环境了，甚至将自己正在筹划写的书也以“问道”两个字命名。
  沧海桑田，哪怕是只有百年，人类、妖类都会衰老、枯萎、死去。
  可问道山却没有变化，它只是千百年来矗立在这里，目睹着世间万物的生死枯荣，却又不言不语。
  “嗯。”越舒点头，“还记得你当时说，以后想一直住在这里。”
  甚至有一次，落轻还想等死后葬在问道山。
  说到这里，越舒眼眸微敛。再后来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但是我确实一直住在这里哦。”落轻拉起越舒的手，带着对方向里走去，声音带着安慰，“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送到问道山才慢慢好了起来。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总在想，为什么我会把问道山当成家一样，为什么听到问道山的名字就会感觉温暖。”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越舒，深蓝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带着温柔的爱意，弯起，“到今天，我终于知道了。”
  越舒眸子深沉，上前一步，少年整个人被拥进他的怀里。冰凉的手指摩挲着落轻那双明亮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紧接着是红色湿润的嘴唇。
  平时的冷淡自持在面前的景象前早已不知去了何处，他轻轻地摩挲着少年的嘴唇，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着即将冲破闸门的疯狂，“可以吗？”
  感觉到越舒长久的落在自己嘴唇上的目光，落轻没有说话，只是一手勾住了越舒的脖子，向自己的方向压去。
  轻盈的风吹过，仍留在树上的枝叶哗哗作响，像是一群鼓掌的绿色小精灵。
  那勾着越舒脖颈的手逐渐没了力气，落轻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浸于这一刻浓厚的爱意之中。
  为什么如此的在意这座山，为什么如此的在意面前的人。
  因为这山被当年的他们当做最后的故乡。
  因为面前的人是他很爱很爱，哪怕失去记忆都仍有本能让他去关注他，了解他，爱上他的人。
  落轻从接吻的眩晕中缓过来，小声地喘着气，目光所及是正盯着自己的越舒，还有与天空相接如同毯子般一棵棵的树。
  “我想告诉他们了，就今天。”
  “刚刚在想这个吗？”越舒放下揉捏着落轻嘴唇的手，轻声道，声音里带了些无奈的笑意。
  “是想了很久的，但是在这一刻突然决定的。”落轻说。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是刚刚分神的话，是不是要再来一次？”
  ？？？
  “啊？那这次，不要这么长时间。”落轻连忙站直身体，只亲了几分钟他都感觉自己的腰都酸了。
  看着落轻认真的样子，越舒轻声笑了起来，揉了揉他柔软的白发，“记到下次吧，你不是还有想带我去看的朋友吗？”
  听到越舒的笑意，落轻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白皙的脸上瞬间泛起红晕，“你...你，你，绝对是学坏了。”
  他提起脚步向前走去，语速飞快，“快点儿跟上，你要是迷路了，我就不管你了。”
  越舒绝对是学坏了！他确信！
  虽然这么说，落轻的脚步却并没有快多少，只是比越舒多走了一步而已。
  越舒看着前面少年那耳朵仍未散去的红，嘴角含笑，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逗落轻了，于是乖乖地跟着落轻的脚步。他虽然天生少言沉默，但是也有一些藏在心底的恶趣味，只不过那样的恶趣味只会对一个人显现。
  脚步声近在耳边，却又仿佛是在很远的地方。落轻停下脚步，侧身看到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握住，“还是先拉着你吧，万一走丢了还很麻烦。”
  越舒看着攥着自己的手，轻咳一声压抑着喉咙即将冒出的笑意，如同往常，“嗯，好。”
  两人逐渐向问道山的深处走去，周围的气息也逐渐熟悉起来。
  “好熟悉的气息，是落落！”正在和二树无聊地聊着天，闻到了落轻的味道，大树突然道。
  “落落？！”二树继而也闻了闻，“还真是落落？！”
  感觉到落轻的气息越来越近，两棵树都迅速地将自己的神识探了出去。
  “是落落！只不过旁边怎么感觉还有个人，是人还是妖？”二树感知着自己的神识，疑惑道，却看到自己的哥哥像是在空气中被人拉住的模样。
  越舒看着面前很光明正大探过来的两株神识，伸手抓住了其中一缕，打量着，“这是...树的？” 第94章   落轻点头，“就是之前一直陪着我的大树二树，他们应该是闻到了我的气息了。”想到许久未见的大树二树，他没有忍住，快步向前走去。
  越舒松开了那缕神识，也跟了过去。刚走了几步，只见面前两棵松树的神识正围着落轻转圈，“落落”“落落”地叫着。
  “好久不见，大树，二树。”落轻围着那两棵松树转了一圏，午后的阳光透过松树的枝叶在他的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你们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啊？”
  大树、二树异口同声：“无聊。”
  没有落轻在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整个山上只有他们两个开了神识，再加上近期问道山管理条例出炉，那些登山客已经不敢乱爬了，导致这几个月从头到尾也只有他们两棵树说来说去。
  “这次专门是来看你们的，顺带，我给你们带了一个新朋友。”
  大树、二树没有怀疑地看向落轻身后完美隐藏了气息的人，如果不是刚来的时候它们早就看见了他，不然根本不会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只是却见落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绿色的毛茸茸的团子。
  “团团，就是这里，想给你介绍两个朋友。”落轻抱着团团，指了指面前的两棵松树，“这是大树，这是二树。”
  “这是？！”看着落轻怀里冒着浓厚的妖的气息，大树一惊，“妖？！！”
  “看到妖这么惊讶吗，我难道不是妖吗？”见大树如此震撼，落轻挑眉，将团团放在地上，“团团是树魅，之前待在无名山里。”
  树魅团子看起来丝毫没有认生的模样，有落轻在身边让它有了很多的安全感，它也能听得出来落轻和面前这两棵松树的熟稔程度。
  总而言之，都不是坏人。
  团团绕着两棵松树蹦起来，观察着它们。
  “话是这么说，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没有见过几只妖，除了你。”看着二树已经和树魅团子玩了起来，大树看向落轻，又看向他身后的人，“那个人呢，落落，你不会是忘了介绍吧？”
  对哦，正在陪着树魅玩的二树也停下了动作好奇地看向越舒，落落一直还没给它们介绍那个陌生人呢。
  落轻看了眼越舒，对方正安静地看着自己，就像等待着他的介绍。
  他轻咳一声，“越舒，我的同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也是，我的恋人。”
  “你们好，我叫越舒。”越舒点头。
  “等等，恋人是什么意思？”听到最后两个字，二树一懵，“就是爱人吗，落落是谈恋爱了吗？”
  “你是妖吗？”大树垂头看向面前冷静的看着他们的少年。就算二树神经粗大，不代表它自己也神经粗大，虽然它也刚刚意识到，越舒在看到它们和落轻讲话的时候竟然一点儿惊讶都没有，就好像本应该如此发生一般。
  修炼时间越长的大妖掩盖气息的本领越强，对于他们而言，这仿佛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这也是为什么从始至终别人都从未发现过越舒的身份。
  而此刻，他的气息无形中从身体中泄出了一缕，就像穿破了密不透风的铁壁一般，在瞬间扑在面前这些人的身上。
  落轻霎时转过头去，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颤抖着，这样的气息太过熟悉，以至于他的身体内部如同共鸣一般颤抖着，在告诉他，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久到哪怕只有一缕微弱的气息都能将落轻从庞大的记忆中唤醒。
  一瞬间，来自大妖的威压向大树、二树袭来，两棵树皆忍不住一僵，就连树魅也停下了动作，警惕恐惧地看着它的主人身旁的那个人。
  哪怕这丝威压没有任何的恶意，但是那却是来自本能的无法躲避的恐惧。
  只不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气息又转瞬即逝，好像从未出现一般。但是亲身经历了这样威压的两棵松树都知道，这是面前的人散发的气息。
  那是甚至已经快千年的妖才能有的气息。
  大树看向面前的少年，对方收回气息后很礼貌地冲他们笑了笑，补充道：“嗯，我也是妖。”
  两棵松树不由得一时语塞，刚刚的场景，就算不用说，他们也能看出来了。
  “你也在上学吗？”大树想到刚刚落轻介绍越舒时的话，好奇问。
  很奇怪，为什么看起来有近千年修为的妖外表是个少年的模样，而且还在上高中，还和落落成为了同桌。
  “嗯。”越舒点头，却没有透露什么，只是说，“因为想去上学。”
  “好热爱学习啊，哥，我也想去上学。”见越舒这么说，心大的二树羡慕道，“学校听起来好有趣，就连落落都谈恋爱了，我也想谈谈恋爱。”
  “可我对谈恋爱没有什么兴趣，学习也是。”大树真诚道。
  落轻：“....”
  他是不是给了它们什么错觉。
  “那等你们慢慢修炼，能幻化出人形了才能去。”落轻想到自己的经历，“不，应该说是被强制送去。”
  二树想了想落轻当时被送走时难得出现的一张臭脸，“那还是算了吧，当一棵树还是挺好的。”
  越舒靠在一棵树旁，听着落轻和那两棵松树的交谈声，成为两棵树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以说话，可以尽最大可能的活着，矗立在山林之中，和山林融为一体。
  他看向微仰头聊天的少年，下午的光像是融了焦糖，温柔地趴在少年的脖颈上，白皙的脸上。 第95章   他突然觉得当一棵树也有不好的地方。
  越舒站直身体，走了过去，摸了摸少年的脸颊。
  “嗯？”落轻仰头。
  “他们来了。”越舒轻声道。
  第49章
  落轻看了过去，“爸，妈？”
  “你爸还猜你们会去哪里，我就说会来这里。”寇瓷了然一笑，看向面前的两棵松树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大树：“好久不见，寇瓷。”
  二树：“你们这次是都来了呀，打算住几天啊？”
  寇瓷：“他们还要上学，明天就得回去。”
  听到寇瓷的回答，二树悠悠叹了口气，“时间好短啊。”
  “没办法嘛，不过等到过年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落轻安慰道，“放心吧。”
  二树听到寇瓷这么说，郁闷地叹了口气，过年距离现在可还有两个月呢，还是好长的时间，忍不住道：“能不能不上学啊。”他收回之前嘲笑落轻的话，现在它觉得上学在挡在他和落轻玩耍的愉快时光中最大的一座山。
  落轻听到这话，安慰地冲它笑了笑。
  大树：“可是如果不去学校，落落就看不到越舒了。”
  落轻扬起的嘴角一僵，他怎么感觉这两棵树说得这么奇怪呢？
  二树：“说的也是，谈恋爱还真是麻烦。”
  在一旁的越舒脸色一僵，还未言语就感觉到了那从早上就萦绕在他身边明显的眼神更加强烈。
  落轻哪里想的到自己刚刚还这么自信的向大树二树介绍越舒，结果两棵树转眼就说漏了嘴。他尴尬一笑，却见他的爸妈都目光炯炯地看着越舒，压根没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落轻：“...”
  “啊，说起来团团也会在这里啊，它会陪着你们的。”他忙转移了话题。
  听到自己的名字，团团蹦了起来，围着二树跳了好几圈，两棵树的目光这才又回到了树魅的身上。
  落轻此刻无比感谢团团，他擦了下虚汗，忙叫他爸妈，这两人才回过神来。他怀疑自己再不说话，这两人的目光就要像胶水一样黏在越舒身上了。
  “我们是不是该下山了？”落轻问。
  现在已经四点半了，天色也慢慢变得昏黄。
  寇瓷看了眼天，虽然妖在黑夜中也行走自如，但是秋天的山里总归是冷的，她有些担心落轻的身体，“是啊，现在也不早了。要不先回去，明天再来吧。”
  几人向完全没有依依不舍已经和树魅玩在一起的大树、二树告别后启程下山。
  下山的路上落轻本想和越舒一起走，却没想到被寇瓷拉住了胳膊，“乖宝，和妈妈一起走一会儿吧。”
  落轻也很久没有和寇瓷一起散步了，他转头见越舒和寇承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越舒看到他之后，给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落轻才转过头来看向寇瓷，“好。”
  寇瓷当然看到了落轻担心地看向越舒的眼神，她嘴角带着笑意，没有对此发表看法，只是轻轻地拉着落轻的手。
  爸妈是肯定听到了大树二树的话，才会那样看着越舒，落轻想。只是看到母亲揶揄的眼神，他有些莫名的害羞，想到了刚刚自己对越舒豪情壮志下所说的公布恋情。他轻咳一声。
  少年的手是温热的，寇瓷握着落轻的手，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的落轻。小时候落轻体弱，吃再多也胖不到哪里去，只有手还是圆嘟嘟的。
  “那个时候你好像知道我们总在担心你，每次一出门，你就要我和你爸拉住你的手。”寇瓷怀念道，现在少年的手骨节分明，已经能握住她的手了。
  好像她总在无数次不厌其烦地感慨落轻长大了，可是这却又是个事实，一个她并不会难过，但会感慨的事实。
  落轻也想到了小时候的事，脸上闪过回忆的光，“因为当时你们总说我长不胖嘛，所以想让你们看看我的手已经很胖了。”
  女人听到他的话，嘴角溢出笑声，本想摸了摸他的头，想了想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山间的下午并不安静，风声吹动森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可这四个人的周围又是极其的静谧。
  寇瓷开口问，“乖宝是在和越舒谈恋爱吗？”
  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经过过刚刚那两棵树的拆牌，听到这个问题落轻没有惊讶，他“嗯”了一声，抬头看寇瓷，女人很温柔地看着他。
  “妈，你早知道了？”落轻问。
  “也不算早吧，但是确实能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喜欢是藏不住的，动作、语言、神态，一个人所做出的任何事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发生变化，难以言说，旁人却看得清楚。
  “那孩子，也很喜欢你。”寇瓷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和你爸可不是什么不开明的父母哦。我只是在想，该不该后悔告诉你当年的事，而这件事又不会成为你未来路上的负担。”
  和寇承一样，寇瓷对越舒的看法也很好。只是想到程云洛和从予的事，寇瓷总怕落轻心里会有芥蒂。每每想到这里，寇瓷越发厌恶当年自己冲动之下的行为。
  虽然才短短几句话，落轻却想明白了寇瓷担心的事情。
  他站定看向寇瓷，“妈，其实...”
  只是剩余的话还未说，后面却传来了声响。
  两人扭过头去，只见寇承几乎是半跪在满是落叶的地上，越舒则是屈膝，两手搀起寇承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脸上是少有的错愕。 第96章   落轻连忙跑了过去。
  “老寇？！”寇瓷声音焦急，凑到自己丈夫的面前，却见寇承脸色煞白，僵硬地抬头盯着越舒，嘴角紧紧地抿着，脸上带着浓烈的愧疚。
  “怎么了，寇承？”寇瓷拍了几下寇承的肩膀。
  寇承喘了几口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少年的模样。
  是了，他就说为什么一见到越舒的时候，他和寇瓷会觉得对方难以相处，为什么觉得他像是多年前的大妖。如今，越舒刚刚说的一句话把他彻底的疑惑解开了。
  寇承只觉得自己眼眶一热，越舒刚刚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我..我.”
  饶是寇瓷再怎么大神经，也发现了越舒和寇承之间的不对，她抚摸了几下寇承的背，尝试让对方回神。
  落轻看向越舒，却见越舒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他没有想到寇承的反应会是如此之大。
  “爸，我们要不先回家休息会儿？”落轻屈膝半蹲，凑到寇承一旁轻声问。
  寇承这才“嗯”了一声，抓住了落轻的胳膊，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一般，情绪慢慢平复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四人极其默契地都一言不发，直至回家。
  “越舒，陪我去沏壶热水吧。”落轻拉着越舒向厨房走去，进了厨房后，他将电壶接满，放到炉上。蓝色火焰从底冒出，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凑到厨房边小心翼翼地听了听客厅的声音，只不过仍然很安静。
  他看向越舒，少年正抿着嘴。
  “没事，迟早也要说的。”落轻小声道，“不过我爸的反应确实好大。”
  他还从未见过寇承如此失态，除了上一次他的身世曝光时。
  越舒眸子微垂，其实他大抵是明白寇瓷和寇承的心态，当年自己对寇家的托付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次莫须有的束缚，以至于这么多年仍让他们处于愧疚之中。
  这件事，只能他去说。
  他看了眼正靠在大理石桌旁仰头看着吊灯的落轻，落轻也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他。
  “小心不要被烫到了。”越舒叮嘱一声，“我去趟洗手间。”
  “嗯。”落轻点了点头。
  客厅内，寇瓷皱眉看着魂不守舍的寇承，“怎么了，老寇，你们刚刚是聊了什么？”两个小孩不就谈个恋爱吗，怎么寇承现在的样子这么像没有魂儿了。
  寇承咽了口口水，拽住了妻子的手，却见少年已走到了他们面前。
  “伯父，伯母。”
  寇承听到这两个称呼，眉毛忍不住一跳。得知真相的自己，突然觉得这个称呼格外的别扭。
  寇瓷：“？”
  “对不起，这几天我没有告诉你们真相，只是我也是才刚刚得知。”越舒看向面前两人。如今的寇瓷和寇承和他们少年时候的模样并未有太大的差别，总是让他容易想到刚见到他们时的场景。
  “嗯？”听到越舒诚恳的道歉，寇瓷却懵了，这里面还藏着别的事吗，所以寇承今天的异样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寇承握紧妻子的手，愧疚而坚定地看向越舒。
  落轻端着热水，从厨房走出，只见说要去洗手间的人站在客厅。
  于是三人只听到了越舒的声音，“我就是从予。”
  像是为了增加信服力，来自大妖的一缕从越舒的体内散出。落轻下意识攥紧了壶把，虽然保温壁是隔热的，但是热气却急速地窜在少年的手上，遇冷之后又形成了一层薄雾般的物质黏着在落轻的手上，让他静止地站在原地。
  在越舒口中得知是一回事，而亲自面对又是另一种景象。威压释放的一瞬间，将寇瓷和寇承带回到了百年前的寇氏祠堂。那时他们躲在祠堂的红漆柱子后面，偷偷看向厅内穿着长袍戴着面具的男人。
  是他。
  只有他才是这样的气息。
  经过下午的那次惊吓，寇承的接受能力已经比当时好多了。他看向自己的妻子，却见寇瓷早已泪流满面地站了起来。
  寇瓷看向面前的少年，心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没有护好寇家，没有护好程云洛，甚至将从予为了复活程云洛的生魂用来复活自己的孩子。
  两只妖的脸上都是满满的愧疚。
  越舒收回了自己的气息，目色平静如同深海，“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了。”
  寇瓷和寇承知道越舒说的是程云洛和寇家的事。当初寇家遇难，寇轩离世，寇家已无年长而有经验的妖。虽然面前的人仍是少年模样，可这话却莫名让他们感觉到了温暖。
  他们两人年轻无经验的时候就撑着残破的寇氏一族走了太久了，而今终于听到了当初崇尚的前辈一句安慰。
  “...”在“寇瓷”和“伯母”两个名字之前抉择不出，越舒抿了抿嘴看向寇瓷，示意她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落轻，“我也应该谢谢你们。”
  落轻知道父母，尤其是当年是寇家大小姐的寇瓷对于这些事的执念和愧疚有多深，他一个人是无法解决这些困扰他们多年的死结，只有越舒可以，所以他才一直未上前。
  而今见他们看向自己，落轻放下热水壶，将纸巾递给寇瓷，温声道：“妈，不要再流泪了。”
  “好，好。”寇瓷忙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向面前的少年，对方的身形和多年前的人融为了一体，欣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97章   “你们先坐下再聊嘛，站着多累啊。”落轻不赞同地看着站着的三人，“看起来我们也是要聊很长时间的。”三人坐了下来。
  越舒知道寇瓷和寇承对他离开寇家后的遭遇，乃至现在的事都很好奇，于是便讲了这近百年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寇承听罢叹了口气，“还真是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我们找的固魂草就在灵溪一脉手中。”
  “你们也在找？”落轻手里抱着传递热气的杯子，看向寇承，他还从未从他爸妈口中听过这件事。
  寇承悠悠叹了口气，半晌才道：“我们一直担心你的身体，得知固魂草可能有用后就一直在寻找它的下落。”
  “所以，我上学的三个月时间，你们不是去旅行，而是去找固魂草了？”落轻失声道。
  寇承点头，“可惜我们连它的模样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找到了。”
  他们走遍各个地方，却没想到固魂草在一百年前被灵溪一族送予了越舒。
  “不需要固魂草，他的身体已经在逐渐好转了，只是当年那抹生魂太过虚弱，这么多年已经在慢慢补足了。”越舒曾经给落轻扣过无数次手腕，落轻的身体已如今慢慢好转了。
  寇瓷和寇承听到这里，脸上才终于开怀。
  “乖宝，你的事情，有没有告诉..越舒？”寇瓷问。
  落轻本来还为父母为了自己寻找固魂草心里酸酸涩涩，听到寇瓷的话点了点头，“其实那天我本来是想告诉你们的，但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怕你们当时会接受不了。”
  寇瓷和寇承想到那天两人失控的情绪，这倒确实。
  茶壶里散发着茶的清香，顺着袅袅热气飘散，弥漫了整个房间。落轻弯身给爸妈倒了茶，坐在越舒身旁，继续捧着自己的杯子。
  重负背在身上太久了，如今解开，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轻松感。
  寇瓷的眉眼被茶氤氲的气润湿，对面的两个少年人在氤氲的茶雾中宛若虚幻，轻声笑道：“真好啊。”
  落轻闻言眉眼弯起，歪头看向一旁的越舒，少年的侧脸线条流畅，眼眸垂下的时候安静，却又有一丝悲悯。他抿了口茶。
  真好。
  他也这么觉得。
  晚上，回房间前，落轻将越舒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带到了书桌前。
  “你看。”
  越舒看向桌上的那本书，是问道。在书的一旁还放着一沓很厚的白纸，上面已经有了字迹。不同于原先的笔迹，如今这字迹中越发带了越舒的影子。
  “我是想再摘抄一份，所以带了过来。”落轻解释道，拿来一张白纸放在了记有黑色笔迹的纸上。
  越舒看了看纸，这应该是还未题字的封面。他眸子微动，明白了爱人的想法。
  落轻轻声咳嗽了一声，攥着手里的笔，“越舒，能不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写下‘问道’这两个字。”
  越舒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了少年的身后，一手握住落轻温热的手。
  腰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落轻的脸上泛起红色，他本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但是在熟悉的气息靠近后，他和身后的那个人却都认真地看着那张白纸。
  越舒执起他的手，两人共同在封面上写下了问道两个字，而后又签上了彼此的名字。
  “这算是‘问道’的最新版本吧。”落轻举起封面，灯光下的纸张上浮现出劲透有力的六个字。
  “嗯，是现在的我们。”少年精瘦的腰肢在手里泛着热意，越舒脸色平静，耳垂却泛着红。落轻可能不知道的是，他无论做什么，对他的吸引力都是致命的，像是春日里的一道闪电。无论是那深蓝的眼眸注视着他，还是一只手牵着他，永远都让他心动不已。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贴得极近，落轻不用侧过身就能听到越舒的呼吸声，他偏着脸，温热的触感从脸上划过，“那我能邀请你和我再一次写完这本书吗？”
  “这次就不只当监督了。”
  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却不容忽视地抚摸着少年的下巴，两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像是两汪浅海般的眼眸深情缱绻地注视着对方。
  “我永远的荣幸。”
  他像一道春日的闪电，很久之前闯入心底，自此扎根，从未离开。
  -----正文完------